大婚（一）

    因为是用桃花瓣制成，这桃花糕呈现浅淡的粉色,配上桃花花瓣造型的餐盘,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美观又勾起的口腹之欲。

    “这盘子有趣。”李筠婷说道,捻起了一块儿糕子,用手绢托着,以免碎屑落了衣物上。

    “除了桃花的,还有其他百合、荷花、菊花、梅花之类。”华氏说道。华氏也捻起了一块儿糕子。

    微风拂过,不知道哪家隐隐传来古琴之声,随风送来,空气之中更有暗香浮动。

    早晨出门前就用过了,现吃了一块儿糕子,用手绢擦拭了唇,就收拢起来，用了茶水，因为放置了一会儿，现并不烫口，入口皆是清香。

    “左右是无事，明年又是会试。”李筠婷说道，“把溪哥儿的文章等会子都卷起来，等到晚上回去了带回去看看他的文章如何，造成册子，让托着送回来就好了。”

    华氏有些犹豫地看着李筠婷。对于这个主意有些意动，之前泉哥儿和溪哥儿都说过，李筠婷的文章做得好，这溪哥儿会试离得也不远，若是能点拨，让他的文章更进一步，自然是好。

    李筠婷读懂了华氏的未尽之意，开口说道：“宫中也是看棋谱做推演，或者是习字看书，能写文章帮到溪哥儿也是好的。若不是宫中，之前就这般做了。”

    华氏说道：“便按照说的，等会子打发去溪哥儿的卧房中，把以前的文章翻找出来记得是造册了的。”

    “这样便更方便了。”李筠婷说道。

    这样漫天说这话，不知不觉就见着日头于正顶处，有丫鬟上前，请两去用餐了。

    “可要仔细。”等到再次踏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华氏叮嘱道。

    净手之后，一处吃饭，也是热热闹闹，饭后同祖母说了会儿客套话，私下里对着李玉溪招招手，说道：“刚刚也同娘说了，明年就是的会考，不家中也帮不上什么忙，把之前做得文章带回去看，写写如何破题，参考着看看吧。”

    李玉溪如同寒星般的眼眸弯起，“姐，也不和客套了。之前对八股的破题确实让惊艳，少不得要劳烦了。”

    “要是有新作的文章，隔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一块儿送过来。”李筠婷说道，“府中也无事。”

    “总归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等着得到好成绩给看。”李玉溪见着李筠婷的脸色带着笑意，也笑着说道：“姐，不是自吹自擂，而是胸有成竹。”

    “就贫。”李筠婷笑着说道，“可要看看的文章，想来是极好的。”

    “比不上。”李玉溪笑着说道，“可就这么一说罢了。”

    两说说笑笑，原本李筠婷未出嫁之前，两的关系便是处的好，李玉溪又是个活泼的，仿佛李筠婷从未嫁，两不成隔阂三载光阴。

    李筠婷和李玉泉的交谈，虽然说不上是亲密无间，也可以算得上是言笑晏晏。因为李汝兰使出来的手段，李筠婷京中常住，和李玉泉还有大嫂是相处过的。

    再同父亲还有祖母说了会儿话，估算时间差不多驾着马车回去了之后，再等一阵子就到了晚膳的时候。

    “，若是有机会，回来看看。”华氏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会的。”李筠婷点点头，苏木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掀开了帘子的一个小角，“再会。”

    之前伍嬷嬷已经把瑞哥儿抱到了马车上，这时候见着了娘亲，瑞哥儿的一双小手对着李筠婷招呼，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啊啊声。这让李筠婷也放下了帘子，“来吧。”伸手抱起了瑞哥儿，放她的膝盖上。

    马车缓缓始动，等到了府邸，李筠婷给瑞哥儿裹好襁褓，抱着瑞哥儿下了马车，等到马车上的全部下来之后，正准备进门的时候，见着了又是一辆马车驶来，李筠婷认出来是四阿哥的马车，就停下了脚步。

    马车的帘子掀开，果然见着四阿哥的侧脸，李筠婷抱着瑞哥儿微微半蹲身子。

    哒哒的马蹄声停下，布料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靴子踏青石板上的节奏，“爷。”

    四阿哥见着瑞哥儿李筠婷的怀中笑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得到李筠婷的乌黑的发丝和优美的脖颈。“起来吧，刚刚回来？”

    李筠婷站直了身子，说道：“今日里爷回来的早些。”

    “嗯。”四阿哥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瑞哥儿说道：“让伍嬷嬷抱着吧。”听言，伍嬷嬷连忙从李筠婷的手中接过了小阿哥。

    进入了正厅之后，李筠婷对着伍嬷嬷说道：“把弘盼抱到奶娘那里去吧。”

    见着四阿哥点点头，两位嬷嬷躬身退下。

    外面风尘仆仆，有丫鬟捧着温热湿润的巾子，李筠婷站了四阿哥面前，先净了手，再仔细给四阿哥擦脸。

    京城气候干燥，李筠婷的伺候让胤禛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这个神情像是一只餍足了的虎斑猫。胤禛想到今后是那乌拉那拉氏进门，由他的嫡妻来做这项工作，心中觉得有些可惜。

    而李筠婷并没有看到胤禛的表情，她另取了干净的也是擦拭脸上的浮尘。

    “坐下吧。”胤禛开口，见着李筠婷温顺，想到了乌拉那拉氏，之前皇阿玛已经和他通了气，他也知道自己嫡福晋的身份，注重规矩学识斐然，做过御前的女官。甚至今天的时候，还见过了一面，容貌虽然比不上李筠婷又或者是宋氏，但也称得上是清秀可，加上气质温润，胤禛虽然对她满意，心中只是觉得有浅浅的缺憾。

    “今日里，可是欢喜？”胤禛说道，他想到嫡福晋的家世，他的后院之中其他几个的出身都上不得台面。就连最喜的李筠婷也是汉军旗出身，语调又冷了些。

    李筠婷听着四阿哥的语音语调并不平稳，只是装作不知。四阿哥的面相看上去波澜不惊，这几年的相处让她知道了他的性子，只不过没有颜面上表现出来，四阿哥所思所虑甚多。

    “今日里……”李筠婷娓娓道来，家中的景象。

    四阿哥听着，点点头或者是皱眉，简单说几句，“那弟弟让帮他相看文章？”听说李筠婷到了两匣子的册子，里面都是李玉溪做的文章，四阿哥有些愕然。皱着眉头，只觉得他们是胡闹，苦读多年的学子写文章竟需女子提点，当下表情一黑。“胡闹，会做什劳子文章，平白耽误弟弟。”因为胤禛今日心情本就起伏不定，这句话语气就显得重了些，说完了之后，胤禛心中一紧，又有些许悔意。

    李筠婷并不生气，开口说道：“也不会做什么文章，自父亲到兄长，皆擅长文事，明年又是弟弟会试，不过表表心意吧了。之前家的时候，父兄曾言破题有些个新意，这才有这样的事情的。”

    胤禛摇摇头，“这般吧，过几日把那些文章放到书房中，看看吧。”这句话脱口而出了之后，胤禛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极为不满，今天见着了乌拉那拉氏之后，他再看着李筠婷，有些失态。

    这样一想，胤禛并不等着李筠婷回答，就开口说道：“好了，回房歇着吧，先退下。”

    四阿哥语气中的不耐让苏木心中一颤，加上之前胤禛说话也是阴晴不定，心中只觉得四阿哥今日里定然是因为李筠婷回去了不满。

    李筠婷只知道今日里四阿哥心绪不宁，许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行了个礼之后，带着丫鬟们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苏木开口问道：“那匣子，等会子就送到书房？”

    “过三天吧。”李筠婷开口说道，“先全破题之后再说。”

    苏木咬着下嘴唇，压低了声音，“刚刚四阿哥那般说法，是不是和今日主子您回去有关，要不然等到嫡福晋进门之后再回去吧。”苏木这般说也是有缘由，原本李筠婷定好了日子，嫡福晋进门之前回去三次。而今日里胤禛的表现，让苏木误以为是胤禛不喜李筠婷回去，就提出了这样的想法。

    李筠婷听着苏木说完了就明白她心中所想，浅笑着说道：“不碍事的，爷是因为别的事情烦心。这说要回去，早早他便知道了，要真有什么不满，又何必等到现？好啦，何必因为四阿哥，连带自己也心惊肉跳，看淡些。”

    因为满满两匣子的文章之后要送到书房里给胤禛看，李筠婷也不耽搁时间，打发苏木去照看瑞哥儿了之后，就翻看李玉溪的文章，按照破题分出一二三等，再列出自己的破题思路。用朱砂圈出来了文章中可以替代的语句，三日的时间，李筠婷用簪花小楷写了约有半寸厚的册子。

    李筠婷的记忆是不错的，当时哥哥李玉泉的文章还有些印象，先去李玉溪的文章也是记得的。李玉溪同三年前相比，文章沉稳了不少，同李玉泉的相比，两各有侧重，都可以说是极好的文章。

    把批注好的文章，还有造好的册子收拾到匣子中，苏木开口问道：“侧福晋，下次还是要注意身体。”

    “只是这一次。”李筠婷笑着说道：“这可是溪哥儿三年来的锦绣文章，自然多了些。”

    苏木也想到了当时李玉溪的说辞，扑哧一笑。

    “之后就好了。”李筠婷说道，“他能些多少？看起来也是很快，毕竟不需要逐字逐句去构思如何展开策论。他的框架下看便好，至于说破题，对而言又是不难的。”

    “拿去吧。”见着苏木准备把文章送到书房里，李筠婷开口说道。

    “是。”苏木的目光有些欣慰，自从上次之后四阿哥对待李筠婷的态度是冷冷的，一连三天又是宿周氏的房中，让苏木觉得胤禛同李筠婷置气。

    “傻丫头，就想法多。”李筠婷不点破，从苏木的怀中接过了匣子，就踏上了去书房的路上。

    她去胤禛的书房，也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四阿哥的关心，毕竟她担着侧福晋的名声，四阿哥虽然不来她的房中，她总是要到四阿哥的面前，表现一番。心中再次希望嫡福晋早日进门，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修炼的时日也会更多些。

    吃过了晚饭，今日里让茵陈打听了，四阿哥要呆书房中看书，李筠婷捧着匣子，走了长廊上。

    四月里，仰望星空，漫天繁星不见月，宝蓝色的夜幕之中，点点繁星闪烁，加上微风习习让心旷神怡。李筠婷的步子放缓了些，便呼吸放得平和，若是有留意则会发现李筠婷的呼吸同夜风拂过的气息一样。

    “侧福晋。”不知不觉到了书房门口，苏培盛见着李筠婷，甩开袖袍，给李筠婷行礼。

    “苏公公多礼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劳烦公公通传。”

    “侧福晋客气了，这是奴才分内的事儿。”苏培盛说道。

    胤禛书房之中翻开手中的书卷，并没有合拢的窗扉可以听到苏培盛同李筠婷的交谈，原本宁静平和的心情起了波澜。那一日情绪起伏不定之后，胤禛也仔细思考了自己，原来竟是侧福晋自己的心中一点点的加深，才会让他忍不住将乌拉那拉氏同李筠婷做对比，会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日情绪的起伏不定就是因为他自身的心绪不宁。

    他还记得掀开了盖头之后她清丽的容颜，还记得舌头扫尽她的口腔中的清新美好，还记得曾与她下棋得胜时候她的笑容，还记得她抱着瑞哥儿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原来不知不觉之中，李筠婷他的心中扎根很深。

    这样是不对的，她只是汉军旗出身，永远也成不了嫡福晋。正是因为对于李筠婷的喜爱，还有清楚地认识到她的出身成不了他的嫡福晋，理智与情感的交锋才会让他的情绪大起大伏。

    皇家之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他需要舍弃掉。

    胤禛翻看手中的书卷，这时候苏培盛已经开口说道：“爷，侧福晋外候着，说是要把文章送过来让品阅。”

    “把东西送进来，打发她先走吧。”胤禛说道。

    苏培盛大气不敢出，自然应声，胤禛可以听到窗外苏培盛同李筠婷说着这些个。

    “劳烦公公。”李筠婷的声音似泉水叮咚，让胤禛双手捏成拳，“便先退下了。虽然已经是春日，夜露微寒，还请公公转告让爷注意身体。”

    李筠婷不知道胤禛心中所想，踏着月色而归，想着既然胤禛晚上不会过来，李玉溪文章也已经读过了，洗漱之后就歇下，也好放下床帏一番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