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乡
第二十七章
老乡
叶丹歌和叶孤城到达南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看得出来,库房的失窃让整个王府的气氛都显出一种异常的紧张和凝重来——而就叶丹歌和叶孤城路上的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几乎每日都有绣花大盗再次作案的消息传来,一次比一次张狂,几乎是已经到了一种肆无忌惮的地步。
虽然叶孤城说自己和南王世子并不是朋友,但似乎还是提前给他传了信,两到门口的时候,南王世子竟是早就已经亲自等了门口迎接,和他一起的,是六扇门的总捕、南王府现如今的总管金九龄。
南王世子还是和几月前见到的时候一样,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就连对着叶丹歌的时候,竟也是主动作了一揖。叶丹歌礼貌地笑了笑,敛衽回了一礼，却并不多话，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系自己腰间的轻剑，跟着几一起进了王府。
“已经和陆小凤打了赌，他说一定会查清绣花大盗的案子。”说这话的是金九龄，他的长相很是英气，衣着配饰无一不是精致考究，加上他脸上那爽快的笑意，是一个很容易博好感的，“依看，陆小凤也差不多该到了，今晚王府恐怕会很热闹。”
“陆小凤？”叶孤城的平静的眼底忽然就显出了几抹异样的神采来。
陆小凤其，叶丹歌自然也是久闻其名，知道叶孤城这是一见高手就又萌生了战意，有些好笑地仰头看了他一眼，颇觉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回视线之时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金九龄一眼，眼底有一丝疑惑一闪而逝——先不说金九龄身上穿的衣服，光是腰侧系着的那枚玉佩，一看就是上好的昆仑青玉，润泽剔透、雕工精致，俏色更是新奇巧妙，说是价值数千两都已经算是便宜的了——就算江湖声望再高，他也不过是一介捕快，何以竟会是如此富有？
“叶孤城，以前有没有见过金九龄？”叶丹歌安置好了行李，一边捧着杯子喝茶，一边侧过头看叶孤城，“捕快的俸禄竟是如此之高？”
“没有，”叶孤城摇了摇头，而后却是又微微颔首，“确实蹊跷。”
叶丹歌闻言，似乎是对叶孤城对自己的肯定感到很是受用，摸着下巴用力地点了点头，而后忽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稍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伸手就去拿先前被自己解下来的重剑——手伸到一半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顿，不止把手收了回来，甚至还将自己腰间的轻剑也一同解了下来，想了想，又回过身去自包裹里找出一柄短剑放进衣袖里收好。
理了理衣服确定自己这回再看不出什么“杀伤力”之后，叶丹歌终于满意地拍了拍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回头看叶孤城：“和南王世子有什么事就去谈，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吃了晚饭再回来。”
叶孤城放下手里的剑，转头看她——都快要走到门口的叶丹歌忽然间折回身来，一手按到叶孤城的肩膀上，破天荒地有机会用一种俯视的角度去看他，微微压低了身子凑近他，声音少见地带上了几分温柔：
“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不说，就不问，但是……”叶丹歌说着，忽然间声音微顿，眼底满满浮上了几抹调侃和戏谑，“叶孤城告诉，要是再这么总和他眉来眼去的，就吃醋了！到时候就……”
叶孤城的眼神暗了暗，抬起头看她：“就如何？”
叶丹歌伸手，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剑抱进自己怀里，挑眉看他，眼里隐隐带着几分挑衅：“就带着儿子离家出走！”
“儿子？”叶孤城的视线叶丹歌怀里抱着的剑上微微一顿，显然是也想起了叶丹歌说过“铸剑师素来都是视剑如子”的事，心头微动，神色间竟是也慢慢地带上了几分笑意，“以为要带着儿子离家出走。”
“哪有儿子？”叶丹歌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一抬眼却立时就对上了叶孤城那隐隐含笑的眼睛，顿了顿，却是一下子就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要给生儿子！”
“嗯，”叶孤城点头，眼底的笑意越发明显了起来，“女儿亦好。”
“叶孤城！”叶丹歌刷的一下烧红了整张脸，终于是彻底恼羞成怒，伸手就把剑用力地塞回了他的手里，气呼呼地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时却是忽然脚下一停，略一犹豫，终于还是回过了头来，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羞恼却是已经不见，只余下了满满的认真：“别忘了说的话，小心世子。还有……要是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告诉了，随时都愿意听的。”
叶丹歌正逆着光站门口，夏天灿烂得甚至有些毒辣的光线让她的轮廓看起来稍显得有些模糊，微红的脸上带着的笑意有些浅淡，却莫名地带着一种暖意。
叶孤城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剑，眼底深邃沉暗得竟像是能滴出墨来一般，片刻后，终于是看着叶丹歌点了点头。
叶丹歌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
当天晚上，陆小凤果然是孤身一夜闯了南王府，不过叶丹歌却是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才见到他的——晚饭时喝了些酒，叶丹歌睡得有些早，等到半夜被叶孤城和陆小凤交手的动静惊醒、穿上衣服赶过去的时候，众早就已经散了。叶丹歌也就只能怀着一腔好奇，略有些不情不愿地回房继续睡觉。
然而到了第二日终于见面的时候，叶丹歌却是再也没有半分心思去注意陆小凤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了——她定定地盯着对面那个墨色衣袍的女子，神色里满是惊愕和疑惑，而对面的那个女孩子一身墨袍，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小上一些，约莫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竟也是和她一模一样的神色。
若是没有听错，先前金九龄介绍说——她是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满楼的新婚妻子，名叫……柳墨归？
头顶上忽然泛起了一阵暖意，熟悉的触感和力道一下子就将叶丹歌唤回了神来，收起眼底复杂的神色，仰起头看着正伸手拍自己头的叶孤城，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笑示意自己没事让他放心。叶孤城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拉着她一起进厅中去吃早饭——和柳墨归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叶丹歌对着仍旧还盯着自己看的柳墨归点了点头，而后就见她歪了歪头，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笑脸。
早饭后陆小凤来找叶孤城，叶丹歌就去了花满楼和柳墨归的房间——花满楼不，柳墨归却是一个趴窗口伸长了脖子似乎是急切地期盼着什么，一见她来，一双杏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小跑着就扑了过来。
据陆小凤说，她昨夜刚诊出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叶丹歌吓了一跳，生怕她绊倒，赶紧上前两步伸手扶住她，柳墨归顺势抓住了她的手，眨了眨一双乌溜溜的杏眼，盯着她的眼里满是期待：
“……是不是藏剑弟子？”
“是，是大庄主叶英门下，”叶丹歌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她身上的墨袍和腰间系着的那支造型独特的判官笔，“是万花弟子？”
“是万花天工一脉的弟子，是怎么……”柳墨归说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颇为不好意地吐了吐舌头，“哎呀对不起Ｃ不容易才见到‘老乡’，一时太兴奋就忘记了，快进来坐！”
叶丹歌失笑，不由得伸了手，像是叶孤城平时对她做的那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柳墨归虽是已经嫁了、甚至都快要做母亲了，但很显然还是一个极其单纯活泼的女孩子，很容易就让心生好感。
柳墨归愣了愣，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歪着头她的掌心下蹭了蹭，拉着她窗边坐下。有一个圆滚滚的机甲摇椅晃地跑了过来，蹭了蹭柳墨归的手，而后似乎是对叶丹歌感到很是好奇和意外，伴随着一阵金属零件运作的细微“咔哒”声、迈着小步走了过来——它没有脑袋，眼睛鼻子全都圆滚滚的身子上，便仰了仰身子，定定地看着她，而后试探性的也微微蹭了蹭她的手。
素闻万花谷工圣座下的天工一脉善机关数术，今日一见，果真是巧夺天工——金属的凉意自手背上传来，这酷暑的夏日里反倒显得令身心舒畅，叶丹歌翻过手，摸了摸它圆滚滚胖乎乎的身子——那机甲略略歪了歪身子，她的掌心里蹭了蹭，动作简直和方才的柳墨归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