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决战
第四十三章
决战
叶丹歌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对上惺帝那张笑意温和的脸,却硬是被那眼底不动声色的了然看得有一瞬间的心惊——但好晃神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叶丹歌很快就回过了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笑了笑,语气轻快,
“真不愧是御厨,果真是好手艺,”
——无论他究竟看出来了些什么,他既不点破,那想必也就是不会深究。
皇帝似乎是对叶丹歌的答案和反应颇为满意,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不再多话,转过头去看着王安和南王世子,慢慢地走下台阶。
南王世子和王安的脸色早已是一片苍白，直直地盯着皇帝，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求饶，却偏又知道谋反从来都是天家大忌、绝没有从轻发落的道理，也就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皇帝的视线却是异常阴鸷怨毒。
皇帝倒也并不生气，只是慢慢地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垂眸低低地叹了口气，一挥手——立时就有两个黑色的影从窗外一闪而入，出手如电，顷刻间就已点了南王世子和王安两的穴道，而后一言不发地迅速将两带了下去。
叶丹歌的视线那两个黑衣身上微微一顿，却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仰头看了看叶孤城，立时就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几分和自己同样的了然之意——皇帝果然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叶孤城伸手，摸了摸叶丹歌的头顶。叶丹歌歪着头他掌心里蹭了蹭，而后无比顺手地从怀里抱着的盘子里拿起了最上面的那块月饼，就着先前咬出的那个缺口低头又咬了一口，立时就弯起了眉眼。连着又咬了好几口，叶丹歌这才像是终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举着还剩下一小半的月饼递到叶孤城跟前，笑盈盈地看他：
“尝尝？甜而不腻，真不愧是宫中御厨的手艺！”
叶孤城低头看她一眼，视线又那半块月饼上明显的牙印上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将叶丹歌挡到了自己身后，看向站对面背对着自己的皇帝，冷冷道：
“既已无事，那们就该走了。”
——剩下的善后工作，自然都是惺帝该做的，和他们再无关系。
皇帝转过身来，脸上已然是恢复了先前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竟还向叶孤城拱手施了一礼：“有劳诸位，朕感激不尽。”
叶孤城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却是难得地对此有了回应——微微点了点头。
叶丹歌像是终于发现叶孤城把自己给挡住了，抱着月饼从他身后探出身来，猛摇头道：“皇上无需如此，眼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定，乱臣贼子本就得而诛之。”
这话说得——百姓安定之时，乱臣贼子自然当诛；但若皇帝昏庸、民间怨声载道，那乱臣贼子也就未必是“贼”了……心知这是叶丹歌隐晦地提醒自己，年轻的皇帝竟也不以为忤，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加深，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孤城一眼，点了点头：
“叶姑娘放心，姑娘日前临走所说之事——朕答应，必会做到。”
叶孤城是不是想过谋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叶丹歌还、只要他这个皇帝还没有昏庸无能，如今的叶孤城就一定不会反。
叶丹歌眨了眨眼睛，神色稍有些茫然，似乎是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上一次到底和惺帝达成了什么约定。叶孤城却是一瞬间沉了脸色，冷冷地看了皇帝一眼，伸手扣住了叶丹歌的手腕，声音冷得让忍不纂身一颤：
“走。”
叶丹歌下意识点头，敲看见了自己抱怀里的盘子和月饼，脸上立时就显出了无比苦恼和依依不舍的神色来——她要走了，总不能把剩下的几个月饼连盘子一起带走吧？
好叶丹歌毕竟还是很顾全大局的，犹豫了没多久，就见她一狠心、咬了咬牙，稍稍用力挣开了叶孤城的手，端着盘子往前走了几步，看起来大约是想要把盘子放回桌上，只是脸上那心疼和不舍的表情和沉重的脚步声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惺帝终于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而后收到叶孤城冷冷的一瞥时低咳了一声，开了口：
“叶姑娘。”
叶丹歌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叶姑娘若是喜欢，不妨就一并带走吧。”皇帝一边忍笑，一边稍稍扬声喊了个太监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太监看来应当也是惺帝的心腹，进来后见屋内除了皇帝竟还有别，却也是低眉垂目只做不知，退出去后很快就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做工精致考究的木制食盒递给叶丹歌，然后又从叶丹歌手里接过盘子、用油纸将那几个月饼整齐地包好后递还给叶丹歌，随即便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夜已深了，御膳房此时也只剩下些小点心，”皇帝笑得格外温和，“还望叶姑娘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叶丹歌稍稍掀开食盒的盖子，立时就闻到了一股诱的香味，让她的双眼几乎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猛摇脑袋，高高束起的双马尾立时就随着她的动作身侧晃了起来——带着满满的轻快和愉悦，“皇上有心了，多谢皇上！”
皇帝轻笑，看着叶丹歌那心满意足的模样，也不再多言。叶孤城的目光他身上稍稍停顿了一下——那目光，依然冷得犹如寒冬腊月一般，但却很快就移了开去，回到了叶丹歌身上。叶孤城低声喊了她一句，再次抓住她的手，推开门往外走。
叶丹歌一边点头，乖顺地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回过头来冲着惺帝挥了挥手：
“那们这便告辞了，多谢皇上的招待，皇上保重！”
话音刚落，就只觉得手中忽然一空——转过头去一看，手里提着的食盒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已经到了叶孤城手里。叶丹歌立时就睁大了一双眼睛，伸手就要去抢：
“叶孤城这怎么这样！要吃就说，又不是不给，干嘛要整盒都抢过去！”
“……再吃就胖了，”叶孤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有些低沉，“替拿——今天不能再吃了。”
“才胖了呢！”叶丹歌一瞬间就炸毛了，“就要吃！快还给９给！”
“……”
因为是皇宫之内，两的声音都已刻意压得极低，若非皇帝自己的武功本就也很不错，只怕是根本连一句也听不到——事实上他也没有能听到几句，这一阵嬉闹声很快就随着他们的离开而彻底消散了夜色中，再也没有了半点痕迹。年轻的帝王仰起头，深深地看了眼天幕中高悬的一轮满月，垂眸低低地叹了口气——再抬起头之时，面上却又已是一片平静，关上门回到屋内，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继续批示那厚厚的一沓奏折。
……
太和殿屋顶上那两道白色的影已经默然无言地站了很久了，周围前来观战的江湖越来越多，都有些迫不及待却又都不敢出声催促，只能无声地等待着。
叶孤城低头看了眼地上围满了的群，又抬眼看了看西门吹雪，面无表情道：“约战于紫禁之巅，本已是不想让看戏，没想到还是来了这么多。”
西门吹雪抬眼，忽然间冷笑了一声：“之战，竟要成为这些期待的好戏、赌博的工具？”
叶孤城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却是忽然间也冷笑了起来——随即两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忽然间提气纵身，从太和宫的另一侧一跃而下……
场的所有江湖似乎是都被这样完全出乎意料的场景惊住了，当下齐齐愣原地，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才终于有回过神来——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轻功本就是这世间少有，众这一晃神的工夫，两早已不见了踪影，哪里还能再找到？
太和宫外一瞬间就乱了起来，吵闹得简直就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趁着大内高手忙着调集禁军过来把守的空隙，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偷偷退出了群，一路往宫外奔去。
……
夜已经很深了，即便是城中，此刻也早已是万籁俱寂——京城郊外一处罕有至的小树林中，却忽然有两道白色的身影闪身进来，不约而同地齐齐停下了身形。
西门吹雪抬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叶孤城一遍，忽然间开了口：
“若学剑，定然也是一个好对手。”
——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也不知那几分隐隐的遗憾是不是错觉。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忽然间一抬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那张脸眉目俊逸、神色冷峻，却是和叶孤城截然不同的一张脸——赫然就是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天仪。
唐天仪本也并不是个爱笑的，此时此刻脸上却也难得地带上了几分笑意，向着西门吹雪拱了拱手：“多谢夸奖。”
西门吹雪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唐天仪似乎是也并没有想要他的回应，话一说完，就转头看向了另一侧，淡淡道：“已将南王世子派去假扮叶孤城的打晕绑了起来，小曦正客栈看着他——若还有用们就送去给惺帝，若无用——杀了就是。”
“有劳大公子，多谢。”回应他的是一道软糯的嗓音，不知为何咬字竟好像好有些含糊，“小曦也来了吗？一会儿去找她！”
西门吹雪转过头，就看见自树林的阴影中渐渐走出了三个来——最左边那两撇胡子生得和眉毛一模一样，显然是陆小凤；当中那一身白衣，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清冷，剑未出鞘，周身却似是已有剑气隐隐纵横交错——虽从未见过，但除了叶孤城，实不做第二想。而叶孤城的右边……杏黄衣衫的少女步履轻快，想必是心情极好，一手拎着一个精致考究的食盒，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兔子模样的糯米团——少女腮帮微鼓，衬着那缺了一只耳朵的兔子，显得格外滑稽。
——难怪刚才说话时咬字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