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谊爱殊途同归
肖玉蝶制止洪长勇,仍一言不发地跪在美香幸子面前,任美香大骂,美香反而不骂了:“好,我不骂了,你有话就说!”
肖玉蝶跪行两步,紧靠木栅栏,深情地说:“姐,小妹对不起你,只要你能消消气,你再骂我一顿,就是打我几下,我也心甘情愿!姐——”
到底姐妹情深,骨子里还是爱着这个可爱的妹妹。美香心里说,她要装,不可能装得这样情真意切。看来没忘过去的情义,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姐妹之情不由浮上美香心头:“你知道吗?我到汉口,第一件事就是去溢香苑。我找过你无数次,我把那里所有的人都问遍了,我还多次去过毓灵庄,总得不到你的消息。本想实现我们的诺言,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你……可是……”她语言哽咽,说不下去了。
是的,美香还曾化装成嫖客,在水仙八那里住了一晚,知道了肖玉蝶苦难的遭遇,可就是不知她的下落。
这话,让肖玉蝶感动得热泪盈眶:“姐对我情深似海……”哽咽着……
美香也感动了,好久好久才把话说下去:“你……让人……牵肠挂肚……谁想到你……竟会……唉……你起来说吧。”肖玉蝶这才站了起来,命洪长勇把金丽姗带走,并命所有人马上离开,没有命令不得进来。
那些人离开后,肖玉蝶扑进小牢房,两姐妹紧紧地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好久好久,仍是幸子先开口问:“你准备怎样对我?能不能像以前说的,两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问世事烦扰,平静地生活?”
肖玉蝶没有急于回答如何处理她,而是说了两人分手后的经过。说了义父肖丰如何救她,如何传授她技艺功夫,说现在的姐肖金凤如何关心照顾她,五位师兄弟姐妹如何到曲龙甸投军,她如何爱上洪仁斌……等等经过,拣重要的说了一遍。她特别强调,肖金凤在黔灵湖畔建庄园,强调那地方的山清水秀。说战争结束后,一家子人去那里过平静的生活。
最后,肖玉蝶说,她很爱她哥——马上说明,也就是她丈夫洪仁斌——也很爱她的女儿灵芳。现在要她离开她哥和女儿,离开她姐肖金凤,离开她的同门师兄弟,她很难做到,她只希望幸子姐和她一起,也到黔灵湖边去生活……
美香幸子很清楚,日本很快就会战败,如果摆脱了日本特务,躲在这深山老林,等日本战败后,去黔灵湖生活,倒也是比较好的结局。她把九妹当作唯一的亲人,心想比起战败逃回日本,应该要好。听肖玉蝶那样讲,心里说,不知洪仁斌是个什么人,值不值得自己投靠,她有了迫切想见到洪仁斌的愿望。
美香幸子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说她想见洪仁斌,她要看看,这个男人有什么本事,竟把她的义妹,迷得神魂颠倒,死心塌地。为了掩饰自己,接着她又说想见见肖玉蝶的女儿。
肖玉蝶正要答话,外面有人大声吵了起来,原来是小媛安排好小贞后,也赶到了这里,可洪长勇不让她进,于是两人吵了起来。
听到小媛来了,肖玉蝶对美香说:“姐,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去让小媛把灵芳抱来。”说完,她出了门,让小媛去把灵芳抱来。
吩咐完回来,肖玉蝶对美香幸子说,中午请她到司令部,摆酒压惊。就会见到她哥了。美香幸子冷笑了一声:“什么?你要我去见他?不去!”见她如此斩钉截铁,肖玉蝶心里说,姐这是怎么啦?以前她可是待人特随和,绝不会这样专横跋扈啊。肖玉蝶只好让步:“也好,等会我去和哥说,让他来见你。”
见到灵芳,美香幸子的母性被唤醒了,又是抱,又是逗,又是亲的,爱得不亦乐乎。灵芳不哭不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煞是惹人疼爱……
吃中饭时,肖玉蝶见到了陈雪芹。尽管小媛在肖玉蝶跟前,说了陈雪芹很多不是,此时的肖玉蝶还是亲热地同她打了招呼。随后又说,最近事多,她自己有事要向哥谈谈,这几晚由她陪哥。
吃完饭,肖玉蝶把洪仁斌叫进隐月岩,把美香幸子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最后她说:“我两个姐姐都爱清静,都想过平静安逸的日子。姐找的黔灵湖边的那地方很不错,估计美香姐也会同意去。只是——”说到这里,她不说了,神情怪怪的,莫明其妙地看着洪仁斌。
他问她笑得那么暧昧做什么,有话直说呀。她这才双手吊着他的脖子,撒娇地扭着身子说,她这个姐呀,什么都好,就是——还是停顿了一下,神神秘秘地接着轻轻说,没有男人她就活不了。他这才恍然大悟,心里说,你自己和小媛那小妖精不也是一样,三天不陪他就会发脾气。
想到这里,他问她:“你想怎么样?”
她说,她要哥这大帅哥去征服她,让她答应,赶跑日本鬼子后,大家一起去黔灵湖边过优哉游哉的日子。她只是担心,美香姐长得漂亮迷人,媚功精深,能力特强,花样特多,痴迷男欢女爱。她担心到时候哥会忘了其她姐妹。言下之意担心哥迷恋美香,不理她肖玉蝶。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矛盾心理,心里暗暗发笑,但还是表明了态度,说他对所有人都是一碗水端平的,绝不会偏爱哪个人。他还暗示着,谁是他的最爱,只有肖玉蝶,别人不能也无法替代……
听了他的表白,她心里一股热浪涌来,猛地扑进他怀里,使劲地搂住他,放肆地扭动着……突然,她发现他不对劲,不仅不热烈回应,反而眉头微蹙,似乎在忍受着。她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去见你幸子姐吧。她感觉到他有事瞒着她,一定要他脱掉衣服让她看看,说着话就强行脱他的衣服。
他知道此事瞒不了她,边让她脱边解释说,是小芹不小心,弄了一点伤,绝不碍事……衣服褪尽,看到那伤口,她不由惊叫出声。他的胸部和腹部,横七竖八地排列着好几道指印,有长有短,有深有浅……
肖玉蝶连连追问,恨声恨气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陈雪芹胆敢伤害哥?她真的不想活了,看我不整死她!
洪仁斌忙劝她别发火,说小芹也有她的苦处,让肖玉蝶理解。接着他说出一番话来。在当地,说一个人受欺侮,就说他是“小老婆生的”,也就是说,小老婆生的孝,受气是必然的;而骂人不具有做人资格时,则会骂他是“臭丫环生的”。就是说,小老婆生的是下等人,丫环生的就不算人。
陈雪芹希望自己的儿子“子以母贵”,让儿子由“臭丫环生的”变为“小老婆生的”,这种心理可以理解。
最后,洪仁斌说,在他的眼里,不管是谁,只要是他的女人,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洪门一家。生了孝,无论男女,都是洪家后代,绝对不分彼此。这话说给肖玉蝶听的,而且,“无论男女”的话,还隐隐点了她一下,因为她生的是女孩呀。当然,这些话不能让陈雪芹知道,要不然又会起风波。
肖玉蝶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洪仁斌趁机说,好啦好啦,别多想了,去见你幸子姐吧。她这才被他拉着,出了隐月岩。
美香一见到洪仁斌,就妒忌起肖玉蝶来。有夫如此,夫复何求?能嫁个这样的好丈夫,一生该满足了。她毫不犹豫地跪在洪仁斌跟前,也像肖玉蝶那样称他为哥,发自内心地说:“哥,收留我吧。只要哥肯收留,我这一生,唯哥马首是瞻!鞍前马后效力,日夜陪伴侍奉,绝不反悔!”
洪仁斌劝勉了一番,说据他估计,不到一年时间,日军就会战败。先委屈她在这里住住,不过,请注意,尽量不要离开情报处和司令部。他说他担心有些弟兄不理解,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美香自然满口答应。
洪仁斌接着问美香姓什么,美香说她不知道,接着说跟我妹一样姓肖吧。肖玉蝶说如果按肖家排的话,该叫肖银什么的。洪仁斌略略思考了下,说就叫肖银鹂吧,黄鹂的鹂。她俩都说好,既与凤、蝶同类,又与茉莉的莉谐音。
他随后接着说,他还有点事,先要去办,你们姐妹再好好聊聊。随后,肖玉蝶把美香——不,现在该叫肖银鹂了——带到了情报处。
经过肖玉蝶的介绍,情报处的人都亲热地叫“银姐”。大家离开后,在肖玉蝶的办公室,两人又谈了起来。肖银鹂对肖玉蝶说,金沙侦缉队有个叫金佑贵的人,特阴险狡诈,是她遇到的最可怕的中国人,要肖玉蝶今后提防点。
说到这里,肖银鹂兴奋地说,她马上回陈家坳,杀了金佑贵,作为投奔哥的见面礼。肖玉蝶说不急,要杀个人还不容易,等他回了金滩再说吧。
肖银鹂说,不,我得马上走,在天黑前赶到,他们不会怀疑,便于行动。肖玉蝶虽担心她的安危,见她说得有理,便同意了。
肖玉蝶把肖银鹂和小媛化装成村姑,让小媛保护肖银鹂,从上次小媛活捉金丽姗的那条小路走,洪良谷和肖震功跟随护送。
肖玉蝶原以为万无一失,谁知竟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