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白昼：杨楼街褪尽铅华

    阑珊听了朱颜的话，修眉微微一扬，冷声说道：“是么？”

    “那姓梁的家里在京城中好大的生意，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已经回去了。”朱颜顿了一顿，踌躇道：“今日这个时候起身，又在花园里四处张望，恐怕是……姑娘从卧房出来到画室，曾看见他么？”

    “我半上午才往画室来，留心看过有人留宿的门上已然都搭上了绿绸子，知道院中并无外人。”阑珊的目光从门缝中投了出去，冷冷地看在花园的花树之上。

    朱颜看阑珊的神气不对，一时也不敢作声。忽然听见阑珊冷冷地说道：“你看他无头苍蝇一样东张西望，必是不曾见到我进画室了。”

    朱颜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姑娘说怎么办？”

    “怎么办？他不走，难道我就一直躲着么？往日花园里、东西楼上是否有外人，都是知弈那边的兰大娘管的，有人无人，原该及时遣人告诉了我。如今这人也不上心了，”说完整了整面纱，伸手推开房门，在朱颜和小泽一脸诧异中走了出去。

    朱颜忙颔首道：“姑娘小心，兰大娘那边我去问她。”

    阑珊刚走了两步，却又忽然驻足，并不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不必去问了，拿不住她的错处，撵她走了也不甘心。这不过是她的一个仆妇办事不周，还算不得她错呢。”

    朱颜听了阑珊冷冰冰的话，只觉一阵寒噤，喃喃说道：“她……知弈吗。”侧首正看见花园中已经忘了挥扇、只是不时仰视着二楼的梁公子，低声说道：“这不是怕死的不够快吗？”

    杨楼街的日子，无非是白日闭门休息，晚上歌舞升平。

    阑珊只是闲坐在棋室里，仍旧叫了知弈下棋。两人不言不语地下着，仿佛昨天下午阑珊动手打知弈、知弈与阑珊争辩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这次阑珊却没有叫别的姑娘们来观看学习，只留了跟随知弈的一个叫双瞳的女子。

    阑珊的眼色依旧是平静如水，仿佛是深深的千年碧潭，再也不起一丝波澜，却又是深不见底。

    知弈却是不时地微微抬眼，看一眼阑珊的神色，似乎有些惴惴不安。

    阑珊的黑子落得不紧不慢，不管知弈走了怎样的一步，阑珊都是从容镇定地用食中二指挟起一枚棋子，脆脆生生地，稳稳当当地，落子。似乎知弈走的每一步，都是阑珊已经事先思量好的。

    而知弈落子，却是时快时慢，明显着是在思考。

    知弈一子落下，略抬头看了看阑珊，虽然是有些试探性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喜色，因为知弈知道，这一子之落，甚是神妙，或许便可以扭转被阑珊占了上风的局势。

    只见阑珊眼中的神色丝毫未有改观，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牵动一丝半点，一只柔嫩白皙、纤细灵巧的手伸出两指，探入棋子盒，信手挟起了一枚漆黑如墨的棋子。

    这一副棋是阑珊重金购买之物，也是随同知弈一起买回来的东西。知弈自打跟着阑珊之后，便一直用这副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