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资历：背后不为人知的苦痛

    终于，阑珊还是在小泽醒了之后，到了画室。

    画室里的青泽穿着一袭纯白的柔绢广袖对襟褙子，衣带在胸前打成了长长的蝴蝶绦子。

    青泽正在大案上作画。手中笔端轻轻挥动，笔下便是一片片浓淡深浅的墨色。

    可是这一次，不管是足一尺长的广袖没有一点扫住案上的画作，就连胸口这一根长长的白色丝绦，亦没有沾染一点墨迹。

    因为青泽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阑珊缓步走进画室，青泽顶头看见，目光中眼掩不住的都是惊喜，便要搁下笔上前见礼。阑珊挥手止住了青泽，也不去看她的画作，只是径自走到小圆桌旁边坐下。

    青泽的脸色略显苍白，想来这一次饿的不轻，听说昏倒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吃一点东西。阑珊细看了看青泽的侧脸，却并不打扰青泽作画。

    小圆桌上放着两张画作，是青泽画好之后晾在那里的。

    阑珊垂首看了看，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睛里没有喜怒之色。

    青泽则是不住偷眼看一看阑珊，脸上的神色既显得有些欢喜，又显得有些担心。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半晌，东边的绿桐琴心阁里穿来了铮铮琮琮的琴声，伴着悠悠的玉箫之声，脉脉在柒知楼的院落里流淌。

    终于，青泽将手中的笔搁下，对着自己面前的画作细细看了半晌，方才说道：“姑娘，画好了。”

    “嗯。”阑珊算是答应了，却并不过去观看青泽的画作。

    青泽有些胆怯地说道：“请姑娘过来指点。”

    阑珊只是看着青泽的脸，声音亦是十分柔和：“怎样，饿不饿？”

    青泽的担忧和胆怯都被阑珊的这一句话击破，登时双眼便红了起来，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笑：“我……我不饿……”顿了一顿，又续道：“是我不用心画画，倒惹得姑娘操心了。我……我今日又画了新的，请姑娘……”

    阑珊缓缓摇了摇头，只是坐着说道：“咱们柒知楼里资历最长的，便是朱颜。她弹琴奏乐的本事，你还没有领教过。可是朱颜每日迎客送客，你也见的多了。”说着看了看青泽。

    青泽点头，答了个“是”。

    阑珊续道：“你看朱颜对往来的客人，几乎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凡是来过店里一次，下次再来，她就可以叫出客人的名字，知道客人上次是找的哪位姑娘作陪。”

    青泽说道：“朱大娘子的记性真是让人羡慕，这可算是天生的好本事。”

    阑珊微微摇头：“人们往往会把别人拥有而自己难得的东西归为上天的赋予，却不知有时所谓天赋，亦是经过了多少努力和辛苦。”阑珊看着青泽不解的眼色，续道：“低一等的那些青楼里，常有提着大茶壶到处添茶奉承的人。那些青楼没有他们的工钱，那些人若要生存，全靠添茶递水时言语奉承，得些散碎。若是不当心叫错了客人的姓名，得不到钱是小，往往还被青楼老板轰了出去。”

    青泽虽不解阑珊的意思，仍是点头说道：“我曾听姐妹们说过。那也真是可怜了。”

    “靠本事吃饱饭，也无所谓可怜不可怜。”阑珊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朱大娘子在学成艺之前，零落无依，十二三岁上，就去那些次一等的青楼里，当了提大茶壶的丫鬟？”

    青泽的肩头微微一颤，半晌，方才怔怔说道：“那不是，跟我一般大小？提大茶壶，是不是尝尝吃不饱饭……”一句未了，青泽忽然呜咽道：“青泽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阑珊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