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才艺：首要自己的欣赏尊重

    “今日朱大娘子所以能谈笑风生，往来迎逢，进退自如，定是当日吃了许多的苦头，暗自下了很大的苦功。”青泽的声音虽然有些哽咽，语气却是十分清朗肯定：“姑娘是想告诉我，任谁想要成就，都须得付出一番功夫。不能只是眼馋别人，也不能埋怨自己没有天赋。”

    阑珊点了点头。

    “可是姑娘……”青泽看阑珊眼色和悦，试探着小声说道：“青泽跟着姑娘学艺，可从来没有说过苦！”

    阑珊的眼角忍不住流露出了微笑之意，说道：“不光你朱大娘子，还有知韵，知弈，知赋，知舞，她们为了学艺，都吃过很多苦。我知道你不怕吃苦，所以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身为青楼女子，表面的挥洒自如与谈笑风生，背后则是深刻的切肤之痛。然而我们终不能被这痛楚吓倒打垮，因为我们不是深闺娇养的弱姑娘，不是左呼右拥的少奶奶。我们一旦被吓倒了打垮了，也就到了末路了。反而是这苦痛带给我们的经历，才是我们立身生存的本领，我们的一餐饭一件衣，无不是从自己经历了苦痛的技艺中而来的。”

    青泽听得十分认真，点头说道：“姑娘说的，小泽必定铭记于心。以后自当好好学画，不会辜负了姑娘的教诲。”

    阑珊道：“你今日作画的姿态，已然好了许多，只是神色间太过谨慎小心，少了作画本身应有的专注和陶醉之色，如此做出来的画，未免落于下乘了。”

    青泽有些惶恐道：“我以后一定会留心的，请姑娘责罚。”

    阑珊忍不酌笑道：“这一顿饥饿，却把你的胆子也饿小了。”缓了一缓，方才正色说道：“我打骂你们，并不是为了你们的才艺未能达到更高的境地，而是怕你们的心思见解有了偏颇却不能自知。所以有句话，我会对进到柒知楼的每个姑娘说……”

    “嗯，我知道，是姑娘跟我们说过的，不自轻自贱，不自暴自弃，不自骄自大，不自夸自赞。”青泽听阑珊的语气并不生气，胆子又大了起来。

    阑珊点头：“若是为了逢迎客人才去学习弹琴唱歌，下棋作画，那便是所谓的‘自暴自弃’、‘自轻自贱’，所学的技艺便不能臻于上乘。”

    青泽低头默思，忽然说道：“姑娘，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看着阑珊带着鼓励的目光，青泽鼓起勇气说道：“我们靠自己的才艺安身立命，心中却不能轻看了自己的本领，以为这只是讨好客人所用。如果我们自己都不喜爱欣赏自己的本事，别人又怎会喜爱欣赏？”

    阑珊伸出白嫩轻盈的手指，在小桌上的一副画上轻轻一点：“这幅画哪里画得不好？”

    青泽怔了一怔，随即说道：“万仞壑独立，不老松生风。笔下所画，便是青泽心中所想之意境。今日画技日臻精熟，手法会更精到。但此时此刻，青泽以为这《松风图》已是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