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敛声：义母女沉默的相见

    那女子似是入了定一般，久久凝视着窗外不语。阑珊在柒知楼的小姐、丫鬟面前地位尊崇，我行我素，然而到了这里，却是处处敛声屏气，举止谨慎，甚至在老掌柜请她起身之前，便一直保持着弯腰万福的姿势，端端正正，竟是一动不动的，也并不出声再打扰老掌柜的思绪。

    过了良久，老掌柜仿佛从梦中惊醒了一样，缓缓转过身来，看见阑珊兀自维持着万福行礼的姿势，轻轻“哦”了一声，淡淡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阑珊抬起了头，却并不起身，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脸上也似自己一样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莹润的眼睛。不同的是这女子的面纱也是纯白颜色，暗夜看来，竟是与她的皮肤几乎一致的颜色，更显得那双眼眸漆黑两点。但看眼周围的皮肤，老掌柜似乎仍是个妙龄佳人，与阑珊“义母”的称呼更显得有些不符。

    阑珊看着老掌柜的双眸说道：“义母没有吩咐孩儿起来，阑珊不敢擅自起身。”

    阑珊听见了老掌柜的一声极轻微的笑声，直与一声叹息相似。接着方才是老掌柜语气淡薄的话：“起来吧。”

    看着阑珊犹疑地站起身来，老掌柜又说道：“听不听我的吩咐，又岂在这些无用的虚礼上面。”

    阑珊听了老掌柜的话，忙又行下礼去，说道：“阑珊若有过失，请义母责罚。”

    老掌柜不答阑珊的话，又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阑珊说道：“你去吧。”

    阑珊双眼凝视着老掌柜的北影，窗口投进的月色之下只觉得眼前是一片如雾般的朦胧，阑珊端端正正地维持着万福的姿势，叫了一声“义母”。

    老掌柜只是凝望着河面出神，片刻，方才淡淡说道：“你今日为何而来？”

    阑珊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每逢月初月中，阑珊总要来拜见义母。”

    老掌柜似是笑了一笑，说道：“是么？”

    阑珊无话可答，只是静默地站着。

    “我心境不好，你既然无事，还是先回去吧。”老掌柜又说道。

    “如此，阑珊就先告辞了。义母保重身体。”阑珊对着老掌柜的背影行了一礼，又说道：“柒知楼新来了一位姑娘，容貌娟美，文采佳妙，谈吐也颇机智。少顷青泽会带同她来拜见您。还请义母费神赐鉴，品其容貌才学，以定去留。”阑珊和缓地说完了话，然而并不起身就走，想是仍等着老掌柜说起身才敢离去。

    “请我品鉴，以定去留。”过了片刻，老掌柜方才缓慢地重复着阑珊的话，就好像方才已经听见了却久久不能明白一样，需得回味反思。

    阑珊仍是端正地屈膝行礼，口中说道：“是。”

    老掌柜极轻地笑了一声，说道：“珊儿，你是在逗义母开心吗？义母常年独居，早已是心如止水的人了，听了你的话，仍是仍不住要笑呢。”老掌柜说着半回过头来瞥了一眼阑珊，又说道：“还是义母人老耳聋，听错了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