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田间音乐会
一行人在学校后门处约齐，信步沿着一条机耕道向南走去。曹河还带上了一把小提琴。
代小君说：“曹老师还是一位音乐家啊，一会儿找个好好给我们表演表演。”
曹河说：“岂敢岂敢，只是略知一二，勉强算入门，爱好而已。感觉郊外风景不错，故尔带出来练习练习，也希望得到你们的指点。”
邢玉莲说：“我没有音乐细胞，为了音乐课能够过关，必修的风琴还算基本凑合，但选修的一门乐器，可害苦了我，试了几样都不行，最后用最简单的口琴勉强糊弄过去。”
代小君说：“除了风琴，我也练了钢琴、小提琴，但都不怎么样。曹师兄，以后你可要多指导我哦！”见陈卫红与马荣平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代小君紧走两步说：“两位师兄，你们会些什么乐器呢？”
马荣平说：“风琴基本还能应付，选修的是竹笛，为了考试过关，苦练了几首简单的曲子，也只会这几首。音乐方面实在没有天赋，也不爱好，不像你们这些高雅有士，有艺术细胞。好羡慕你们哦！”
代小君转向陈卫红说：“陈老师，你呢？会些什么乐器？要不，我们找个时间，搞个小型音乐晚会。”
陈卫红腼腆地低声说：“我是一个大老粗，根本没有音乐细胞，好羡慕你们这些文艺青年。为了能够毕业，风琴基本还能应付。选修方面，去敲过两次别人的架子鼓，但买不起就中断了。后来，为了考试能够过关，买了把口琴应付了事。如果要搞音乐会，你们在前台去表演，我就负责后勤工作吧，比如音响灯光什么的。”
代小君笑笑说：“陈老师好谦虚哦，好啊，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大家都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不过在这么偏僻的一地乡，估计找不到架子鼓，陈老师你就准备两个口琴独奏的节目，还要负责风琴伴奏！”
陈卫红说：“其实，我还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天然乐器，口哨。因为我的歌唱水平实在太臭，我们的音乐老师甘老先生又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学究，眼看着这科就过不了关。无奈之下，我想起当割草娃儿使唤耕牛时，口哨吹得不错，于是决定用口哨来代替歌唱这个项目。开始甘老师不同意，后来经不住我的苦苦哀求，班主任曾老师也帮我说了些好话，甘老师终于大发慈悲，允许我用口哨代替歌唱，让我过关，后来居然还给我打了一个良。哎，音乐，是我所有学科里最薄弱的，毕业成绩里最低的。现在不考音乐了，终于可以不再为此而焦虑了！”说完，长长地来了一次深呼吸，做出一幅夸张的放松态。
说话间，几人走到一处刚收获完庄稼的空地旁，这里刚好有一小片草地。代小君突然鼓起了掌，用节目主持人的腔调说：“下面，有请着名的口哨表演艺术家陈卫红先生为我们表演！小提琴伴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四川省龙城县一地乡着名小提琴表演艺术间曹河。”接着，用手势鼓动另外几人也鼓起了掌。
陈卫红也不客气，说：“那我就来一首俄罗斯民歌《红莓花儿开》吧！曹老师，如何？”
曹河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简单地擦拭一下，然后调了一下音，演奏了一段《梁祝》中的快板，大家不约而同地、带着些夸张地鼓起了掌。接着，大家听到不远处也传来了一阵掌声，转身一看，是一地乡中小学前两年分配到这里的严盟、梁银友、成石华、刘银芳、刘建明等几位老师，他们也是饭后散步走到这里来了。
代小君当即招呼说：“几位老师，你们也出来散步啊！我们这里正准备召开音乐会，欢迎你们加入！”说着，夸张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几位老师笑呵呵地紧走几步赶过来，代小君招呼大家在草地上围成一个圆圈，接着说：“我们刚才谈起，准备在近期搞一个小型音乐会。因为先前没有准备，今天只有曹老师带了乐器出来，现在我们因陋就简，先试一下，今天在场的，每人都表演一个节目，如何？”
对于这些中师毕业的学生来说，在师范学校的学习，学科专业知识相对比较简单，特别是对于部分经历过高考的高中起点的学生来说尤其如此。但因为考虑为适应工作的需要，学校对学生的体育、音乐、美术、书法则要求很高，所有考试项目必须严格达标，否则，不能毕业，这对于想跳出“农门”尽快工作的学生来说，确实具有极大威慑力。因此，中师毕业的学生，在体育方面，各种球类、体操以及田径项目都有入门基本功，稍加训练就可以在单位里崭露头角；音乐方面，至少都会包括风琴在内的两门乐器，能够熟练地识谱和简单的作曲，能组织、指挥小型合唱团和乐队的演奏；美术方面，简笔画、国画、水粉画、油画、艺术字、摄影以及软硬笔书法都有所涉猎，并达到基本要求。除此之外，教育学、心理学的学习也为适应工作需要、人的发展打下了初步的基础。应该说，就人才培养来说，中等师范学校是在真正实施素质教育。
不足的是，师范学校在对学生的组织与管理能力与技巧，以及领导力的培养方面，显得比较薄弱，使得这些中师毕业的学生，未来的教师，组织与管理、决策与执行、沟通与协调等领导意识和能力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教师的发展，这也是许多教师都不愿意担任班主任、难以胜任班主任工作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十来个人大多是近几年毕业的中师生，年龄最小的是陈卫红，刚十七岁，其余的都在二十岁左右，正是好表现的年，都积极地响应着代小君的号召。
代小君接着说：“刚才我们已经落实了第一个节目，由陈卫红老师表演口哨独奏《红莓花儿开》，曹河老师伴奏，现在我们继续。老师们，掌声在哪里？”话音刚落，大家纷纷鼓起了掌。
掌声中，陈卫红有些腼腆地红着脸，走到场地中央，曹河也把小提琴架上肩头。
大家都善意地嬉笑着起哄，代小君举起双臂，做出个安静的姿势，按照先前的话语，用标准的普通话重新“报幕”，大家重新鼓掌。
陈卫红深呼吸两下后，镇静下来，夸张地向四周分别鞠了一躬，然后向曹河示意可以开始了。
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曹河开始了伴奏。这首《红梅花儿开》是师范音乐教材中的必选曲目，比较简单，大家都非常熟悉，曾经通过不同的方式进行过反复训练，虽然没有排练过，两人配合得也还默契。
前奏刚完，大家逐渐进入了音乐的意境，突然，一阵欢快而又带着些调皮味道的口哨声响了起来，让大家耳目一新，短暂的惊诧之后，不约而同了鼓起了掌。
第二段刚开始，代小君跟着轻声地哼唱，紧接着，大家都跟着一起唱起来，由口哨独奏变成了邢唱。歌声、笑声与掌声，吸引了一些正收工回家的村民驻足观看，沉浸在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相逢在红莓花儿盛开的美好意境里的这群年轻人全然不觉。
一曲唱完，大家意犹未尽。曹河演奏起《三套车》的前奏，大家不由自主地跟着唱起来，接着又演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等教材歌曲。代小君还试图起舞，可惜，场地不平，只好手上比画。
几曲教材歌曲合唱过后，曹河说：“下面，请我们的美女们来几曲独唱如何？代老师，你带个头，如何？”
代小君大方地走到场地中间说：“好，我先献丑，以图抛砖引玉。如果有污清听，请多多包涵。这样吧，我为大家演唱一首《军港之夜》，请曹老师帮我伴奏。”
“好！”曹河带着鼓起了掌，大家也纷纷鼓掌欢迎。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代小君的女中音让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包括围观的村民，全部都凝神静听。确实，唱得太好了，大家感觉与苏小明的原唱没有什么差别。一曲唱完，全场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再来一首”的起哄声。
无奈，代小君只好接着唱了一首《晚霞》，“晚霞映红了美丽的湖面，窗边又传来悦耳的琴声……”此刻，太阳即将落入地平线，晚霞正在天空美丽着，一阵晚风吹来，吹动着代小君洁白的连衣裙和披肩的长发，更显出其身材的曼妙。陈卫红盯着空旷的原野上、灿烂的晚霞中的代小君，恍忽中似乎细化成了白衣仙女，让自己进入了空灵状态。
正在这时，代小君微笑的目光扫向陈卫红，看到陈卫红着迷的眼神，莞尔一笑，将目光停留在陈卫红身上。陈卫红突然感觉喉头发热，眼眶里涌起一阵热泪，大脑一阵眩晕，内心涌出一种想走近代小君的冲动。这时，大家眼睛都随着代小君的目光转向陈卫红，旁边的马荣平拍了一下陈卫红，陈卫红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来，代小君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微红着脸将目光转向天空。
接下来，又有几位老师唱了一些歌，有些是曹河伴奏，有些是清唱。陈卫红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全然没有感觉，只是机械地跟着鼓掌、起哄，而眼中心中脑中，全是晚霞里的那位白衣仙女，以及那甜美的歌声。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大家一起兴奋地交谈着、嬉笑着回到学校。代小君和曹河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陈卫红有意与代小君拉开距离，远远地落在后面。
陈卫红走到学校门口，看见代小君与邢玉莲等在那里，曹河正在旁边与两位女生热烈地交谈着。代小君微笑着对似乎有些害羞的陈卫红说：“陈老师，你的口哨表演真棒，希望下次能与你一起表演！”陈卫红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嗯了一声，低着头快速离开。站在旁边的曹河说：“陈老师，不要辜负美女的期望哦！”接着对代小君说：“代老师，你不仅人美，歌声也美。说实话，我已经真心崇拜你了，期盼着能够再次与你一起表演。对了，天要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代小君说：“谢谢曹老师，你是音乐专家，我还要多向你学习！我们宿舍离这不远，又在学校内，就不麻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曹河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在美女面前，男士要有起码的风度。两位美女，请吧！”边说边往小学宿舍走去。
听到曹河这话，代小君与邢玉莲笑了笑，跟着曹河往宿舍走去。
因为学校宿舍紧张，代小君与邢玉莲合住。到了宿舍门口，邢玉莲礼貌地对曹河说：“曹老师，谢谢你送我们回来，进去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