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和他的打火机（2）

    但上级单位似乎也仅仅写了这封信而已，更加“细致”的工作作了没有，很可能是没作，因为一年多来没有任何效果显现，连个取保候审都没给疏通，以致条件如此苛刻。对自己的上级没能尽最大的力量把自己营救出去，老齐常感愤愤不平。眼看开庭在即，就要面临刑罚了，在号里几次和人说，他准备和看守所协商，看能否购买一套手铐和脚镣。别人问他买那东西干什么用。他说：“我是为了完成公司给我的任务指标，才到了现在这种地步的。只要判刑后，他们开除我。等我开放出去，我就戴上手铐和脚镣找总公司去。我戴着这套‘家伙’天天在他们楼里、院里溜达。让全公司的人都看看，给他们卖命的下场。”

    老齐在乙九时就是“安全班子”里的生活员，到了乙五后又得以连任。他对工作很负责任，也很有组织能力。生活员一项重要的职责——每星期六的大扫除都组织的井井有条。号里供瞻仰的毛巾“豆腐块”、牙具等“摆件”，也一直都由他亲自操劳。摆摆牙缸牙膏牙刷一般人基本都能胜任，但整治一下毛巾“制作”的“豆腐块”，可就不简单了，其中的技术含量很高，没点细心和耐心，一般人是绝对伺弄不了的。

    市一所里“微超”出售的毛巾都是全棉制品，而且也允许从外面进或是从基层看守所升上来的人使用带来的毛巾。。.而红看这里要求整齐划一，只能使用看守所统一出售的，而这种毛巾并不是外面人们常用的纯棉制品，带有很大的化纤成分，虽然价格稍廉，但它们保持自己铺张状态的能力很强，按照家庭的方法悬挂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市一所里的方法就是悬挂，市一所的监号很高大，悬挂毛巾兼晾晒衣物的那根“绳子”挂的很高，人在板上根本就够不到，人们挂毛巾都是使用“抛”的方式，以至于还需要专人负责拽着毛巾角进行整理一番。红看的监号比较矮，悬挂绳索很不安全，这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把它弄到脖子上去的缘故，无论是自己的脖子还是别人的脖子，弄上去都会出大问题。平时晾晒衣物都是使用衣架挂到窗户的铁栏杆上，而对于毛巾要求是把它们都叠层成“豆腐块”放在牙缸的上面。这种化纤成分的毛巾吸收水分的能力不强，很不“听话”，很难成型。

    我观察一下，看到老齐每次都是这样对付它们：先用一点热水，浓浓地泡上一些洗衣粉。洗衣粉化开之后再把毛巾浸泡在里面，泡透以后，毛巾在热水浸泡下有点服帖了，浓浓的洗衣粉好像是又给挂了一层浆。这样的毛巾才有点“听话”的意思了，叠出来方方正正有了“豆腐块”的感觉。这些东西每天还得保养，适时地往上浇适量的水，才能使它保持一个星期不走样子。老齐在这方面是号里的绝对权威，换了任何人谁都弄不出那个样子来。即使后来荣升了号长，也还得由他亲自打理。他出号以后，实在没有办法了，这项任务才转由有着二十多年“狱龄”的大老王接任了。大老王也是仿照老齐的法子炮制，弄出来的“摆件”外观还可以，与老齐相差不多。但老齐每次半小时就搞定了，而大老王得弄半天。

    老齐担任生活员。号里的事，平时毕竟属于生活上的占大多数，而且也最实际，一点操心不到就会显出纰漏。不像宣传员，一天读不读那几页报纸都无所谓。管理生活上的事老齐当然责无旁贷，有时有些事也不好界定，是不是属于生活的范畴也没有一个规定。看到老齐成天处在指挥的位置上，作为号长的老贺渐渐心生不满，总认为他想要“篡党夺权”。有时暗地、有时公开，有时存心、有时随意，就说点牢骚话。老齐听到适时也反唇相讥，俩人难免唱点对台戏。一般情况下互相言语几句都带玩笑的口吻，这都无所谓。偶尔也有闹得真要翻脸的时候。每到这时，看到苗头不对，我就出来岔开话题，或是也带玩笑地劝和几句。

    老贺身处号长之位，就怕自己的地位不稳，经常借故言语敲打老齐，多是埋怨老齐经常管事这方面，让他不要多揽事，“摆正自己的位置”。所谓“摆正位置”可能老贺就是想让老齐像他在部队时当军官时那样，下级有事勤汇报多请示，不要擅自作主。

    在号里努力工作，为号里办了不少事，反而受累不讨好，老齐的内心感受可想而知。这天星期六，又是大扫除的日子。不知是不是老齐存心还是无意，真不揽事了，没像往常那样分派众人各司其职，只是自己坐在在一边整理那些“摆件”。这就需要老贺亲自挂帅临场指挥了，只见他一通忙乎，叫这个喊那个，但能力和经验毕竟都逊老齐一大筹，场面纷乱不说，平时老齐指挥一小时搞定的活，这次两个小时都过去了，还没个头绪呢。在老贺的调度下全号人一通紧忙活，多受了累还显不出成绩，一上午眼看要过去了，活还差得远呢，渐渐也有微词。老贺此时也是不知再从何下手了，现出了为难的脸色。老齐今天好像是有意磨洋工，一直在一旁默默整理自己的“摆件”。直到这种情况下，才主动站了出来。不愧在外面当过经理，也不愧是在里面生活了一年多的的老生活员，三下五除二，布置的井井有条，不一会儿，活就干完了。号里的人既满意又佩服。孰优孰劣泾渭分明，大家看得很清楚。这时，老齐的话冲着老贺就过去了：“号里这事没有我管着，还真不行。”从此次大扫除的效果看，老齐说的还就是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