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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茅(2)

    后来我进了少年号甲六,哪里的规定是,由于是少年号,人少,时间上可以宽松些。.所以这里无论是谁,只要是规定的睡觉的时间都可以放大茅,无论是中午或晚上。有的小家伙坐板时感到很受治,而且平时号里也不允许蹲着,年轻人觉又少,就把中午的蹲便式放大茅当成了一种放松。“一小”就有这个爱好,曾一蹲蹲了一小时。嘴里抽着烟,眼睛看着电视,蹲在坑上,怡然自得,好不惬意。管帐的小卫先生本来也是中午放茅的习惯,看“一小”捷足先登了,就趴在铺位上假寐一直等着。人还腼腆,也不好意思催“一小”。只是眼神不住地往茅那瞟,盼着他快点起身,而“一小”自顾自地浑然不觉。等他抽完了三支烟,终于让位了,卫先生早已憋得满脸通红了。世上有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看来也有“放”汉子不知“憋”汉子难受的。

    甲四、甲六在个人放茅的“蹲”式上的规则也不一样。甲四的方式是牢里的通常做法,就是每个人都要面向墙壁,臀部向外,与我们外面人的方式正好相反。而且无论大小茅一律要使用“蹲踞式”。甲六则采用的与外面人的做法无异,都是面朝外的,而且小茅时也是可以站立式的。从放茅的方式上,这也算是对少年人的一种照顾吧,从心理上可以使他们减少一点身在牢中的压力。

    在号里放茅,对于挂链的人来说由于戒具的限制,要困难很多。.这里也有他们自己独特的一套方式,而这种方式,甲四、六之间又是截然相反。甲四里,别人都面壁,唯独他们倒可以面向外了。放大茅时,在面前的水泥台阶上先放上一条打开的地布,防止滑动,然后把链放到上面。本来号里的小茅也是要采用“蹲踞式”的,每次都要这样做对他们来说很麻烦。所以号里就用大号的可乐饮料瓶子,在中上部开了一个口,做成一个简易的便壶,他们使用这个工具就可以站立式“方便”了,省去了先要处理链的程序。在少年号甲六里的作法恰恰也与甲四相反。别人无论大小茅都向外,而他们却要面向墙壁,这对他们又方便之处,到时可以把链上的提绳先捆到旁边墙壁的水龙头上,控制住链后再蹲下去,防止那个链跟着捣乱。而他们放小茅,因为号里可以采取站立式,也就没有必要为他们设立饮料瓶子做的便壶了。

    我觉得挂链的人放大茅的方式,少年号的做法更先进省事一些,可也不明白,两个监室就是隔壁,怎么放茅的方式格格不入,为什么不相互学习一下。用不同信息解释不了,因为两个号的人员是流动的。甲四挂链人中的“新疆”就在少年号待过,肯定见过甲六的形式,他在甲四挂链之后,也从没有提出过“改革”的建议,仍然是那么繁琐地按照甲四的方式放茅。笔者考虑,可能就是牢房规则的传统性决定的,一种规则或是惯例在一个号里实行久了,就成了清规戒律,轻易不能改动了。可见牢房里各项规则、潜规则、习惯作法的“神圣”程度了,轻易违反不得。

    到了红看所以后,放茅时间又是另一种规定了。每天的晚饭后,六点到八点是号里统一放大茅的时间,其余时间一律不许。放大茅不能算是大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律,都有自己习惯的时间。可到了号里,身不由己,统一到一个时间里去,大多数人还是很难适应。可是,号里空间狭小,人均面积有时还摊不到一平米,又不能自由通风。顾及大家的生活环境,时间上当然也不能灵活掌握,反而恰恰需要管理的特别严格才行。老贺曾在监狱里前前后后待过十多年,对此事看得特别重。他当号长时,针对放茅上的“自由主义”倾向就总说:“小茅可以憋四十八小时,大茅可以憋二十四小时。”在这方面丝毫不能通融。老贺这恐怕也是谬论,虽然有人在私下议论:“你憋个试试。”但实际上谁也不能不遵守。一些新收和年纪大一点牢犯对此就很不适应,可也没有办法,只能憋着。

    号里的洪昌,五十岁了,身材魁伟,饭量特大,“产出量”当然也大,常常憋得受不了。大茅一时放不了,举手申请权且来个小的,聊胜于无吧。俗话说,风是雨的头屁是屎的头,洪昌放小茅有时就不免带出点声响来。他本来是因为寻衅滋事进来的,当时把人捅了一小刀,司法部门给那人作的伤情鉴定是“轻伤偏重”。牛壮这时就幽他一默:“你这是小茅‘偏重’啊。”

    按照监管场所的规则,本来是以市一所里甲四的做法为正宗,面向墙壁、蹲踞式。市一所茅的位置与板正相对,且“围墙”矮,一人放茅,全号参观。姿势不对,大家也一目了然。红看的茅却在板的顺向一侧,隔断也高,私密性好一些,个人放茅,别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在姿势上虽然也按“正统”的方式要求,但管理上也就不是很严格了,有的新收对牢房里正规的方式不适应,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就以外面的方式方便了。我对此比较宽容,人家放茅我也不去看。而老贺不行,多年的牢狱生活,他似乎已经看不惯在牢里这样方便了,让他发现了,必定也是一顿训斥,而且勒令必须立即更改过来。老齐是位厚道人,他以前也曾受到过老贺的约束,尝到过憋的难受滋味。当了号长以后,为了关心几位年老的号友,立即提出一项新方案,这些人可以提前起床一会儿,蹲蹲茅。老年人大多都有天明即泄的习惯,这也是针对他们生理特点的,很体贴人。我原来也是每天早晨处理这些事的,包括在市一所也是如此,到了红看不得已只好也改成了晚饭后放茅,而且都在别人争先以后的最后一位。老齐示意我也可以早起一会儿。我们关系不错,俩人说话说话很随便,就说习惯成自然,现在既然已经养成了现在的习惯,早晨正凉快,还是多睡一会儿,干脆就这样吧。当时号里另几个上了年岁的人可就受惠多了,每天早早起来,都排着队放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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