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收押
刘宝生说罢，身后几名衙役便闻声随之上前，要将凌拾意拿下。.
凌拾意尽管早就料到会有此事，还是犹豫着躲开了衙役们的擒拿。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凭什么说抓人就抓人？你们说是因为使用了香水导致致命，证据呢？”香楠张开双臂护在哥哥跟前，不服气地质问刘宝生。
“姑娘此言差异，刘某说的是请凌老板去县衙配合查案，可不是抓人。您别搞错了。”刘宝生狡猾地笑笑，然后冷眼瞥向凌拾意，“怎么？莫非凌老板是做贼心虚？不敢配合我们查案？那这样吧，那就请制作香水的师傅随我们走一趟也成！”
不管是谁跟自己回去复命，反正只要坐实问题出在香水上就行了。
“香水的制作过程根本没问题的……”凌香楠刚要答话反驳，却被凌拾意大手一抬强行制止住，只听他言之凿凿地高声说道，“香水乃本店镇店之宝，制作方子只在我手上，故而只有我会制作。”
凌拾意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刘宝生。香楠怔怔地看着哥哥，心里又感动又难过，他这是要替自己背黑锅吗？
“走吧，凌某陪您走一趟就是了。还请您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凌拾意平静地说着上前两步，临了转身默默瞄了香楠一眼，示意她少安毋躁。
“放心吧，只要您肯配合，衙门是不会伤及无辜的。但是在案子尚未结清前，贵店就先不要卖香水了。”刘宝生点点头冷冷说道。
“小驼子，听清楚刘兵房的话了么？！”凌拾意神色肃穆地看向小驼子。
小驼子忙不迭地点头，“是，我知道了！”
“照顾好店里。”凌拾意低声嘱咐之后，便大义凛然地出了屋，刘宝生带着衙役随之跟了出去。
香楠追出屋，只见朦胧夜色中几个人影渐渐出了垂花门。此刻应该快四更了吧，天上乌云遮月，一阵凛冽寒风倏忽钻入衣领，香楠突然觉得难过又绝望。
万一罪名坐实了，那等着哥哥的岂不就是死路一条么？香楠急得直流泪。
不知不觉，身后感到一阵温暖，香楠回过身，原来是连翘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给自己披了件大氅。
“小姐，外面凉，咱还是进屋吧。”连翘轻声说着，搀扶香楠回到书房中。
“你去取两个汤婆来，这里有我照看。”连翘轻声吩咐小驼子，小驼子担忧地点点头退出屋关上房门。
连翘默默瞅了眼坐在八仙桌旁抹眼泪的小姐，倒了杯热茶端过来递到她手中，温言劝道，“小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香楠不停地抽泣着，顾不着接过茶杯，一下子扑入连翘怀中，“我哥哥被衙门抓走了！连翘，我该怎么办啊！”
连翘将茶杯放到八仙桌上，轻抚香楠后背，“我已经知道了，小驼子告诉我了。别难过，会有办法的！老板他吉人自有天相！你看，之前那么多沟沟坎坎不也都闯过来了！况且他那么好的人，菩萨一定会保佑他的！”连翘强颜欢笑地安慰着香楠，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落下泪来，“要不然咱们明天去观音寺拜菩萨吧！听说那的菩萨可灵验了！”
听连翘一席话，香楠渐渐止住了眼泪。拜菩萨显然只是寻求心理安慰的下下策，若要解决实际问题还是需要勇敢面对才行啊。可，凭她凌香楠一己之力实在是有限又有限。怎么办呢？
香楠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之前凌家遇到困难，不正是因为有程思义在旁帮忙吗！可是，如今自己和他关系闹得那么僵，实在开不了口啊！
香楠心事重重地在屋内来回轻踱着，难道只有去找他帮忙吗？可，不找他自己又能找谁呢？除了他，放眼山阴乃至整个大明，没有一个自己能指望上的。
尽管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往来，但是为了救出养育自己十多年的哥哥，她豁出去了！
想到此，香楠站定，若有所思地吩咐连翘，“告诉小驼子备车，等会我要出去一趟。”说罢，出了房门，向自己的西跨院走去。
原本正在抹眼泪的连翘突然觉得小姐的气场变了，似乎突然间强大了许多，不禁忘记了哭泣，喜上心来。莫非小姐已经想到救老板的办法了？于是兴冲冲地回答，“哎，知道了！”说着向院外走去。
等连翘吩咐完小驼子备车，回到西跨院一进正房，香楠正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一头秀发披散开来，默默注视着铜镜愣神。
“小姐，马车备好了，我叮嘱小驼子亲自为您赶车。”连翘来到香楠身后轻声说道。
香楠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轻声吩咐，“好。那你给我梳妆吧，就按着我被劫亲那日的样子梳妆。”香楠说罢，在心里一声默默叹息。
自己这么做，也完全是被逼无奈了。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连翘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担心地问。
“什么都别问了！你要是想救我哥、还当我是小姐，就老老实实按着我说的做！”香楠定了定精神，神色突然变得很严肃，口吻也变得生硬起来。
连翘只能默默地拿起木梳，细致地梳起香楠的长发，指尖灵巧地编扎缠绕，不一会雍容华贵的牡丹髻就梳好了。待插好金钗、戴好珠花，香楠静静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劫亲那日的装扮竟是如此美艳。
不过此刻美中不足，似乎还是少了什么。
香楠随手拿起面前的胭脂在脸颊处略微涂了涂，最后在樱唇上点染了口脂。整个人立刻明艳了许多，如画龙点睛一般。
“我漂亮么？”香楠起身，转过来问连翘。
连翘忙不住地点头，“简直像仙女一样！”
香楠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上前握住连翘的手，神色凝重地叮嘱，“我回来之前，内院的事就先交给你了。铺子上的生意有小驼子照料，你有时间的时候就帮着一起打理。”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您要干什么去？”连翘神色惊恐，有些慌乱无助地问。
“你别问了，到时就知道了。”香楠抬脚果断地向屋外走去，“走吧，小驼子还在门房等着呢。”
香楠黯然地垂下头，自始至终强忍着酸涩的泪水。等主仆二人默默来到影壁处，香楠神色已恢复成无比平静，泪水早已被她默默咽到了肚子里。
“连翘，这个家就先交给你了。”香楠最后轻握了握连翘的手，便毅然决然地出门上了马车。
一上车便干脆地吩咐小驼子赶车，连翘追出大门时，马车已经在夜色笼罩下渐渐变做黑黑一团。
马车在雪夜中飞驰着。马车中，香楠掩了掩桃红色碎花褙子的领口，又将杭绸观音罩挡住了膝盖，但寒风依旧让她感到想要浑身颤抖。
“小姐，马上就要到程府了，您确定我不用在门口等您吗？”小驼子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没有回头，坐在马车前一边驾车一边高声问。
香楠撩开车帘，“你只管照看好春香堂的生意便是。如果我需要你做什么，会想法告诉你的。”
“是！”小驼子虽然不明白小姐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听命。
就在这个时候，程家西府的大门渐渐映入眼帘，与此同时，小驼子勒住马缰，马车渐渐停稳在那扇朱红大门前。
在小驼子的搀扶下，香楠缓缓走下车来，隔着满天飞雪静静凝视了那扇朱门一阵，便步子沉重地向它缓缓走去。
这厢边，翠安堂里其实早就已经灯火通明了。
睡到半宿被小伍唤醒的程思义此刻正身披外袍神色肃穆地坐在炕桌边，怀里抱着手炉。小栓适时还端了壶热茶来。
“那大爷现在如何了？还没回来么？”程思义若有所思地问。
“是啊，自从傍晚被衙门请了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老太爷急得晕倒了三四次了。”小伍忐忑不安地回禀。
“什么？！那爷爷他现在怎么样了？楚县令呢？他怎么不保大爷？”程思义急得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
“听说亲差大人插手了此事，楚县令是大爷的大舅哥，需要回避。要是误诊的罪名坐实了，即便楚县令坐堂，恐怕也帮不了大爷。老太爷原本身子就不大硬朗，这下遭此打击恐怕会更差吧。”小伍小心翼翼地答道。
程思义抬头瞥了眼窗外，皱眉点点头，“现在天还黑着，时候不合适。等一早天亮随我去东府看看老太爷。”
打心眼里为程世英惹上官司而感到幸灾乐祸，但又不禁为因此遭受打击的老太爷感到担忧。
“是！”小伍恭敬抱拳，打算退下。
就在这时，小栓火急火燎地敲门，低唤，“爷，爷！外面有人求见！”
程思义递给小伍一记眼神，小伍上前一把打开房门，责备，“慌慌张张地见鬼了不成！至于么！”
“是谁？选这个时候求见？”程思义没好气地瞟了小栓一眼，缓缓问道。心道，莫非是东府派人来了？
“是凌姑娘！开门时，正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只听小栓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