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家宴

    沉香今日只着一件嫩黄色的裙装，淡妆轻扫，有几分憔悴，病怏怏的样子，反倒生出一种病西施的美。.

    “公主，您无论如何都是这样的美丽动人呢。”新华微微哽咽道。

    沉香虚弱扯出嘴角微笑：“新华的嘴真是愈来愈甜了呢。”她不言语，只是搀扶着公主踩上撵车。新华从宫婢手中接过一枚食盒，沉香问道：“这是什么？”

    “糕点，糯米和红豆做的。”新华打开食盒，里面躺着十只形状不一样的糯米丸子，晶莹剔透，里头包着药丸大小的红豆圆，一旁搭配着酸酸甜甜的酪乳，让人食欲大开。“这是红豆糯米丸子，安平特地做的晚食，让公主您食一些，不然晚宴的饭菜吃不下去又要挨肚子了，公主的胃痛又该发作了。”

    沉香用细细的竹签掂起一颗糯米丸子，咬一口，里面浓浓的红豆汁竟是淌出来了。“这是？”她惊讶道：“这似是汤圆却不是汤圆，口感极佳，团子甜而不腻，好吃。”

    新华递上酸酪乳汁：“这是西域进贡的酸酪乳，公主的最爱。”

    “咦？这里头掺了杨梅果肉？”她问。

    “是啊，公主不是厌食山楂么？杨梅果肉酸甜，代替山楂，最是开胃了。”新华笑着解释道。

    “唉。”沉香幽幽叹了口气道：“若是以后离了新华安平你们两个，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呢。.”

    新华笑道：“不会的，奴婢们永远服侍公主左右。”

    此次的晚宴不及昨日之盛，不过是一袭帝家之间的家常小宴，赵皇、赵皇后、昭仪公主沉香、太子落玉、魏皇、魏国丽贵妃莫氏、魏国战神赢修。北魏双姝已经离开赵国。

    丽贵妃莫氏……

    沉香一脚踏入殿门，就瞧见了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眉目如画、远黛似山，一惊，惊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容颜竟是与自己的有几分相似，不过沉香生得跳脱一些，而丽贵妃，一颦一笑皆是说不出的温柔动人，楚楚之姿，沉香竟是又几分黯然，与其说是她像她，不如说是自己生得与她有几分相似。

    同样的，沉香扶风弱柳一般袅袅踱步而来，丽贵妃瞧见了她。她怔住，似懂非懂一般明白了什么，心内一片失神，面上却是挂着微笑，这时一双沉稳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抬眸对上君王那柔情似水的眸子，心安了。

    她缓缓落座，眼观鼻，鼻观心。对上落玉柔柔看向她的神情，他用眼神在询问她要不要紧，她忽而心头一暖，嫣然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不只有丽贵妃一人细心地将这一幕放在眼底，殷之阴沉沉也地盯着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他竟然不由自主地一紧，心口隐隐传来难受的感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该死，难受得要疯魔的感觉。丽贵妃觉得，他们两人可真不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他们谈论的内容沉香一字未听进去，不停地在吃菜，连父皇都惊讶笑着说：“沉香今日食量真大，往日不过两三口。今夜这菜是谁做的？传命御膳房，朕要赏赐这个厨子！”

    父皇身边的贴身太监答道：“秉皇上，是御膳房李主厨。”

    “好，赏！”父皇怡然大笑。

    由于坐得近，身侧的母后为她添了一筷子菜，关心道：“多吃些，看你这几日消瘦得。”沉香一怔，看着眼前人竟是愣愣不能言语，良久方道：“多谢母后。”

    一场晚饭在尚未进入尾声的时候显得融洽极了，擅交的丽贵妃的温声细语、风趣幽默，将这场宴席成功调了个方向，沉香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位丽贵妃长袖善舞。

    在看似美笑语盈盈的宴席中，大将军赢修很安静，若非皇帝提及，很少开口，中途便寻了个更衣的借口抽身离去。

    真是精明。沉香目送他消失，幽幽一叹。

    “对了。”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父皇笑道：“昭仪过几日便要行及姘了，届时魏皇若是有空，不介意的话不妨前来观吾女之礼。”

    “皇上，魏皇身后是魏国的百姓，长途跋涉来看看未婚妻子已然痴情，若是您这时邀请魏皇在赵国多逗留几日，让魏皇如何办呢？”母后一副贴心又难为情的神情提醒道。

    未婚妻子？痴情？

    呵，沉香冷笑。此番她嫁去虽是和亲，跟一般妃子并无两样，殷之恨她之深……又怎会让她好过呢？只怕前往北魏的日子是苦不堪言，沉香都没办法想象。

    丽贵妃亦是冷笑，未婚妻子？

    心伤突然被自己母后揭开，潺潺流着血，落玉目光沉沉，扯着嘴角笑。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皇后自然不知其中儿女情长，爱恨情仇，敏感的一国之母嗅出了空气中暗暗流动的冷然。

    “母后，您说错了呢，妻子，意为结发夫妻，我与魏皇不过是一纸因源，有哪里来的情感……”

    “无事，朕让赢修先回宫治理国事，待沉香行玩及姘之礼再重返也不迟。”殷之打断沉香的话，接口道。沉香一噎，冷冷看向他——他究竟想玩什么把戏？果然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捏了捏衣袖，眼角酸涩。沉香，他亲昵又自然地唤她沉香，而非昭仪公主，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真不像当初那个少年。

    对了，是她亲手杀了那个只会冲她傻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