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司威出事了
期末考试过后，学校补了十几天的课，开始放暑假。。.这意味着高二的终结和高三的到来。
放假时，王乐程去送韩雨薇回家。
“薇薇，假期能出来吗？”
韩雨薇看着他，摇摇头。
“唉，怎么过呀，这么漫长的假期，都高三了，还放什么假，天天补课多好。不对，每天补半天，这样下午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玩了。”
韩雨薇听到高三这个词，心头一震，都高三了，他们只剩下一年的奋斗时间，一年以后他们，或许会分开…
王乐程接着说：“放假时，我再跑到楼下喊你，你也不能下来了。”
韩雨薇手中的醒目苹果刚好喝到最后一口，她晃了晃易拉罐，“我把这个挂在窗户上，你在操场踢球的时候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了，就跟我在那看着你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它又不会跟我说话。”
“乐乐。”
“嗯？你从来没这么叫过我，再叫一声。”
“放假在家好好学习吧，如果我们能上同一所大学多好。”
王乐程沉默了，他们看似每天都在展望未来，其实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未来，因为他们的未来都还轮不到自己做主。在现实面前，他的承诺太苍白，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
从上了高三那一刻起，其实他们基本上已经没有假期了，假期只不过是回家上自习，在题海中遨游，在书山中求索。
那一年，韩雨辰初中毕业，他在一家建筑公司当学徒。说的好听一点叫建筑公司，说的不好听就是一个包工头，手下几十个农民工的皮包公司。
韩雨薇一开始死活不同意，她知道干建筑的辛苦，小时候姥姥家邻居的儿子干的是抹灰工，他的家里人整天夸他能挣钱，可是韩雨薇看到他的手指都已经变形了，不仅辛苦还有危险，建筑工人出事的屡见不鲜。
可是弟弟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定和成熟，他并不是跟她商量的，只是告诉她一声而已。
在爸爸离开他们这件事上，受伤最深的其实是雨辰。他是从小被爸爸捧在手心上长大的，虽然他不说什么，可从爸爸走了后他再难见笑颜。
韩雨薇再一次觉得对命运的无可奈何，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假期她跟雨辰去了姥姥家，她把卡片给了小表弟，自己辛苦一张一张收集的和轻易得来的完全是不同的感觉，那是撕开包装袋的惊喜，是跟别人分享的喜悦，她给小表弟的只是108张卡片，给不了他快乐。.
后来她再去姥姥家，姥姥让她帮忙找东西，她不小心翻出了那盒卡片，洋洋洒洒掉了一地，她一张一张捡着，过去那些时光像这一地画片，呼啦啦跳出来塞满了她整个心，让她眼泪直流。
高三的学习更加忙，周六全天上课，周日上半天，他们能休息的时候就只剩下周日下午。每天晚上十一点宿舍断了电她们就各自用手电筒照着看书，管宿舍的老太太不再来敲门催她们关灯，宿舍里也比以前安静的多，没人愿意深夜挑着灯闲聊。挑灯夜读的效率也比白天强得多，大家都自觉对得起这份辛苦。那时候每天熬夜到一点多或者更晚，第二天六点半还得准时起床，最大感觉就是睡不够，韩雨薇还记得高一时苏巧说她自己有点轻微的神经衰弱，睡觉很怕吵，白天入睡很困难，睡午觉时往往辗转反侧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可是到了高三的时候，哪怕是早上刺耳的起床铃有时她们都听不到，或者，这一秒被铃声惊醒，下一秒又速度睡着。有一天中午，大家迷迷糊糊被起床铃声叫醒，一起出宿舍、下楼、去教室，走在路上冷风一吹，韩雨薇才清醒过来，她问一旁的司蕊：“苏巧呢？”
司蕊一脸茫然，“我们不是一起下楼的吗？”
她俩又返回去找她，结果看到她坐在楼梯上靠着墙睡得正香…
上课时也是，大部分同学选择在语文课补觉。各科老师卯足了劲要让学生尽可能多学一点东西，上课念笔记速度特快，韩雨薇的同桌跟不上老师的节奏急的直哭，下课时打闹得也少了，整个高三小院陷入一种紧张的氛围。老师们对于这种气氛非常满意，对于其中的害群之马当然更加严厉打击。老王时常还找她谈话，他不去找王乐程，因为王乐程总是把脖子一梗，不服气地说：“不早恋学习还不好的不也有的是吗？”韩雨薇慢慢的被批到麻木，老王在那说，她就在那听着，不反驳也不表态。
英语老师看上去像个慵懒的英国绅士，操一口慢吞吞不知什么腔的英文，在课堂上把昏昏欲睡的王乐程叫起来：“来，请用fallinlove造个句，虚拟语气，不管老师再怎么教导，也阻止不了他们相爱。”
大家哄堂大笑，韩雨薇低着头，脸红到脖子。
高三本该是黑色的，可是因为他出现了，就变成了缤纷的颜色。
那年九月十一日，美国发生了震惊世界的911恐怖事件，对于远在重洋之外的他们来说，不过饭后多一谈资，明年高考的时事政治多了一道题。但是一中发生的一件事却掀起轩然大波，彻底打乱了他们的生活。
那天下午正在上晚饭前的最后一节自习，是数学老师老许当班，大家都安静地看书写作业，老王推门进来，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司威你出来。”韩雨薇心里咯噔一声，她扭头看向司蕊，司蕊回给她一个茫然的眼神。
司威去了很久，一直到下了自习吃晚饭都没有回来。司蕊非常着急，又不敢去打听。王乐程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说，老王和司威都不在办公室，其他老师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司蕊心急如焚，看老王的脸色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在办公室又能去哪。王乐程又出去打听，这次回来他把司蕊叫到了操场问她：“你跟司威在一起没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吗？”
司蕊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别吓我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下午来了两个警察，把司威带走了。”
“什么？”司蕊失声尖叫，“是什么事？”
王乐程说：“我不知道，老王也跟着去了。”
司蕊一屁股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她万万没想到，司威居然跟违法这件事扯上了关系，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可以承担完全刑事责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她胡思乱想着，胃隐隐作痛。
韩雨薇来找到了他们，问：“你们跑到这做什么？司威到底哪去了？”
王乐程说：“还不知道呢，只知道是警察来了。”
韩雨薇把司蕊扶起来，“地上凉，我们回去等吧。”
司蕊失魂落魄第回了教室，晚自习的时候老王自己回来了，他把司蕊叫了出去。
司蕊问：“王老师，司威他怎么了？”
“他涉嫌参与盗窃团伙，被警察抓走了。”
“什么？”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司蕊一时回不过神来。
“你知不知道这些？”
司蕊流着泪拼命摇头：“不会的，王老师，他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老王叹了口气：“司威家里挺困难你知道吗？他和社会上一些人勾结，偷了几百辆自行车，每辆车只卖几十块钱，他们分工明确、手段老练，已经被定性为团伙作案，恐怕得被判刑了。”
司蕊只觉得脑子忽悠一下一片空白，这件事完全超乎她的想象，也根本不是她能解决得了的，犯罪，听起来多么遥远的一个词，怎么就能发生在司威身上。
老王接着说：“我叫你来是想确认一下你跟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影响十分恶劣，司威肯定是要被学校开除的，你如果不知情，一定要和他划清界限。”
司蕊深深给老王鞠了一躬，“王老师，我知道这件事让您也跟着受牵连了，但我还是求您，帮帮司威，他的本性不坏，平时也从不乱花钱，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老王其实挺欣赏司蕊，她性格大方开朗、待人接物都很得体，就是学习不太上心，否则以她的聪明绝对不可能在班级屈居中游。
“这件事涉案金额很大，虽然他们到手了总共几千块钱，可实际涉案金额达到几万元，不把这个窟窿填上，恐怕就得被判刑。”
“几万元…”司蕊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王说：“司蕊，你帮不了他，现在你应该做的就是离他越远越好。
司蕊回到教室，自己的压岁钱已经攒了一万多，不知道够不够，关键是怎么去把他捞出来，被学校开除了以后怎么办？
下了晚自习，韩雨薇赶紧来找她，“急死我了，怎么了。”
司蕊把司威的事跟她简单说了一下，韩雨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完全超出她们的能力范围，她问：“现在怎么办？”
司蕊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我爸爸有个好朋友张叔叔是公安局的局长，不知道这事归不归他管。”
“蕊蕊……”
司蕊抹了一把眼泪：“不管怎样，我得帮他。”
韩雨薇知道自己劝也没用，她不明白，司蕊那么好，为什么会喜欢上司威这样的人。
“有什么能帮你的…”她知道自己帮不了她，陪着她难过也是好的。
司蕊冲她笑笑，反而像是在安慰她，“别担心，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