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齐赵退兵
翌日一早，万里无云，朝阳的光辉临幸了久违的大地，但终是抵挡不了大雪的厚积薄发，山岚万物，依旧一片雪白。
冬日的暖阳斜斜地洒在大营之中，白绫自空中飞舞，年轻的亡魂们，你们是否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站在高台上，远处校场上士兵们正在操练，呐喊声远远传来，身后突然多了一件狐裘，我回头，见绍易仅着墨绿外袍站在我身后，他道：“将军，风大，当心身体。”
“多谢”，我笑了笑，指着远处的士兵，道：“绍易，你看，这仗还没打完，人却是越来越少了。”
绍易看向我，道：“将军，战场上难免有伤亡……。”
“是啊”，我低低叹了一口，道，“大家都安安分分地不好吗？为何非要打来打去的，一统天下，万人之上，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沦为一抷黄土。”
绍易沉默不语，半晌，道：“将军，风大，我们回营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往军帐中走去，走了两步，回头问：“绍易，你冷不？”
绍易摇了摇头，道：“属下不冷。”
我道：“不冷就陪我走走吧，在营帐中憋久了，都快忘了军营是何样了？”
绍易点点头，跟在我身后，膝盖上的伤已渐渐好了，不拄拐杖也能走动，只是不如之前那般利索。
我漫无目的地在军营中四处乱转，大部分士兵正在校场操练，只余少量伤病坐在空地处养伤，见到我来，他们拖着病体纷纷起身想要行礼，我连连道：“不用，不用。”
眼看前面还有一些伤员，我不想前去给他们添麻烦，遂转身打算回军帐，走了几步，发现一处军帐后，藏了数十年轻的小兵，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他们大白天地不去训练，却躲在这里偷懒，绍易从我身后走来，正欲上前呵斥，被我拦住，我示意他不要出声，走上前去。
走进些才发现那数十小兵中还围了一个人，我记得这张脸，他就是跟随我和袁叔突袭出来，被我藏与山洞的那个少年，我还说什么时候去看他一看，倒不曾想在这里遇上。
那少年盘腿坐在地上，手拿一块石头，模仿说书先生的样子，“啪”地一声拍下，我凑上去，只听他眉飞色舞道：“话说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荣奉命站岗，四野无人，突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荣举目望去，见一人拄着拐杖自不远处而来，那人一身白袍，脸带面具……”
一身白袍，脸戴面具，我正想这人莫不是我时，就见那少年“啪”地一声将石头拍在地上，朗声道：“没错！此人正是我们萧家主帅，萧子泽是也！”
“诸位猜猜将军夜半不睡觉是去了何处？”少年嘴角噙笑，歪着头问，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何处，何处？”众士兵连连接口道。
少年环视四周一眼，半晌，手里的石头猛地一拍地，道：“王-爷-的-帐-中。”
我眉梢一挑，只听那少年续道：“话说自将军进了王爷的帐中，本火光通明的帐子突然黑了下来，荣好奇，便了跟上前去，只听里侧”咚，咚”传来两声巨响……”
“然后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
少年突然顿住，众士兵七嘴八舌问道。
“肃静，肃静”，少年懒洋洋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荣细细道来。”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只听“啪”地一声响，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然后帐子又亮了起来，诸位猜怎么着……”，少年顿了顿，缓缓扫视了众人一圈，眨了眨眼睛，笑道：“片刻后，荣见王爷衣襟散乱，抱着将军从军帐中出了来……”
话音刚落便听人群中暴出一阵哄叫声……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拍了拍面前的一人，颤声问：“他，他他刚刚说了什么……？”
那士兵正欲探听最新消息，不耐烦地回道：“哎呀！就是将军半夜进了王爷帐子，然后灯灭了，里面传来几声响后，又亮了，然后王爷就抱着将军从帐子里出来了……”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一个眼尖的小兵瞥见我，大喊了一声，“将军来了”，顷刻间人群一哄而散，盘腿坐与地上的少年，闻言，一把扔下手里的石头，爬起来撒腿就跑，一瞬间就没了人影。
我愣愣地看着犹在地上打转的石头，轻声道：“绍易，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
半晌，只听绍易低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将军，撑住。”
我是被绍易扶回去的。
路上碰巧遇到了骑马而归的燕珣，他自马上看我一眼，问：“将军的脸色为何这般差？”
我将手搭在眉骨上，顿了顿，道：“阳光太大，晒的末将有些发晕。”
燕珣不答，沉默地看着我，我道了一句“末将告辞”，心虚地转身往帐子里去。
走了两步，回头望去，见燕珣仍停在原地，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冲他皮笑肉不笑了下，掉头匆匆往帐内走去。
……
大雪初停，战势渐缓，齐赵两国自封狼山一役后，国内再无半点消息传来。
天下之人，但凡懂点政治的人都看的出，齐赵伐燕，事实上不过是齐一箭双雕的计谋而已，封狼山三战，赵共损失兵马将近十万，而齐只不过投入五万兵力，损失不过两万。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齐王倒是深谙此理，可怜赵王被人利用，还蒙在鼓里，乐此不疲，以为寻了一个好盟友，殊不知盟友变恶狼，只差一步之遥。
我裹着大裘坐在帐子里独自发呆时，绍易掀开门帷从外面进了来，绿袍携着寒风，他看我一眼，楞了楞。
“将军怎变成这个模样？”
我道：“绍易，这几日军中谣言传的如何了？止住了没？”
绍易道：“末将已严厉禁止此种谣言再在军中传播。”
“那就好，那就好。”
我送了口气，只听绍易道：“将军，属下有事禀告。”
闻言，我心里一紧，问：“莫不是齐赵大军又有何动作吧？”
绍易看着我，缓缓地点了点。
我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又要开战？”
良久，却听不到绍易的回答，我抬眼望去，见绍易嘴角微翘，坚毅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微笑来。
他道：“将军，齐赵两国退兵了。”
“当真？”我猛地站起身子，不小心踩到身后的裘衣，“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将军”，绍易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趴在地上，咳了两声，道：“绍易，扶末将起来，我要去看看，齐赵大军是如何滚回自己老家的。”
我同绍易爬山了封狼山最高的一座的山峰，举目望去，远处本驻扎着齐赵数万军营的地方如何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空地。
寒风卷起袍角，我却感受不到半点欢愉。
我转身往山下走去，绍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将军要去何处？”
我道：“我去见娘亲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