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张良的右手手臂被她的手碰到,注意力稍有转移,看见她面色不匀,似乎很是担忧,又满是同情.
张良拂袖甩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司月玄心里的痛烧得愈见清晰,却没有追上去。
只见张良快速走到后院,牵了那白马,立刻就出了门,然后,马声嘶鸣,马蹄得得,渐渐消失在街上的嘈杂声里。
司月玄呆站了一会儿,让心里那没来由的痛顺着血液,消失在身体里。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卑微,即便被赶出来的时候,她也最多觉得,自己是颗石头,会被那个姚小姐有心相中,升格为棋子,一颗能绊倒张良的棋子。
她这样的棋子,应该可以有无数颗,谁都可以做。
张良当机立断,让她这颗绊脚石消失在他的脚边,她也服从。
她服从他的不信任,试探,抛弃,不管不问。
他们,本是不必相识的两个人。
只是,对于这个时代,他却是能绊倒又撑起这天下的人。
他的泪,即便没有真的滴落,也让她莫名觉得深刻。
说穿了,她就是一个知道后来事的局外人,看他的故事,有种置身事外又身不由己的痛而已。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时光是怎样弯曲,让她到了这个时代的身份和意义。
即便是她自己的人生,她也一样是局外人而已。
所以,她没有追上去。
站在那原地,直到红儿在身后喊:“月玄,吃饭了!咦,公子勒?”
那厢张良转身时,把那几乎滴落的眼泪生生地逼了回去。
他不想被她看见,特别是她看他的眼神,仿佛在同情他。
他以为他是在诉说,关于他的起点,便是韩非。
她看见这起点,才会愿意告诉他,她的起点吧?
所谓身世,他并不在乎。
张家历经四朝,为韩国相,而今国破,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身世啊,不过是贵族们很愿意在人前拿出来炫耀的东西,那样便可以获得众人的赞赏,丰厚的目光回报罢了!
真正的战场上,他们都是第一个背着金银首饰,跑去敌国投降的人。
他只是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里,他很愿意说些什么。
不是身世,不是未来,不是过去。
只是他的心境而已。
终究,无法尽兴罢?
长久以来,他是太寂寞罢了。
项伯回楚国去了,他连一个一起舞剑的朋友都没有,还得应付那个女人天长日久的爱慕……真的爱慕,不是她那样的吧?他也不懂。只是觉得那个女人眼波流转过快,没有一刻能看见她真正的情绪。
这又跟司月玄很像……所以他才怀疑过,也试探过……
可是,司月玄的眼睛明显要清澈许多,眼波流转太慢,几乎没有变动过……除了,在密室里,和刚才……
或者,她当他精神失常,宿醉未醒罢?
话说,他昨夜突然晕倒之事,他还没问呐!
回了张府,刘管家照例在门口等候着,手里端着一杯茶水。
自那姚阡来了府里,烟儿似乎很少出现在他的眼前了,跟别提像白露节那天一样在大门口迎接他了。
每日里修建府里的花草树枝,做一个很称职又低调的婢女。
张良看这刘管家,接过他手里的茶,一口喝了下去,然后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砰’地倒在地板上。
刘管家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看那张良时,已然口吐白沫,双眸紧闭。
那刘管家吓了一跳,忙颤抖着手往张良鼻端一探,当场大声喊了出来:“公子!”
这厢张府乱作一团,端水的,端醒酒汤的,请郎中的跑飞快……
这厢司月玄安静地吃着碗饭,红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肉——明明她白天就没出过门,而肉自己也不会飞进来,那卖肉的集市虽然在这城市的东边,但是也不是太近。
吕业开口了,问道:“红儿,这肉仿佛是牛肉?”
司月玄一嚼,果然是牛肉。
“是啊,怎么了?”红儿大口吃着菜,问道。
“牛肉,比较贵,不是吗?”吕业一边吃一边问道。
“是啊,怎么了?你最好一次把你的问题说完,否则就别说话,安静吃饭。”红儿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晚上要吃牛肉啊?”吕业笑了笑说道。
红儿的美目略大了些,睨着吕业说道:“你是想说,我怎么舍得让你们晚上吃这么贵的牛肉,是吧?”
司月玄微微一笑,自从她到清远医馆便知道,这里的晚上一般都是喝小米粥,吃盐豆的。
煮牛肉,绝对是第一次,虽说今日忙碌,但也难怪吕业会多问这些。
“你是害怕我今夜丑时才让你睡觉,明日让你寅时不到就起床,是吧?”红儿的眼神很是锐利,扫过低头吃饭的吕业,冷笑一声说道:“放心吧,牛肉是隔壁的罗席罗老爷派下人送的。说是从现在开始,每日晚上都将送菜过来。那日有黄金赠与月玄,但是月玄拒不收下。如此大恩,虽然月玄不言谢,但是那罗席说了,只要他们罗家的米店不倒,每日必送菜过来,希望司姑娘身体安好,膳食丰盛。”
“哦!原来如此!”吕业点头,恍然大悟。
“且住!”司月玄抬头,看着红儿说道:“,且去告诉罗老爷,这样不妥。不过是分内之事,何必介怀?且这样一来旁人会有闲话,会被视为一党。妘氏生意庞大,稍有不慎,便可招来四邻忌恨,那时会连累医馆情绪,反之亦然。所以我觉得如此乱世,与这商贾世家还是划清界限比较稳妥。”
“那也算是有理。可是我们总不能因噎废食吧?”红儿认真地说道:“你想想看,若是没有你的帮忙,他会有下个孝吗?若不会有,你自然会受到相应的不待见,那时,你才要怨恨他冷漠寡毒勒!
无论是否乱世,只要官兵不来彻底破坏这里的秩序,一切还是有迹可循,有据可依的。你让罗席这人平白多出一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且又刚好救活她们母子,就算是再歹毒的人,也是真的当你是恩人了!不过一些肉罢了,你安心地享用便是。至于旁人的猜测怨怼,实在顾不过来!”
司月玄一听,觉得太有道理。
诚然,无论你做任何事,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在那自生自灭地做,总的与人有关,终究避免不了的事。她就是在这一层上想太多。——或许,是查电路的故障习惯,总想把关系分得清楚明确的缘故罢?
正在这时候,门口一声马的嘶鸣,接着一个人冲了进来,司月玄四人抬头往门口看去,是那个姚阡!
姚阡并不理会红儿等人,径直走到司月玄身前,拉起司月玄就欲往外走。
红儿见此情景,果断地伸手拦住了她,嘴里喝道:“这位姑娘,请你放手!”
然而那姚阡并不依她,蛮横地拉着司月玄的手腕就要往外冲,吕业见她来真的,便也走到红儿身前,手挡住去路,说道:“姑娘是公子的未婚妻罢?这里虽然是小小医馆,但是请姑娘不要随意侮辱这里的人,还请姑娘自重。”
那中儿已经伸手拿了墙边用来锤药的木身圆头锤,双眸冒着杀气,直直地瞪着姚阡,几乎就要动手抡上来。
“让我跟着她去。”司月玄面色从容安静,心里却是跳得厉害。这姚阡虽然只与她见过匆匆的三次而已,但是三次都能感觉这是个隐忍之人,不会冲动坏事的。现下如此莽撞,应该是有急事,非她不可的急事,且这急事还与张良有关。
“月玄,你在说什么?”红儿急了,说道:“这女人什么也不说,就带人走,哪有这样的道理?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司月玄微微一笑,看了红儿一眼说道:“没事,或许我与她前日有约吧!”
姚阡见司月玄的配合,便不再理会那三人的阻拦,拖着司月玄就往外走。
走到门外,只见一匹黄马,瞪着司月玄似的。
那姚阡率先上了马,伸手拉了她,她笨手笨脚地也跟着上了马,坐在那姚阡后面。
“抓紧了!”姚阡大喝一声,腿一夹,那马儿便嘶鸣一声,扬开四蹄,狂奔起来。
这女人!骑马跟不要命似的!
司月玄也不顾两人身份的悬殊,忙抓紧了她的腰,怕稍一松手人就从马上滚落下来!
她如此急迫,这个城市,要么是她的母亲和哥哥出了大事,要么就是张良出了大事!
虽然那两人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是,她还是希望,最好是那两人有事,身体有恙她会尽力医治,否则……
马蹄得得,似乎快得离谱,又似乎慢得吓人!
两人各怀心事,均是一样地焦急,在街上狂奔。
仿佛永远那么久,到了张府,没等姚阡先下马,司月玄纵身下马,脚下一酸,她自然不能理会,脚也不停地往里面跑。
她的方向,自然是张良的睡房。
只要她先确定那里没事,就可以了!
<!-- 作者有话说 editor by Jack 2014-0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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