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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作为理科生,她对这些木匠的原理,也是略知一二。

    自然这一二,不过就是知道一些木匠的皮毛的基本的一二,对于这些,她只是个看故事,凑热闹的莫名其妙的门外汉。

    好的木匠,可以巧夺天工,可以让木头飞起来,铸造惊人的神话。

    比如墨家的小孔成像,比如他让公输般放弃用机关兽帮助楚国攻打宋国。

    那个时代的工匠,就他们这两家:公输般,墨子。

    两个人代表着两大门派,互为死敌。

    公输般能让木鸟飞旋在空中三天三夜而不落,墨子说:“一个普通工匠顷刻间削出来的一个车辖,车辖一装在车轴上,车子就可以负重五十石东西;而你的鹊有何实际作用呢?木匠做的东西,有利于人的称为巧,无利于人的只能叫作拙。”

    我想,不管墨子的手上功夫究竟如何,反正他的嘴上功夫是一流的。

    所以他创知道非攻,“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等观点。以兼爱为核心,以节用、尚贤为支点,创立了当时强大的墨家。

    传说的农民哲学家,其实先祖是殷商王室,宋国贵族目夷的后代,生前担任宋国大夫。

    他不是什么农民,即便他做农民的事,也被称作“布衣之士”,士,乃无冕之王。

    而这个公输般,就是鲁般,或者鲁班,妓姓,公输氏。

    先秦的男子称氏,女子陈姓。

    尊者有姓有氏,卑者有姓无氏。

    所以他们一般不称秦王为赢政,而是赵政,非他是赵国血统的关系,而是赵氏,男子称氏。

    这个公输般,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鲁班,传说发明了锯,雨伞,会飞的木鸟,石磨……但是却是那个墨子的死对头。

    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恩怨,同门多相嫉,也是常事。

    司月玄到了这里,见了张良,见了项伯,但是没有见到公输家的人,也没见到墨家门派的人。

    所以她不确定,这个会做很多木匠活又很会驭马的中儿,究竟是哪门哪派……

    但是,他的确很好用就是了。

    至于来历,她自己的来历就够诡异了,管他是公输家的还是墨家的,都应该不会伤害她的……所以心里一松,不觉睡着了,醒来天色已亮,她忙小心起床,穿戴整齐,脚只略微有些疼痛,开了房门,门口正站着那个来路不明的中儿。

    依旧是背对着她,她未多想,就趴在了他的背上,任他背着往厨房走去,她得洗漱,然后去正厅吃饭,顺便听一听今天红儿的安排。

    案子前,放着肉末粥,鱼肉——这时候的鱼肉,绝对没有水煮鱼,酸菜鱼,麻辣鱼这些种类。

    辣椒要明朝末年才从墨西哥传入中国,菜油也是绝对没有的东西。猪油牛油都是用来点火把或者在冬季时候治疗冻疮用,也不用来炒菜,也基本不炒菜,一般都是炖,煮,焖。

    而酸菜,根本吃不到。

    他们也说酸菜,其实就是菜杆和叶子一起,用滚水烫过,放一个盆子里,研制三天,然后抓出来,蒸着吃——她其实并不挑食,但是也实在觉得痛苦,所以之前在张良府上被分配去厨房是很开心的事情。

    韩国——当然不是说张良的那个韩国,而是现在的朝鲜的那个韩国,觉得泡菜是他们自己国家的,还跑去申遗,虽然申的只是“蔬菜的越冬技术”,但是他们已然把泡菜当作自己本来的东西。殊不知四川的泡菜,随便一家户人家的泡菜都好吃得要命,泡个泡菜跟吃饭一样简单。

    后来的唐朝,薛仁贵征西的时候,到了朝鲜,就是高丽国,觉得那边的菜太难吃,而伙夫是四川人,便用当地的大白菜制作了泡菜。由于器物不全,所以味道并不如在四川的泡菜好吃,还恹恹的,不如四川泡菜甜脆勒!

    至于其他的香料,至少也得等个一百多年,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之后,才会有。

    自然,那些酱的制作是大手笔,很费工夫,她也是个门外汉就是了。

    鱼,竟然是水煮的,就是用茴香——感谢老天,那时候已经有茴香了,但是也是被用来当作药使用的。

    她昨日也交待红儿,说是煮鱼的时候,加点吕业才买回的茴香最好,因为寒露节,吃点茴香有助于身体驱寒,顺气,止痛,也能去腥。

    果然加了,鱼肉的质感也较嫩滑,所以是很不错的。

    饭还未吃完毕,那些预约好的病人已经陆续到了门外,中儿放下筷子,去了外面张罗。

    司月玄瞄了一眼,看见那些夫人们都安静地坐下了,地上铺着竹席,以及仿佛是竹子编织的垫子。

    这个中儿,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

    她几口把粥喝掉,再喝半钵鱼汤,整理好仪容,便在案子前正襟危坐,然后红儿也在外面高声喊道:“今日一号。”

    一号还未进来,那个安侯夫人却已经进得大厅来,还带着那一个长相很威严的高大的男人。

    男人的眉毛很浓,眉心略有皱褶,眼神亮如星子,嘴唇紧闭,一进来并不坐下,外面的病人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大声喧哗,个个老老实实地坐在中儿给发的竹制软垫上,看着正厅里的情况,耳朵也立得直直的听着。

    吕业一见这个男人,忙从药柜后面走了出来,躬身行礼:“安侯大人,您请坐下!中儿,看茶,茶要最好的学鼎含翠。夫人,你也这边坐下。”

    那安侯并不怎么搭理吕业的殷勤,只是从鼻子里哼了哼气。

    吕业的脸上并未因此而出现任何的情绪,而是调头对司月玄说道:“月玄,你快替夫人诊治,安侯大人日理万机,耽误不得。”

    念在昨日的约定,司月玄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那安侯夫人欲伸手放到那个方形的布包上让司月玄把脉,司月玄手一挥,说到:“夫人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必重复。还请安侯大人伸出手来,让在下替你号脉。”

    安侯坐下了,也比司月玄高很多,虽然五官威严,可是脖子以下实在太胖了,所以他和司月玄对峙,显得司月玄很娇小。

    那安侯瞄了一眼司月玄略有些稚气的脸,嘴角一瘪,并不依照司月玄的要求把手伸出来。

    司月玄在心理冷笑:“看不出这安侯是个胖子,脾气还好生大!”

    司月玄略转了转眼珠,便并不强求他,而是转头皱眉,看着那安侯夫人,语气略有些伤感地说道:“夫人,你快去准备后事吧!”

    司月玄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包括那些在正厅外面看热闹的人,也是提着脖子,倒吸冷气,心里均是如此想:“这司姑娘,是没睡醒吧?说梦话勒?她知道再跟谁说话吗?准备后事?谁的后事?”

    果然那安侯面色一凌,虽然很漂亮,可是脂肪过多,眼皮过厚的眼睛,语气很不屑又极其危险地说道:“后事?你说准备后事?谁的后事?”

    安侯夫人也是面色尴尬,困惑又担忧地看着司月玄,希望她解释清楚。

    她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睡觉的家伙给从安侯府拽出来,现在司月玄却突然说……

    “是,后事,你的后事。”司月玄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并不退缩,还笃定地点头说:“夫人想怀孕,绝对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可以为你准备后事倒是可以的。”

    那安侯伸出手掌,“趴”地一下拍在他面前的案子上,溅起几滴墨汁,毛笔掉在了地上,竹简也掉落几只。

    司月玄眼睛也没眨,中儿见她说出那句话就已经快速回到司月玄的身旁,生怕那安侯一动气就伸手大司月玄。

    拍了案子,那安侯立刻就站了起来,大步迈开,就准备走人。

    他是疯了才答应夫人跑来这里看诊。

    这么黄毛丫头,医术能好就见鬼了!

    这下好了,还诅咒他会死……

    等着,他只需要动动手指,这家医馆就能化成灰……

    那吕业吓得忙跪了下来,头几乎贴着地板,嘴里大声说道:“大人息怒,司月玄或许有话要说,还请大人听个究竟。”

    红儿根本就呆住了,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安侯夫人也忙起身拉着丈夫的衣袖,语气很温软地说道,带着祈求的意味:“夫君,请留步。司姑娘一定是发现夫君的身体有恙,方才说出这样的话。请夫君万万不要动怒……”

    “他脾气如此大,肯定是有恙!”司月玄继续尖刻地说道——他不伸出手给她把脉,看五官只发现脸颊有痘,皮肤油腻,春色深紫,应该是肝脏有问题,所以出言相激,结果反应如此之大,肯定是肝脏不好,常怒气冲天,伤及肝脏所致……

    自然,位尊者未必脾气修养都是极好的,未必个个都如公子一般,但是,这个安侯也太喜怒于形色之中了……

    那安侯听了司月玄的话,怒气更甚,但是回头见到夫人一脸的请求样,觉得走也不是,留又火大,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说了一番话,解了当下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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