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死亡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从风雪中显出身影，像是地府里勾魂黑白无常。
两人手中都拿着刀剑，刃面反着寒光。
白木道，“皇上旨意，瑞王爷若有异心，杀无赦！”
黑河道，“皇上旨意，凤红玉若有异动，杀无赦！”
两道旨意，两道杀无赦……顾倾城与凤红玉虽然是心知肚明，但仍旧心下沉了一沉。
白木又道，“皇上早就知道，王爷心不在大宋，又何必如此强留？”
黑河也道，“瑞王公然抗旨，庇护匪首凤红玉，皇上龙颜大怒……王爷，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冷冰冰的声音，冷冰冰的脸，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像冰珠子一般砸在人身上，特别的疼。
顾倾城却笑，“完了……果然这天下，任何事情，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天下之大，却真的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吗？
白木道，“王爷知道就好，如此，可否跟我们回去了？”
回去，自然是回皇宫，或者，回天牢？
顾倾城摇摇头，“不！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去呢？明知是必死之局，我有那么傻吗？”
“你敢抗命？！”黑河冷冷一哂，“不过，王爷也大可以试试再说！”
就眼下这个情况，就眼下这个身体，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个问题呢！
顾倾城一笑，唇色灿烂，“好！本王会试试的。”
一语未落，凤红玉突然暴起。
漫天的鞭影展开，如同火龙出山一般，向着两人狂扫而去！
“顾倾城！你敢！”
白木怒喝出声，与黑河二人仓促迎手，他们一直提防了受伤的顾倾城，却万万没料到凤红玉也竟敢骤起发难。
这简直就是反了，反了！
顾倾城凉凉的看着他们，“本王有何不敢？！”
闲闲又坐在雪地上，看着凤红玉巾帼英雄，一人独战两人，大显风姿，顿时就心情极好。
“玉儿！不必留情，杀！”
身上有伤，可并不表示他手脚不好使了。
怀里掏出伤药，给自己敷上，胸口那把短剑，也同时被拔下，又利索的止血，上药。
一连串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格外快捷，仿佛那血不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而是流的别人的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刚刚冒出头来的秋日，就捏着鼻子嘿嘿的乐，“主子，这一招苦肉计，高啊！”
顾倾城凉凉的，“很高吗？要不，你也试试？”
秋日一凛，“不不不！”敢开主子的玩笑，他这是找屎了。
顾倾城道，“还不去帮忙，愣着干什么？今天这两人，要是跑了一个，本王拿你试问！”
斩草就要除根！
他原先没想要动手啊，可既然动了手，就绝不留余患！
秋日默默的囧，主子好厉害！
果然威武，霸气！连皇上的人都敢杀。
立即揉身而上，大喊一声，“凤夫人，我来了！”
这一声喊，凤红玉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黑河一剑削过来，一大把头发落下，凤红玉气急，“秋日！”
这该死的混蛋，这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要捣乱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秋日忙忙的缩脖道歉，手底下也不慢。
两人对两人，凤红玉压力顿减，手中长鞭更加舞得呼呼风起，格外漂亮，又杀气逼人。
白木黑河身手也不错，但无心被有心算，从一开始，就是被动，现在虽然渐渐挽回局势，可一时半会儿，也有些左支右绌的意思，再加上顾倾城还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们能用十分力，这会最多用出了八分。
――――那男人虽然是受伤了，可你能保证，他一点战斗力也没有吗？
如此种种，秋日手脚快，眨眼就间黑河一剑刺死，再一转身，就挡在了白木将要逃生的必经之路上。
这几乎便是前有秋日，后有深渊啊，另还有凤红玉虎视眈眈，抽鞭相待！
见状，白木一声悲鸣顿时，拼着让凤红玉抽了一鞭在背上，也硬生生窜了出去，跃下深渊不见。
速度之急切，连黑河的尸首都没有顾得上去抢。
“哎哟！这下糟了……我说凤夫人，您老人家手脚就不能麻利点么？”秋日追之不及，抱怨道，“这要让他逃回去报了信，我们真是死定了！”
心想，您下黑手拿剑扎主子的劲头那去了？
为什么不在白木那小子的身上，也戳一窟窿呢？
“行了！”
顾倾城低喝一声，“跑就跑了，小心防范就是！”
抬眼看向凤红玉，俏脸娇美，绝色天香，这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儿？”
顾倾城试探唤一声，凤红玉抿了抿唇，冷冷的看过来，凉凉的道，“苦肉计，是吗？”
上挑的眉眼，在他主仆两人身上，转了一个圈，又转了一个圈……秋日恨不得在地下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嘀咕道，“您的耳朵真好使。”
顾倾城狠狠瞪他一眼，向着凤红玉软软的笑，“玉儿……”
无力伸出的手，好累啊。
纵然后来止了血，但仍旧有些虚弱。凤红玉咬了咬牙，心里又气又急……却没了恨。
她都已经扎了他两剑了，纵然是苦肉计，她也真的原谅了。
“玉儿……”
顾倾城再度可怜巴巴唤一声，凤红玉没好气的道，“再装就不像了！”明明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大男人，却偏偏装成了小可怜，凤红玉都有一种冲动，要不要再扎两剑？
索性这么可怜，就再可怜些好了。
“噗嗤”一声笑，秋日看得实在憋不住，哈哈大乐着道，“主子，您这苦肉计不管用啊！”
顾倾城变脸如变天，狠狠道，“天亮之前，本王看不到白木的脑袋，就提你的来见吧！”
如斯威胁，果然够狠！
秋日顿时一声哀嚎，嗷嗷叫着扑走。凤红玉想笑，又生生憋住，顾倾城直到此时，才真正露出他的满心的怜惜，与轻叹，“玉儿，你当真还是不能原谅我么？当日之事……”
“行了！过去的事就不用提了！”
凤红玉打断他，将身转过，“你灭我凤凰寨，我刺你两剑……这已经算是扯平了。以后再有什么事，那我们重新再算就是。”
说完这句话，她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重重的巨石。
这样，也算是对九泉下的弟兄，有个交待了吧？
或许说，这样的交待根本就不算交待，她凤红玉也很虚伪，但是，她真的不想让顾倾城死。
尤其是刚刚，她以为两人必死之际，她对他所表白的那些，那都是她的真心话。
俏脸微微红了一红，贝齿轻咬，凤红玉又想，如果这些交待都还不够，那么，将来的有一天，她会亲自下去，给死去的弟兄们赔罪！
……
四合院，忽然闯进了一行人，为首一个全须全尾的将头脸蒙在黑衣之中，仅露着一双眼眼睛，如毒蛇一般盯着那早已熄灯的房间。
“杀！一个不留！”
他手势一起，身后所有人都立即行动，粗鲁且暴力，将各处房门踢开，各人进屋去搜。
片刻之后，几声惨叫响起，陆续的人影，从黑暗中闪出来，皆是比出同一个手势，表示屋里的人，全数尽杀。
黑衣人点点头，“撤！”
拔脚离开，行事做风果敢，速度极快。
显而易见，他们已经是杀惯了人，也做多了这样的事情。
寒风起，落雪飘，东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这一夜，惊心动魄早已过去，徒留满地伤悲，无处去诉。
凤红玉踩着轻快的脚步回家，刚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极其严重的血腥味。
她心中一惊，“奶娘！”
拔腿就往屋里跑，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边，奶娘欧阳氏，横躺着身子，死不瞑目的睁着双眼顶着帐幔，脖间一道血线，异常的触目，显眼。
“轰”的一声，脑子瞬间炸开，几乎是撕心裂肺一声哭叫，“奶娘！”
三步并两步，踉踉跄跄扑进去，奶娘的尸体早已冰冷，满地的鲜血也已变得发黑……这一夜，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凤红玉死死的咬着唇，低低压抑的哭泣着，她颤抖的手，抚上奶娘的脸，她躲得过凤凰寨的灭顶之灾，却没有躲过这一夜的凶残杀戮！
是谁？
到底是谁？！
凤红玉怔怔的哭着，脑子没有乱，却是越来越恨。
这种恨，比当初凤凰寨覆灭还要更恨一些！
奶娘……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啊！
这么多年以来，她父母死得早，奶娘就是她的亲娘。可眼下，亲娘死在了这里，可凶手到底是谁，她都不知道。
这让怎么能不恨？
“奶娘，奶娘……你若在天有灵，你定当会保佑玉儿为您报仇的对不对？”
她哭着，眼泪慢慢流下来，流到心里，是苦的，更是恨的。
她悲哀着双眼，忽然又想到什么，猛的站起身，发疯般的就往隔壁跑去，“真儿，真儿！”
她的儿子，取名叫真，顾真。
推开门，扑进去，照样的是呛鼻的鼻腥味，她期待中的庆幸并没有发生……床上，芳儿搂着那小巧的，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死状凄惨。
那一刀过去，擦了脖子，几乎都脑袋都斩下。
与奶娘一样，芳儿同样是一剑封喉，尸体冰冷。
凤红玉定住了脚步，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