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妒火中烧生杀意

    “近日筝儿得闲，可否与殿下同游？”

    从小便被人捧在手心的穆家大小姐，这是头一遭放下骄傲，大约是卑微了些，但她想他贵为王爷，她本该如此……

    马车停在离她几步之遥的位置，穆意筝忍住没跑上去，矜持地站在原地，却听夜无念动人的声音远远传来，“穆小姐美则美矣，偏少了风情，与小姐同游，反不如与南雅之流自在。”

    说她不如风尘女子？穆意筝气极，小声嘟囔道：“难道我还不如穆笙歌那个木头疙瘩？”

    她没料到夜无念会听到，更没料到他会为此下马车，“本王邀谁同游是应着本王的喜好，而阿妄，她不一样。”

    他想到她的时候笑得格外明媚，那丫头的个性古怪且出人意料，怕只有他去迎合她的喜好了。

    穆意筝愣愣的问他：“她，有何不同？”

    夜无念凑近她，呼吸就萦绕在她耳边，穆意筝红了脸乱了心跳，却被他的话浇灭了所有的热情，他说，“她的好，你不配知道。”

    在穆意筝的世界里，她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而在这一刻，她只觉得全身发冷，曾经想着便觉得好笑的念头，竟成了现实，穆笙歌那个出身卑贱的女人，终究爬在了她的头上……她依旧是穆家尊贵的大小姐，却反而嫉妒起了穆笙歌，只因一个夜无念，竟让她觉得胜过了一切。

    慕笙歌，我要你死。

    目送夜无念离开，穆意筝的脑子里，只盘旋着这么一句话，阴森森的眼神，染上了嗜血的颜色，素手扣在石狮子上的地方，隐隐有些龟裂的痕迹。

    ***

    明街十二馆妖满楼

    夜国不见黄昏，入夜极早，坊间或有妖魅传说，暮色四合街道难见行人，静得出奇。

    难得这两日清闲，阿妄吃着糖粒子摇头晃脑地看楼子里新出的戏折子，权逯邪一身红装过来，气急败坏地将一页纸笺拍在桌上，直吓得小碟子里的糖豆豆骨碌碌地滚，阿妄不悦地瞪他，见他一脸严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目光从糖丸子上移开。

    浅金色的纸笺，金丝线优雅地打了个蝴蝶结，上书龙飞凤舞的狂草，阿妄看了好久，才心虚道：“不过是花楼常见的邀约函，有甚好看的？”

    “这是寻常能见的？”权逯邪指着纸笺最后的署名，偏不让她装傻。

    红艳艳的龙纹图腾，霸气的盘踞在纸上，阿妄认得，那是祁王手中龙威军专属的印章。

    又是他……

    她就知道他不会罢手。

    敛去莫名其妙的悸动，阿妄嬉皮笑脸地打趣道，“我们南雅姑娘越发的美丽迷人了，连王爷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明儿个游湖，你可得打扮得水灵点，哄得王爷高兴了，说不准还能收了房，摇身一变成皇亲国戚，我们这楔楼也就能名扬天下……”

    “你再多说几句，明日便绑了你与我同去！”权逯邪恼了，索性将桌上的糖豆都揽在手里，一口气都吞了，在阿妄幽怨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说，“反正是拜你所赐，那位祁王殿下才找上门来，把你交出去也好，省得多生事端，连累了楼子里的姐妹。”

    阿妄便没心没肺的扬起大大的笑脸，眨巴着眼问他：“你舍得？”

    权逯邪别开眼，无可奈何的叹气，如何舍得？怎能舍得？自四年前她坐在对面檐上小憩，他自小楼推窗与她照面，遥遥相对，那惹人怜惜的小人儿便深深地印在他心底，他犹记得她猛然睁开眼，拒人千里的寒气就从那双干净清冽的眸子里迸发出来，那么冷，又那么哀伤。

    “歌儿，这些日子你不能待在楼子里。”他倒不是怕她连累，若可以，他宁可她一辈子累着他。

    夜无念并非等闲之辈，所谓邀他游湖，摆明了是对妖满楼起了疑心，歌儿待在这里并不安全。

    “我明白。”阿妄托着腮叹了口气，如今穆家是回不得了，妖满楼不能待她还能去哪儿？

    “住处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了，乃城西一处别院……”

    “不用了，”阿妄握着胸前透着凉意的玉瓶，“我还有事要做。”

    “何事？”权逯邪忍不住问道，见阿妄神色微寒，便又改口道，“罢了，歌儿处事自有分寸，我也就不多过问了，且记住万事小心，切莫意气用事。”

    阿妄平素在他面前散漫惯了，似乎全无心事，实则不然，她有着自己的坚持，而这些事，与她熟稔如权逯邪，尚且过问不得。

    良辰进来的时候，两人默契地都没有继续说话，阿妄目光淡淡的，甚至不曾抬起眼来看她，而权逯邪则含笑注视着这个不算谦卑的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