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护身符
胡子的口臭味熏得唐觉一阵反胃，差点把胆汁给吐出来，他的耳朵也被揪的生疼，所以胡子刚松开，他就慌忙捂住了耳朵揉揉。抬眼看去，每个人都想跟他有着深仇大恨似的，面目狰狞地很。
苏寒的身体蜷缩地更紧了，“你们搞错了，7号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刚好穿越到他的身体里……”
也许是急了，胡子的第二鞭准确无误地抽打到唐觉的身上。
火辣辣的痛感如电流般击穿了唐觉全身的每个细胞，一道深红的血印像是要撕裂皮肤从他身体里钻出来。接着，更多的皮鞭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人群的缝隙中，他再次看到了师魁。
那个人阴魂不散地站立，双臂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其实，他那张已经被宽松的帽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究竟是不是有着冰冷的表情？不得而知！
“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嘶吼，绝望而痛苦，像是有人要把自己的胸膛撕裂一般。整个场地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镇住了，胡子直起腰，下意识地将鞭子卷在手腕上，像别人一样视线顺着声音的出处看去。
苏寒疼得龇牙咧嘴，眼看着自己鞭痕累累的手臂上又因为那凄惨的声音而毛喇喇地竖起一层汗毛。
他趁机想逃跑，胡子却没有忘记了他，一脚踏在他背上使劲向下一踩，唐觉的整个身体又紧紧地贴在地上。
妈的！唐觉暗骂，这还是不是人过的日子？
不，他现在的身份是鬼畜，不算是人类。可这种没有人性的待遇就算是天下最恶的鬼、最欠扁的畜生也无福消受啊，何况他曾经还是那样辉煌的一个人物！
不过，胡子真该庆幸唐觉现在体力已经透支地差不多，否则，一记老拳一定不成话下。
不远处，莫名的痛苦嚎叫渐渐低沉了下去，换做粗重的喘息，压抑地别人都心脏紧缩起来。
苏寒歪着脑袋看去，那个方向堵了一层人，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一个什么东西却在围观人群脚间的地板上出现了。
那是一只很有力量的手，只是现在变得黝黑、浮肿、同时长着冻疮和烧伤的水泡，惨不忍睹。
苏寒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的伤像是被惊动的睡鸟，瞬间将痛感加剧了一倍。然而，唐觉现在却没有心情在乎它们，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血红的手扣着地面向他的方向爬来。
一下！
又一下！
总计不到半个巴掌的距离！
他的手腕上也缠着一个东西，小巧的护身符拖在地上，皮绳上的血珠子正在凝固。
又一下！
苏寒瞪圆了眼睛，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与唐觉隔着几十步的距离，那只手的主人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不动了。
苏寒喉咙吞咽了下，但长期没有进水，他的喉咙干涩地像是进了沙子，呛得他咳嗽了几下。
胡子反应了过来，瞪了他一眼，眉头紧蹙。
有围观的奴隶主转身跑过来，对着胡子耳语几句，唐觉侧着耳朵，大概听了几个字：“是你带来的那个，在范老爷身边活活烧死了。”
“什么？”胡子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胡子上溅了些亮晶晶的唾沫星子。
苏寒看了眼师魁，他刚刚把头从那个方向转向唐觉这边，仿佛感知到了他的目光。
随后，他便突然被范老爷招手呼唤着走了。
围观的人群散开了。
苏寒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口水男那本是健壮的身体此刻却蔫嗒嗒地趴在马车的车轱辘下，马蹄踏起的泥土飞溅在身上也无所谓，好像已经死了。
他黝黑的皮肤皲裂、褶皱，由里向外冒着点点火星，偶尔，火星便再次将血肉之躯点燃，烧起来。
他的手臂，那只紧攥着护身符的手的确是朝向了唐觉的方向，仿佛要在临死之际将这东西托付给唐觉。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昨晚唐觉挺身而出，在他面前抵挡了一会师魁的缘故吧？
苏寒心中百感交集。
师魁揪起死者的头发，那张脸正好面朝着唐觉。
苏寒顿时打了个寒战，心下一阵沉痛——那张脸，竟然烧得只剩半边，另外半边全然成了黑漆漆的骨骼，空洞的眼骨中还在向外冒着青烟。
百里屠也赶到了，检查了一下尸身后摇摇头，不作言语。
不管口水男有怎样的故事，原本打算还会有怎样的故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敢想象，昨天时还生龙活虎、壮硕凛然的男人，今天竟是这样一副惨样！
正想着，师魁、百里屠和范老爷的视线突然就对准了他！
苏寒像是被惊醒了般，眼看着有人要拖走口水男的尸体，那原本打算托付他的护身符正在远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量，他一把推开胡子，踉踉跄跄地向口水男扑去，一把拽下了他手里的护身符。
他还来不及站稳，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扯着摔倒，脑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该死的家伙！你在搞什么鬼！”
胡子凶狠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唐觉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的精力已经透支地所剩无几，自然又是挨胡子的一顿鞭打脚踢。
他只好紧紧地抱着脑袋。无意中，余光瞥到师魁正大踏步地回到他这边来。
苏寒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幸存下来的这些人身上那诡异的光泽，想到范老爷口中的掺假，以及口水男被烧死的惨样，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胡子给他的角斗士们注射了一种提高战斗力的药剂，让无兆的鬼畜变成凶杀兆，一段级的变成二段级，以此来谋取更高的利润。
但是药剂的副作用就是……在师魁的冰火咒作用下，鬼畜很可能抗不过生死大关！
这样说来的话，难道自己也会被烧死吗？
“起来，你这混蛋鬼畜，你怎么了？你的愤怒呢？你的仇恨呢？你的杀气呢？”胡子不断地叫唤，越叫唤他就越发疯，越发疯，他的皮鞭就更用力，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逼迫唐觉站起来反抗他。
“范老爷可是花了二百魂币来买你这个混蛋，你难道想坑我吗？”
坑？笑话？唐觉嘴里不住地吐着血丝，害怕和疼痛之余，他不免又有了一点别的情感——恨不得突然有了绿巨人的力量，一把揪掉胡子的脑袋！
这思想真恐怖，但他已经忍不住了！
“够了，胡子，不需要再打了！”师魁站出来喝道，走到气喘吁吁的胡子身边，伸出手：“多亏你表演了这么一出好戏，范老爷可不需要这样表里不一的渣宰！”
“表里不一？”胡子脸颊上的肌肉跳了跳，很不情愿，“师魁，他在角斗场上的表现你已经看到了，他这是故意在……”
“另一个在角斗场上表现出色的鬼畜已经死了，”师魁冷冷地说：“他一段级的冰力根本无法抗衡圣女的血，胡子，你欺骗了范老爷，还搞砸了一个一段级的买卖。”
胡子很委屈：“那、那是8号自己偷偷做了手脚，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而这个，”师魁扫了眼唐觉，不打算让步：“应该很快也会烧死了，胡子，你要我们买一具发臭的尸体吗？”
“怎敢！”
“二百魂币，一个个地擦干净了，还给我！”
“可是……”胡子仍然不舍。
苏寒浑身颤抖，血水渗透单薄破旧的衣服，视线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覆盖，他慌忙装出一副剧痛的样子，“哎哟哎哟”地在地上打着滚。
然而，被胡子皮鞭甩出来的伤痕再碾到地上，唐觉的“哎呦哎呦”叫起来就逼真多了。
“我要烧着了，好难受……救救我，救救我……”
为了显示出更逼真的效果，他还扯住了师魁的袍子，“救我，我快要烧着了，啊！五脏六腑七窍都要烧着了……”
胡子惊愕地看着唐觉，彻底被他的演技折服，而师魁像是有意偏袒唐觉似的，冷冷地看着胡子，逼问他：“你想让我在这里看着他焚烧而死吗？”
“抱歉，范老爷，但是他这是在演戏。“
“他的症状已经很明显，胡子，他活不久了！”百里屠也站出来，说道，趁人不备，还冲他眨了下眼。
“不，师魁大人，他在角斗场上的实力您也看到了，只是这种倔强的野狗非常狡猾，平时您就得好好教训，我在为您省力气。”
胡子大声喊着，说完，皮鞭在风中呼啸而来，再次重重地落在唐觉背上，“这些鬼畜们伤口愈合很快，明天他就可以听候您的吩咐和调遣……”
“别啰嗦了，胡子，我们的交易失败了，范老爷对你很失望！”师魁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干耗！”
胡子无奈，只好把二个铜色的圆形金属货币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放到师魁手里。
“请你一定在范老爷面前多为我遮掩几句，多关照我的生意，你也知道的，这年头，能够长大的鬼畜已经很不多见了。”
“我提醒你一句，胡子，这些家伙们可能的确是天生的角斗士，但绝对不是天生的奴隶。你得罪的可是继承了一半魂族血统的杀人机器，这生意……哼，见好就收吧。”说完，师魁便再次折身而去，和百里屠打了个对眼。
这究竟算怎么回事？他们到底叽里咕噜着什么？
看着师魁的背影，唐觉有一种直觉，他会和这个凶狠神秘的男人再次见面，因为……师魁似乎想在他身上寻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还有百里屠，他们之间的牵绊绝不会就此结束。
那么，自己真的会像口水男那样活生生地被烧死吗？虽然师魁和胡子提到的话唐觉还不明白，但他大概也听懂了一二，即：只要他二段级的实力是造假了，烧死是必然的后果。
但看胡子，他此刻的形容举止一点都不像早就预谋了这件事，他一直骂着口水男自己作践，偷喝什么药剂，用短暂的能力提升来害得他连生意都做不成，还毁了信誉。
如此说来，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二段级实力确实是真的。他是那场角斗中唯一一个真正的、令所有人都惊讶的二段级鬼畜！
想到这里，唐觉不免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死了！
“对不起，这个鬼畜……”
苏寒艰难地回头，一个穿着像是牧师一样的男人出现在胡子身后，他的腰猫地很低，像个日本人似的。
“哦，是你啊！”胡子认识那人，“怎么样？是有新鲜的人类到货了吗？”
“不不，最近兽族那边要货很紧张，暂时是没办法为奴隶市场送货了。”男人点头哈腰。
“真是糟糕，角斗场上没有人类被杀死，我的鬼畜怎么能卖个好价钱呢！”胡子哀叹声：“他们也真是越来越廉价了。”
“是，是的。”男人应承。
“你也是。”
“呵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十一区都知道，我只是外表像人类而已，心……自然还是向着你们这边的。”
十足的汉奸！唐觉心想。
“那倒也是，否则你怎么可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呢？现在指不定连骨髓都被吸干了！”胡子揪揪自己的鼻子：“你刚才说这鬼畜怎么了？”
“二百个魂币，请你把他卖给我。”那汉奸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