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贴身丫鬟
“苏焰，你认得这位姑娘？”唐离一只手拽着唐瑾的衣襟，把他拖了回来，免得撞在苏焰的剑上，见此情景，愣了一下。
“这是我们土司府的人，苏焰谢过唐公子将她带回来，但洛洛周年祭的事，恕在下不能答应！失陪了！”
苏焰一把拉过洛伊的手，冷着一张脸，顺着洛伊来时的路，将她拽回了房间。
洛伊不知心中的慌张感从何而来，却也摆脱不了苏焰的手，一路跟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退下吧！”他冲着丫鬟摆摆手，盯着丫鬟关上了门，才把目光转回到洛伊身上，眼中的探究和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将洛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没开窗户的缘故，洛伊觉得房中有些闷热，微微垂着头，苏焰的视线灼得洛伊浑身发热，有些紧张，也有些心虚。
师兄他……莫不是猜到了吧……
倏地，苏焰上前一步，手臂一伸，将洛伊揽进怀里。
“若不是今日唐离将你从苍山脚下救回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苏焰几乎是将洛伊按进怀里，自己的头也埋在洛伊的颈间，声音有些发闷。
“苏公子……”洛伊一阵心慌，声音像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的，细若蚊蝇。
师兄果然已经察觉到了……
“洛洛，你何时与我也变得这般生分了？”
苏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些许哽咽，洛伊的身子僵住了，她感觉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湿了一片，心里一颤，慢慢举起手，环住了苏焰的肩膀。
“师兄，对不起……”
苏焰感受到了洛伊的拥抱，身子轻轻颤抖着，环着洛伊的手一紧，几乎要压断了她的肋骨。
半晌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洛伊，却不松开她的手，另一只手摘下她的面纱，手指拂过她额角的梅花，落在她的眼角，鼻尖，最后垂了下来。
洛伊垂着头，不敢与师兄对视，她害怕苏焰问她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也害怕苏焰会不相信她说的话，更害怕看到此刻苏焰脸上的表情。
房间很暗，只有烛花噼啪作响，洛伊屏住了呼吸，一刻都不敢放松，她悄悄抬起眼看了苏焰一眼，却在还未看清他表情的瞬间，又慌张地垂下了眼。
“回来就好。”苏焰的手在洛伊头上停顿了一会儿，后退半步，歪着头看她，笑道：“你回来了就好。”
洛伊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里，那人的眼眶还有些泛红。
“傻丫头，我虽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一番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性格却比以往可爱多了！”
洛伊终于不用再瞒着师兄，心中轻松了不少，见师兄开心，也不与他计较，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苏焰眼里漾着浓浓的笑意，比起洛伊醒来后第一次见他时，似乎看起来好亲近了不少。
他在洛伊身边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却一直放在洛伊脸上不肯移开，直到洛伊微微有些冰冷的视线射过来，才笑着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果然还是一点都不可爱，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只是在等你什么时候憋不住了与我坦白罢了。你与我相处了近十年，一睁眼就说漏了嘴，还当真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自你将来换药的丫鬟赶出去时，我便知道是你了。不过，也幸亏你将她赶出去了，那个丫鬟才来没多久，根本不会帮人换药。”
洛伊嘴角抽动了一下，原来那时苏焰就在算计她！她移走了苏焰面前的茶杯，赌气一般，干尽了杯中的茶水。
苏焰好笑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洛伊喝了小半壶茶，才觉得嗓子里好受了些，她深吸一口气，道：“师兄，让他留下吧，好吗？”
苏焰万万没想到洛伊会说这样的话，他凝视着洛伊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与他记忆中的那双一样清亮宁静，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道：“若你想让他留下，我答应你便是了，但如今你已经回来，只要与爹娘说明，这周年祭，其实根本不用再办。”
“照办就好，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洛伊了，再说，这不是件小事，没有必要惊动土司与土司夫人，待我伤好，自行出府就是，你若想去看我……”
“那怎么行？！”苏焰眉头一皱，“你是苏府的二小姐，是我们苏家的人……再说了，你以为出了那样的事之后，我还会再让你一个人乱跑吗？”
洛伊打断苏焰的话：“苏府的二小姐已经去了，若师兄执意让我留在府中，随便给我安排个丫鬟的身份就是了，再说，”她顿了顿，“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苏焰盯着洛伊的眼睛，那双眸子中的坚定超乎他的想想。
他站起身，脸上化出一个浅笑：“真拿你没办法！只是委屈你了。”
苏焰留洛伊一个人在房间中歇息，自己去找唐离与唐瑾，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今日看在你们救了那个丫头的份上，我便让你们留下来吧，但是等洛洛的法事一结束，请你们立刻离开唐府，我一日都不会多留！”
唐瑾愣了一下，本来没什么神采的眸子亮了一下。
“如此，便谢过苏公子了。”唐离泰然自若地喝了口茶，“哦，对了，唐某一直忘了问，苏公子怎么认得那位姑娘？”
他与唐瑾祭拜过洛伊后，突发奇想往山中走，却无意间碰上了方才那位梅姑娘从山上滚了下来。
唐离记得苏焰会医术，正巧自己也要到土司府去，便将那位姑娘一并送了过来。
谁知苏焰竟与那位姑娘相识。
“她是我身边的丫鬟。”苏焰言简意赅地答道。
“是吗？”唐离若有所思地看着苏焰，见苏焰没什么反应，微微一笑，移开了目光。
苏焰与唐离唐瑾商量好周年祭的事，匆匆赶回了洛伊的房间，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妹，若是觉得自己给别人添了一点麻烦，洛洛马上就会离开，无论别人怎么劝，也不会多做停留。
等推开门，见洛伊还好好地端坐在桌前，对着铜镜不知在做什么，苏焰终于松了口气。
他悄悄走到洛伊身后：“在做什么？”
洛伊透过铜镜，早看到苏焰来了，也不转身，只说：“额角的红梅太过显眼，我在想如何能将它擦掉。”
苏焰扶着洛伊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笑道：“你忘了我会易容了吗？这种事，直说就好。”
他让在洛伊躺在床上，不知在她脸上捯饬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我让他们留下了，若你还想见他，就趁着这几日，待周年祭事了，他就要回去了。”
“嗯。”洛伊轻轻地应了一声：“不必了，能远远看一眼就好。”
“好了。”苏焰将洛伊扶起来，递给她一面铜镜，说：“你瞧瞧，还满意吗？”
额角的梅花被苏焰用不知是什么东西盖住了，整张脸虽然精致，却也不至于那么引人注目了。
“我本想帮你易容的，但你既然见过了唐离与唐瑾，再易容就有些不方便了。”
洛伊的指尖触到额角，原本画着梅花的地方摸起来十分光滑，半点没有易容的痕迹。
“无妨。”
苏焰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方才还在开心洛洛经历了一番之后，也稍稍开朗了一些，孰料几句话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
“什么？”
“往后你便当我的丫鬟吧，跟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些。”
“好。”洛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竟看呆了苏焰。
“师兄？”
“什么事？”苏焰还是第一次看见洛伊笑，再加上眼前这张脸，比从前的洛洛有美了三分，不禁有些失神。
“等过两天，我想去看看楚笙。”
“诶？为什么？”苏焰不解。
“没能救得了他，终究有些介怀。”洛伊说的是实话，她救过那么多人，却还是救不了楚笙，每次想到这里，洛伊心中都会有些不甘，再加上回到三百年前与楚笙假装了一次夫妻，每每想起此事，心中亦会微微一窒，难受得紧。
“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带你去，横竖周年祭的事，如今也不必太在意，让下人们帮忙看着就好。”
“少爷！”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个……”丫鬟站在门口，不肯再走近一步，抬头看了苏焰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岳大夫在土司府门口，说要来参加二小姐的周年祭。”
洛伊听说师父来了，心中一喜，却看师兄的身子一震，眉头紧锁，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你不愿见师父？”
苏焰苦笑，他听出了洛伊声音中的责怪，不知该如何跟洛伊解释，如今洛洛已经回来，他若再不与师父道歉，多少会有些愧疚，苏焰虽不能理解他对洛伊做过的事，但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师父对他们师兄妹两个也当真不错。
他能感觉到师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拿过茶杯喝了口水，淡淡地说：“自你出事后，我将你带回大理下葬，已叛出了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