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往事如烟：人间最苦，最苦是分离。（十）

    美妇肆意地笑道，看着我仿佛看着昔日的自己一般，充满了快意。

    我静静地看着她，心底却很乱，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楚云与月淳，她们真的是因为我的出现而被遗弃的吗？如果我没有出现……楚云或是慕云会成为最后守在云兮大哥身边的人吗？如果我没有出现，星墨兮会接受淳儿吗？

    美妇又冷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终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后悔？”

    后悔？后悔？我会吗？

    人非草木，我自然知道他们待我的情意，可是……我根本不能接受任何人，又何来后悔？而且，在我心中真正会让我后悔的人早已经存在，又与星国的两位二爷何干？心中一动便豁然明朗，我与星云兮、星墨兮之并没有男女私情，更谈不上什么山盟海誓，虽有些好感却只占了一两成，其余的都是兄妹之情友爱之情。妈妈常说，事情都有两面，不能只凭一面去看待问题，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我突然想通了，看着美妇轻轻地道：“我不是你，虽然我懂得你的痛，却不懂你的恨。你不能说云兮大哥因我负情，那是因为楚云姑娘欺骗和背叛他在先，你自己不也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报复的吗？这种痛，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美妇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至于星墨兮，我对他确实有些好感，他也许也有那样的感觉吧。”我看着火堆出神：“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更谈不上什么将来和后悔。而且，他与月淳公主的缘分，也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月淳公主对他情深似海，若他负了她，便是他的损失，他失去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而月淳公主据说小从就跟在他身边了，他心里有没有自己，她自己是最是清楚不过的，这样义无反顾的投入这份感情中，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可是，却不应该伤害别人。”

    美妇冷声道：“你果然很厉害，能说会道，无论我用什么法子都没有办法蛊惑你，还差一点反被你迷惑住了。”顿了顿，她看着我，又道：“那么我呢？我呢？”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尖叫：“谁该为我负责，谁该为我的感情负责？是我背叛了他吗？还是我欺骗了他？照你这么说，我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爱错了一个人，所以现在我必须要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为了我死去的家人负责吗？”

    看着她的样子，我摇摇头：“你始终不懂。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懂，听了你讲的故事后，我慢慢地想，想了很久，终于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美妇看着我冷冷地道。

    我低声道：“我给你念首词吧。这首词，我常常会念的，是用来思念一个人的。念得越多，心里越痛……可若是不念，心里却会更痛。”

    美妇不知道我在打什么鬼主意，并不答话。

    “人间最苦，最苦是分离。伊爱我，我怜伊，青草岸头人独立。楚天低，回望处，两依依。心下事，乱如丝，星湖也知心中意，未知何日是佳期。好天良夜还虚过，辜负情，盼两心知，衷肠在，愿翼双飞。”念完，我抬头看着她。

    她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眉间微蹙。

    我低叹道：“初见这首词，便喜欢上了。想念他的时候，经常会念，我的心事，他不会明白，也不可能对他说的。但是，我也梦想着一天他能够理解我，我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与他双宿双飞。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就可以去做的。”我的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跌到火中，我悲伤地道：“人的一生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很多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多到你必须要放弃爱情才能完成。爱情并不是唯一的，所以它才是最美的，最让人渴望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美妇低喊，情绪与我一样，有些低落，又有些不安。

    我看着她，泣道：“你还不明白吗？这词是星亦白作的，他将这首词刻在他书房里的书桌之上，开始我不明白，念得多了，却渐渐地体会到了他的有苦难言。云兮大哥在楚云死之前，还能明白，楚云真的深爱着他，只是身不由己。可是星亦白，他到死都没有人能明白他心中的苦。他到死都没有等到，盼两心知，衷肠在。他到死都没有等到翼双飞……”

    “你骗人。”美妇突然尖叫，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神色疯狂看着我：“你胡说。”

    我摇头，拼命掉着眼泪：“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开始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画这么多你的画像，我开始也以为他负情于你，他有愧于你。后来想到我又想到这首词，想到每一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想到自己，想到慕云，这才想到他的心思，这才明白这首词里满含着他多么深多么深的苦楚。”

    美妇微一晃步，便跨到我身前，她一手揪着我的衣襟，喘气道：“你骗我，我要杀了你。”

    “我没有骗你。”我大声道：“桌上的刻字与画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一定是星亦白所作，他作这首词，只是想让人明白，他负你绝非有意。”

    “呯。”美妇将我重重甩在石壁上，她神智竟像有些不清的样子，出手也不分清重，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唇一张吐出一口鲜血来。

    “我要杀了你。”美妇喃喃地道，在我惊呼的叫声中，缓缓将我拖出石洞。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我拼命挣扎，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疯了，要杀我。

    美妇本来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报仇，可是没想到一路在各种仇恨中走过来，到了最后竟然发现，事实不是她想要的，她竟然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也许也是最爱自己的人，教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大声呼救，可是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

    “贱人，想骗我迷惑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美妇拖着我边走边念：“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骗了我，是他负心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