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然之事
不过在楚冯河那边这是不得不提及的时间,所以无暇顾及两个后辈的心理波动,继续说着已经成为历史的故事:“众所周知,炼血实验的成果改变了三家族的基因,也让我们原本平庸的力量获得了质的飞跃,所以融血样本一直被视为联盟的最珍贵物品保存。融血样.三家之血融合,因而也只对三家族之人有用,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外族人却相当于毒药,但有人不这么想,以为它是任何人通往强大的钥匙,握住了就能打开特殊力量的大门,藏魂能力对不拥有它的人诱惑太大了。”
南宫振和闻人决听着,面色都有些不自然,幸好身边站着的都是S级暗袭者,来自三家族中哪一家的都有,没有外族,能力至少可到达二级藏魂。藏魂对于暗袭者之外的普通人一直是个秘密,那楚冯河话里被诱惑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二人都默默地不插话。
“炼血实验成功后,怀有三家族血脉的人都依靠它提升了藏魂阶数,渐渐地融血样本就失去了价值,作为历史珍物被存放,随着时间流逝,开始对它视若圣物的藏魂者们慢慢将它遗忘,就连我也开始不重视了,”楚冯河苦笑一下,“正是这种不重视酿成了错误,我把危险的玩具放在了不该接触它的人身边,让普通的暗袭者看守存放融血样本的标本仓,结果,样本被盗了——也许我不该用偷盗这样的词汇,毕竟那是属于整个联盟而不是我私人的东西——不过他们确实拿了不该拿的危险物品。那是残鬼第一次在联盟研究所爆发,正是炼血实验成功的一年后,那时暗袭还没有成立,只是一个构想而已。”
实验成功后的一年,正是父亲暴毙的时间。南宫振脑中闪过一丝阴暗的想法,下意识觉得这二者会有些潜在的联系,又觉得自己太敏感了,触碰到敏感的时间甚至词语也会不自觉地臆想。
“那么,盗取融血样本的暗袭者喝了它,然后变异成了残鬼?”闻人决推测着问道,也使用了偷盗的说法,融血样本的霸道他清楚得很,毕竟刚刚见识过,连闻人项飞那样优秀的血脉和体质都有些承受不住,对常人的刺激该有多大不难想象,生饮的话,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血管爆裂死亡了。
楚冯河摇摇头:“他并不是不知道融血样本的危险,没有直接喝下,而是选择了自认为最稳妥的方式,将样本稀释了至少二十倍,然后混合镇定剂注射进了身体,那样的样本基本就像水一样清澈了,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它的威力,注射过后不到十分钟,那名暗袭者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异变,他妄图再用大剂量的镇定剂遏制,但是那时的神智也已经受到侵蚀,对力量的渴求让他反而抓起了剩余的样本,全部注射进了血管里,直到彻底地堕化成残鬼。”
闻人决已经可以想象之后的场景了,残鬼在藏魂者云集的联盟里和进了坟墓没什么区别,再反抗也不会有生存希望,估计会被枪械打成筛子吧。
“残鬼出现时,我并没有把他和融血样本联系在一起,也根本不知道那是暗袭者变异来的,他在伤害别人之前就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了,”楚冯河接着说,“直到被众人围杀,变异体征随着生命结束而逐渐退却,他原本的样子才露出来,但就算到了那时,也只有我一人了解了真相,众人只以为那暗袭者本来就是潜在的残鬼,只是倒霉选错了苏醒的时间和地点。”
“于是事情不了了之,没有把融血样本重新摆到藏魂者的面前,只有我自作聪明,以为发现了样本的另一个作用,”楚冯河面色僵硬,“我觉得,或许它可以造就一支强悍的军队。”
“军队……”闻人决愕然,这个词代表的意义让他不敢多想,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十四年前那名为“天谴”的灾难,这个灭世般的名称不是故意夸张的,它虽然发生在山区但依然造成了毁灭性的后果,近千村民无一生还,几乎所有的异能者出动,加上武装部队,方才镇压,其中不乏左天昂这样如此已成阴影王者的人物,楚冯河也在天谴之中成名已至和左天昂持平。那是真正的灾难,那残鬼数量已然可以称为小型军队,现在这个词又出现在了楚冯河的口中。
“是啊,军队,”楚冯河长叹,“我觊觎残鬼那远远超越普通暗袭者的实力,以为可以把它们当成武器使用,所以私下里开启了见不得光的实验,利用年轻无知的普通暗袭者对强大的渴望,想用融血样本改变他们的体质,可惜没有成功……应该说这没什么可惜的,因为它本来就是个错误,就算成功了也一样。”
闻人决仍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失败的后果是什么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就是同昨晚相同的事故,只是……虽然那管腥红的血在他的印象里绝对不是善物,可也不得不承认它对于藏魂者的意义,甚至有人称它为“圣药”,只是这圣药到了另一群人手中,就立刻变成催命的毒品了么,这该是多么难以想象的霸道。
“融血样本只能让他们堕化成残鬼么?”他轻声问。
“是的,”楚冯河缓缓点了点头,“这是困扰了我几十年的问题,无论怎么削弱样本的浓度,或者挑选体质接近人类极限的暗袭者,都不能改变这一后果。”
他突然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说:“不过,他们也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不同?”沉默的二人同时抬起头来,脑海中迅速闪过残鬼在值班室里肆虐的场景。
闻人项飞跟着楚罂穿过了大半个基地,感觉自己像一只在地下觅食的老鼠,循着食物气味的痕迹慢慢向目的地靠近,沿途遇到的暗袭者们都惊诧这对天生的宿敌今天为什么会相安无事。闻人项飞从不会在意旁人任何意味的目光,只对楚罂即将展示给他看的东西感兴趣,但是对方一路都沉默不语,好像在思考什么复杂的事情。
楚罂的确在想事儿,从那名A级暗袭者取走样本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小时,按照他的速度,基本的分析资料应该已经整理出来了。其实他比闻人项飞更加着急,因为知道更多的内幕,那地下冷库的血液样本几乎全部进了残鬼的肚子,他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胃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化学反应,才能催生出如此大的变化。
实验室铁门紧闭着,楚罂上前按了密码,将门打开,扑出来的不是医药的味道,倒是积存的没有消散干净的血腥气,不难想象这里面做的最多的是什么事。暗袭是研究残鬼的组织,这一意义经过几十年的沉淀,在众人的心里已经变成“猎杀”,只有实验室还保留着初衷。
闻人项飞从来没踏足过他认为无聊的实验室,这次非但没有表现出讨厌,脸上反而有丝兴奋的表情,大概是被那血腥气吸引了,他吸了吸鼻子说:“是新鲜的血,不超过十分钟。”
“哦?”楚罂对于血没有他那么敏感的专门嗅觉神经,听这么一说不由警觉起来,“真的?”
“是真的,”闻人项飞点点头,“如果不是刚死了人,那就是有人在抽自己的血玩。”
楚罂皱皱眉,后者不太有可能,前者……更不可能了,暗袭基地里的人都是那么好死的么,刚死了三个,难道那A级暗袭者也遭难了?他一把推开还在向内开的门,走了进去。
这下连他都能闻到了,血腥气里居然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唯有刚刚流出的血才不会变冷。但是实验室里没有人,多台精密机械兀自运转着,高大的计算机主机立柜遮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闻人项飞站立不动,略略听了一听,手指向实验室北面,说:“那边有人。”
他只是提醒楚罂,说话间自己就快步走过去了,绕过三排搁置主机的白色立柜,到了实验室的角落里。
楚罂跟了上去,走近却发现闻人项飞的面色变了,杀人的冷光在眼中凝而不发,手指贴在了裤缝上,军刺的柄就在那里,这样的距离他可以在眨眼间将武器拔出。
“怎么了?”楚罂沉声问道,肌肉却不知不觉地紧绷了起来,对手的表情说明他看到了值得重视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到了自己这里也就不能小觑。
他转到了闻人项飞身边,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穿着白色医袍的人跪着,上身伏在低矮的洗手盆中,冰冷的水自上方的水龙头里流出,浇在他的头上,他似乎感觉很冷,身子在不停地小幅度颤抖着。那无疑是取走残鬼样品研究的A级暗袭者,但模样已经变得不像他自己了,白色医袍没有遮盖的身体处,青黑色的筋脉爬满了脖子,像蛇一样在皮肤下滚动,看的出,它们还在向身体其他部位延伸并且输送着什么东西。暗袭者没死,不过此时承受的痛苦恐怕比死还要强烈,他的手紧紧抓握住洗手盆的边缘,皮肤呈现干裂状态,指甲暴突出手指,又刺入了瓷制的盆中,人类脆弱的指甲绝没有这样的硬度。
“这是什么东西。”闻人项飞轻声说,他不是在问楚罂,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没见过。”楚罂同样也是自言自语,他的确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按照习惯认知来说,大概也要把诡异的暗袭者归类到残鬼中去,但楚罂见过人类突变成残鬼的全过程——当然是用高倍望远镜观察他人的卧室——那过程不会超过十秒钟,骨骼肌肉剧烈增生,神智消失,就那么简单,不过看暗袭者,显然已经撑了很长时间了,否则实验室早就一片狼藉。
闻人项飞不说话,手指却按在了军刺握柄上,隐藏的杀机慢慢溢出体外,不像是因为看到了敌人,倒更像杀戮前抑制不住的兴奋。
楚罂抓住他的手臂:“你想干什么?”
“我闻到了残鬼的味道。”闻人项飞瞥他一眼。
“在你眼里不是正常人的都是残鬼对吧,”楚罂冷嘲一句,“就算真的是,异变过程还没有完成。我来试一下。”
“试什么?”闻人项飞甩开他的手。
楚罂没解释,又向前走了一步,但没靠太近,鬼知道这从没见过的东西有没有强悍的攻击力,他虽然没有庞大体型和膨胀肌肉,但在藏魂者的眼里力量并不完全和这两样要素成正比。
尽管两人习惯性的放低声音说话,但这么近的距离,暗袭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只是抽动耳朵,也不回头,没有因为两个年轻人的到来而做出反应。
楚罂轻轻喊了一声:“林彦。”
这是暗袭者的名字,证明来自外家。他对自己的名字显然还有印象,身体抽动了一下,楚罂心里有了些底气。
但是他刚刚准备再说话时,名叫林彦的暗袭者突然转过了头,喉咙间爆发痛苦的吼声,猎豹般从地上弹起,扑向楚罂。
二人的距离不过三步,他几乎站起便到了楚罂面前,那张皮肤严重干裂的脸庞和张开的嘴在视线中迅速放大,尖利的牙齿啃咬向猎物的颈部血管。
一瞬间,吸血鬼的形象在楚罂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不是猎物,无论面对吸血鬼还是残鬼,林彦刺破瓷盆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肩膀,风衣立刻被撕裂。楚罂双肩猛震,积蓄的力量流水一般灌注全身,他猛然后仰,避开了利刃一般的牙齿,又猛然前踏,曲膝撞在林彦的腹部,膝盖和坚实肌肉碰撞出低沉闷响。没有开启藏魂的他和林彦是差不多的,但奇怪的畸变显然增幅了林彦的力量,他仅仅后退半步,却将楚罂抵出两米之外。
黑色身影和未落地的楚罂在半空中交错,冰冷银光在其手中舞动,闻人项飞出手便是杀招。
“别杀他!”楚罂喝道,但为时已晚,两道身影在狭窄空间里悍然相撞,军刺没入林彦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