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春暖花开

    “我说了她不想见你，听不懂吗，这里也不是你随便进出的地方！”罗方隅见秦桑强行要拍门，退后几步赶紧拦住他，“身为一个上流阶层人物，我奉劝你注意你的言行！”

    “就凭你也配教训我，就凭你也配拦着我！”秦桑当然不服，一手已经揪住罗方隅的衣领。

    罗方隅抓着他的手，劈头盖脸道，“别以为我爸爸曾经为秦家效劳过，我们罗家就比你低人一等！如果在这里闹事被拘捕，你就要想想秦家会有什么后果，想想秦夫人的心脏是不是还受得了这打击。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清姿有自己的意愿，罗家也没有捆绑她，限制她，她心里如果有秦家，迟早会回去，要是没有，你闹也没有用。”

    罗教授一回到家门口，就看见两个大男人拉扯在一起，他还算是见过世面，只是叫了一声，“阿桑，你来了。”

    罗方隅跟秦桑这才放手，各自脸色难看，秦桑还是要给罗教授几分薄面，走过去，“罗叔叔，对不起，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清姿的情况，一时心太急。”

    “清姿这孩子还算好，身体正在一点点恢复，因为极度的长时间的寒冷，差点导致脑膜炎，所幸现在已经无碍了。但是，身体还是差的，心情也很差，阿桑，我理解你，但是，还是过几天再来吧，不要让清姿二度恶化。”罗教授温和地说道。

    秦桑没有办法，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罗家里面，还是走了。罗方隅很意外，因为父亲居然没有说出清姿在医院的事情。罗教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多问儿子什么，只是在走过罗方隅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直接进屋去了。

    清姿由罗珊珊扶着坐起来，身体像是经过一场赛跑，疲软无力，她转过脸，就看见大朵的洋兰像是笑脸，像纪莘的笑脸。罗珊珊生怕清姿想不开，一直不敢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清姿这么凄惨无助，但这件事情一定是秦桑导致的无疑。清姿不愿意说，罗珊珊当然也不敢多问什么。

    至于纪莘为什么知道清姿住院，当然是因为打电话的时候，罗珊珊代替清姿接通了，那时候清姿还在昏迷之中。纪莘不但来了，而且纪莘在来之前，医院还把清姿挪到了清净的病区，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三个病人，相互还隔着很远的几个套间病房。纪莘亲自抱着一大堆鲜花从天而降的时候，罗珊珊都惊呆了。

    “清姿，纪莘跟你说了什么？”罗珊珊握着清姿的手，“他那样身份的一个人，居然亲自跑来看你，也真是奇怪，说是师生，可也未免太热心了些。”

    “没什么。”清姿摇摇头，片刻，又问道，“珊珊，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出去走走，把这里的事情放一放，让自己安静一段时间？”

    罗珊珊不相信似的看着清姿，好长一会，才兴奋地搂着清姿的脖子，高兴地说道，“清姿，你终于想开了？以前我总叫你去外面看看散散心，你总不肯，现在怎么想通了？”

    清姿笑意苦涩，一个人若非真的到了一个点上，怎么会下得了决心去迈出一步，她也是无奈。

    纪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瑰丽的夜色，心绪起伏不定，多久没试过这般心潮暗涌了，他似乎记不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随意在一个地方洒下大把钞票，没有要不到的东西，但是他却很难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一个人什么都不要，却愿意拿出十年的光阴去等一个人。

    如果当初自己身边的女人也愿意守着他十年，纪莘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但那个叫做秦桑的人，为什么偏偏就不懂得去珍惜呢？

    三天之后清姿出院，这三天纪莘每天都往她的病房换一次鲜花，绝没有同样的，全是这寒冷的天气难觅的娇艳欲滴的花朵，清姿看着换下的花，实在觉得心疼，“那些花还好，不用换…”

    “那怎么行？整天看着同样的花，也会闷出病来的。”纪莘叫人把换下的花打包走，对清姿笑笑。

    一瞬间，两个人都陷入沉默，在这样的对视当中，清姿始终招架不住，先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等你的答复。”纪莘直白说道。

    “什么答复？”清姿下意识地。

    “跟我去法国。”纪莘替她说出来。

    “我还没有想好。”清姿看着花瓶之中刚刚换上的鲜花，眼神迷蒙。

    “你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肯说出来。”纪莘说着。

    “是吗？”清姿浅笑一下，只是一下，“不要以为你了解我。”

    “我是不了解，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纪莘走到清姿面前，替她披上外套，“你看，今天的天气又好了许多，比我第一次来看你的时候还要暖和，这么好的天气，你都想到了什么，抛掉你的那些回忆吧，只看着我一个人不好吗？”纪莘将她的头发从披着的外套里面轻轻捧出来，指间忽然划过她的耳畔，“你今天精神多了，看着真好。”

    清姿坐在病床上，不敢抬头，纪莘实在靠得太近，他身上清雅的古龙水气息淡淡地钻进她的呼吸，她害怕一抬头，就会仰视到他直抵心脏的目光。她觉得慌乱，不是因为纪莘的靠近，而是因为这样来自异性的体贴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包括在秦桑身上，虽然十年前秦桑对她是那么无微不至，但那种温暖已经逐渐远去了。所以清姿会有一种错觉，如果这个人是秦桑那该多好。

    “我扶你出去走走。”纪莘真的扶着她，在医院的花园里面慢慢走了很久。

    清姿忽然发现纪莘懂得真多，全是跟生意无关的。他能够叫出医院里头许多奇花异草的名字跟由来，还能说出这片地方几百年上下的历史，原来医院更早之前还是一派私人庭院。

    遇见医院的领导，甚至还会主动跟纪莘打招呼，清姿实在不清楚纪莘的本事有多大。

    走累了，清姿坐在藤蔓下的长椅上，出神地看着远方，嘴里轻声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

    “你说什么？”纪莘听不清楚。

    “这是一句法国谚语。”清姿抬头，对他笑了笑，“原话是，一点一点的小鸟也会筑自己的巢，而我的归处，不知道在哪里呢？”说完，风一阵掠过，她又低头咳嗽起来。

    纪莘居然蹲下身去，替她系上外套的领扣，神情认真专注，“我也曾经听说过一句法国的谚语。”他看上她的眼睛，“那一句谚语是这么说的，玫瑰从来不会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