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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齐国宫 六宫相让 {1}

    晋元年330年夏末,五夫人之一邵家墨于昭仪宫诞下一名皇子,取名诚基。

    璞贤大喜,赐邵家墨统摄六宫权,与贵妃乔禧如齐尊。

    次日摆宴前夕,正是酷热难耐,人欲昏昏欲睡之际,璞贤的圣旨在后宫传遍,人们蠢蠢欲动准备了贺礼要往昭仪宫去道喜,唯有乔贵妃坐在宫中摔了一地的金盏银匣。

    宫人婢女跪了满满的一地,一个个的皆是抖如筛糠,贵妃宫的大门紧闭,门前经过的太监也是脚步如飞般不敢做片刻的逗留。

    “好一个小浪蹄子,她算什么东西?生下一个贱种竟以为可以和本宫平起平坐了么?我再给她些福分,她也爬不上本宫的位置!”

    乔禧如怒目圆睁,一张美艳的脸庞也因为愤慨而极度扭曲起来。

    “娘娘莫气,当心坏了您的身子,邵昭仪。。。邵昭仪再如何风光,您也不必担忧,她是断断不会越过您去的。”

    乔禧如长吐一口气,浅浅的一声冷笑,美目之中寒意流转,煞是骇人。

    “诚基。。。江山基业,始诚如敬,若不是本宫的诚乾早夭,轮得上她邵家墨的儿子做太子么?”

    乔禧如话到伤心处,不免泪光盈盈。

    “诚乾若是还活着,应该六岁了吧,他从小就很聪颖,人也懂事,还不足易碎便会叫父王、母妃,两岁就识得千字了,皇上很喜欢他,曾说诚乾可成大器,堪当重任,便将他最开始的诚元改作诚乾,取自乾坤诚定之意,可是他终究没有福气,若不是她。。。”

    乔禧如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恨意,那是一个女子狠毒的征兆。

    “本宫断然不会放过她!”

    “娘娘。。。”

    跪在下面为首的一个丫头欠了欠身子。

    “何皇后失德,娘娘如今贵为中宫之主,哪怕诚基皇子将来君临天下,娘娘仍旧是唯一的母后,邵昭仪不过是大妃的身份,娘娘不必如此担忧。”

    “一宫之中岂可有一子共认二母?”

    乔禧如说得咬牙切齿,“若非本宫忙于六宫琐事,那一晚月圆之夜不能侍候,皇上也不会去昭仪宫,让那个贱人钻了空子,她也真是争气,才一晚而已,竟然就怀了龙种,还是个皇子!”

    乔禧如狠狠的说罢,蓦地眼光一收,吟吟笑道。

    “不急,后宫之中,还怕没得斗么?到底如今本宫还是后宫之首,皇上设宴,本宫怎能晚到?备轿辇,立刻去阳平行宫。”

    阳平行宫位于华晋皇城的西北方向,依山傍水而建,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故而花开不败,尤其在夜晚,流光萤虫起舞之时,极目望去煞是动人心弦。

    这行宫是先齐王专为璞贤的母妃所建,当时她还是等级较低的商婕妤,却已然宠冠六宫,其实仔细想来,她当初若是能再心狠一些,恐怕得意于太后之位的,必是更加尽得朝野之心的商妃了。

    璞贤今日到得很早,众妃子到达行宫时他正端坐在正中和列席一旁的邵昭仪聊得径,乔禧如才见这一幕,已经是极大的不痛快,那蹄子分明是故意作出这一派郎情妾意的模样来气她,乔禧如虽然莽撞,却也心知这样的诚自己断断不能放肆,以免在邵家墨占得君心在前而自己又连最后的相敬如宾也丝毫不剩了。

    “这不是贵妃姐姐么?姐姐忙于六宫之事,原本可以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原不必来了,姐姐却亲自到场为我贺喜,我当真受宠若惊了。”

    邵家墨看见不言不语走进来的乔禧如立刻站起身,粉面含春。

    “我一是为着昭仪妹妹大喜,本宫如今依然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二也是为着皇上再添一子,本宫也想沾一沾昭仪妹妹的恩福双全。”

    乔禧如说吧杏目含笑的走上妃位首席的位置,扬一扬裙摆落了座。

    “贵妃姐姐,你的位置应该在那儿。”

    邵昭仪同样眼波流转,无尽的风情。

    乔禧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本属于秦赋的坐席不知为何竟然空着,她蹙眉,“怎么,秦贵仪忙着西宫的琐事不得分身,连这样的大喜之日也不能到席么?”

    乔禧如方才说罢,眼睛所到之处恰恰看见一脸坦然品橙酒的秦赋,她竟坐在了原本属于华仪郑浣娆的位置,而目光所到之处,众妃子竟然皆是向左侧挪了一座,她不禁愕然道。

    “怎么如今众位姐妹全部都做错了地方?可是因为替邵昭仪高兴而乐昏了头脑么?别人尚且如此,若是那日轮到姐妹们自己,岂非宫中乐得大乱了么?”

    乔禧如话音未落,却被邵家墨的连连笑声打断了。

    “贵妃姐姐终日忙着东西六宫的事,竟然连皇上今天早朝下的圣旨也未理会么?姐姐是居于深山之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邵家墨说着突然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贵妃姐姐忙于六宫碌碌,如今也该歇一歇了,皇上特意关怀你将代替皇后暂领后宫的大权转予以我,妹妹不才,愿意尽心尽力为贵妃姐姐分忧解难。”

    “什么?”

    乔禧如听罢脸色骤变,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此刻端坐于大殿之上正襟危坐的璞贤,他竟充耳不闻一般如同雕塑!

    “皇上。。。邵昭仪之言,可是真的?”

    璞贤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仍旧笑意不改。

    “禧如暂领六宫事务也有两年了,如今该是邵昭仪历练些的时候,毕竟诚基将来做了太子,邵昭仪终究名正言顺。”

    “那么。。。”

    乔禧如语气急躁,“那东六宫的协理之权。。。”

    “一并交给邵昭仪吧,西六宫还是秦贵仪。”

    璞贤摆了摆手,显然有些不耐烦,乔禧如如同被判了什么不见天日的酷刑一般无力的瘫倒在坐席之上,随侍的大丫头也没有料到今日竟然有如此的逆境,便只能磕磕巴巴的劝慰道。

    “贵妃娘娘,现在一切情势还未明朗,诚基皇子方才是刚满月的婴儿罢了,他能成什么气候还未可知,咱们细细的筹谋一番,终究会柳暗花明。”

    “你说的正是,不急。”

    乔禧如咬着牙挤出一句话,通红的一双眼写满了杀气与不甘。

    坐在妃子最末位置的席贵人远远的瞧见了这一幕,后宫之内的格局当真是瞬息万变,一个不留心看错了人跟错了党,就有可能在权势的海洋之中挣扎垂死,如今眼看着大妃之位在瞬间易主,乔禧如登高跌重,邵家墨一步登天,自己只将目光搁置在表象最得宠的几个妃嫔身上,却忽略了趁机扶摇直上的昭仪娘娘,眼见太子之位大局落定,未来母仪天下的妃子十有八九就是邵家墨了。

    “臣妾自入宫久闻昭仪娘娘歌喉艳惊天下,传说神乎其神,四方皆道如仙音下凡,却未曾亲耳聆听实乃毕生之憾事,适逢今日大喜之时,能否请昭仪娘娘一展歌喉,也让臣妾和在座的姐妹们一饱耳福?”

    席贵人站起身,一番吹捧奉承之语引来乔禧如的讥讽连连。

    “席贵人好雅兴,本宫记得贵人入宫也有些时日,却不及昭仪的好福气,始终不得一子半女,却不在自身着急,反而有心思管别人的事?让如今统摄六宫大权的邵昭仪在众人面前以歌娱兴,贵人是将邵昭仪当作民间青楼的歌姬了么?如此不尊不敬的戏弄之言,若是本宫,定比不了邵昭仪的好脾气了。”

    席贵人只一心想着如何能对于邵家墨得以亲近,却忽略了这样的场面原也不适合贵为中宫之首的邵家墨一展歌喉之地,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跪在地上伏首叩头。

    “昭仪娘娘恕罪,臣妾无心之言,是臣妾冒失了。”

    邵家墨斜目睥睨,乔禧如凤眼隐隐透出一丝得意之气,而璞贤则细目望向这里,邵家墨盈盈站起,缓步走下台阶,亲自扶起席贵人。

    “本宫何曾出言责怪于你?今日大喜之际,阖宫欢庆,本宫身怀歌技,理应娱乐大家。”

    邵昭仪的心平气和让席贵人惊讶不已,本以为她刚刚得到统率六宫的大权,自然心高气傲,难免想着以自己树立威信,急急的抓住这个把柄料理了自己,想来皇上也绝无异议,没想到相比乔禧如的铁腕凌厉、作风毒辣,邵家墨竟然是如此德披六宫的女子。

    “皇上可曾喜欢听臣妾的歌声?”

    璞贤笑吟吟的一点头,“自然,墨儿之歌喉,天下无双。”

    “贵妃姐姐呢?”

    乔禧如万万没有想到邵家墨会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出神一愣不禁语塞,到让一旁的秦赋接了过去。

    “贵妃自然也喜欢,宫中妃嫔皆是身怀绝技,唯有贵妃姐姐只一门心思放在料理宫中日常琐事之上,自己倒成了在歌舞方面无用之人了,今日难得欢庆,岂能落得下她么?”

    邵家墨之歌喉,曾因一首万两黄金而轰动京城,尤其以《采桑榆》为成名佳作,风靡一时,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人们大抵也日渐淡忘,那段风月佳话也只隐没在了大街小巷和漫漫长夜之中,到底仍旧是昔日惊世传奇不曾改变,她才一张口便吸引了大殿之内所有人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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