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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魏国宫 绾袭恨 {2}

    晋元年332年大年初一,元晗圣旨传谕六宫,遣宝驾国国王遗长女绾袭公主和亲龙图国,于初二一早启程,敕令二品皇妃仪仗送城二十里。

    喜服极乐的二十八人贵妃仪仗自皇园凉梓阁浩浩荡荡的踏上长街,吹拉弹唱,惊了冗长的深巷啼鸣倦飞的候鸟。

    元晗和一众妃嫔在文武门的大殿外送迎,前来送别的茗雪站在众人身后,早已是泣不成声,她只是望见绾袭自轿中走出,缓缓来到大殿中的台阶之下,她美得像是一幅画,却画着她不爱的颜色。

    绾袭自飘雪纷纷中走来,红衣加身,本是极喜之意,却在隐隐的哭泣声中显得那么凄美。

    凤冠珠钗,红帕绫罗,白雪吹落在肩头和发上,似是在吊唁一个女子的绝代芳华。

    绾袭立于殿下,身侧扶着的喜婆轻轻挑开她的喜帕,“西域最美公主”竟是如此的摄人魂魄之美艳。

    她面色平静,微带一丝惆怅,只是规矩的跪下叩首,行礼,辞行,落落大方,艳照皇园。

    “龙图国英赫大王王妃绾袭,拜别魏王。”

    元晗站在九十九级台阶之上,皇袍盛装,居高临下,他望着绾袭,蓦然想起了还在宝驾国时的岁月。

    他是横刀立马的三将之首,威风凛凛,战无不胜,西域叛国部落闻听“烈焰红眸”皆是人人胆颤,他却也会因思念母亲而在无人角落黯然落泪,那一年西域女儿节,他看着人们点起红笼为了庆祝新当选的圣女未凉,不禁睹物思人忆及自己的母亲——已被处以水刑而香消玉殒的圣女,竟独自于灯火流连中潸然泪下。

    一个面容稚嫩的姑娘却悄无声息的靠近他,踮起脚尖以自己的手帕为他拭泪,元晗惊愕愣住,她目光晶莹如星辰夺目,笑容纯净比春水荡漾,她眨着眼睛,声音甜美而稚气。

    “元晗哥哥,母妃说,若是想哭的时候,用力抬起头,眼泪就可以自己回去了。”

    那是元晗平生第一次,得到来自于人世的温暖。

    此时他望着绾袭,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孟含乐站在他身侧,惊觉他一双红眸再次发出冷冽光芒,她大骇,伸出手紧紧拽住元晗的衣袂。

    “魏王应明白,舍一女子换取魏国百万将士性命,是天下万民之福,更是绾袭公主的毕生之幸。”

    元晗瞳中杀气毕现,一双烈焰红眸红光惊凛。

    “朕现下改了主意,朕不能以绾袭和亲。”

    元晗说罢一个纵身,轻功绝世,飞转腾空,轻声落地,他推开跟随在绾袭身后的西域喜婆,用力一提,从鞘中逼出腰间宝剑,伸手握紧,自空中一劈,凤冠霞帔立时散碎一地,绾袭愕然,抬头望着元晗,元晗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

    “朕不愿以牺牲你,从而换取稳坐帝王之位。”

    他转身,望着坐于马上的龙图国使者,“回去告诉松鲁千赞,若是龙图国非要与我魏国成敌,朕必奉陪!”

    “魏王可要三思,我国已退让三分,不可一再轻弱。”

    元晗冷笑,“只朕一人,便可杀退你龙图国百万雄狮,只要你不后悔就是!”

    元晗冷面拂袖,转身欲走,却被绾袭拉住,他回头,她的面庞分明热泪模糊。

    “元晗哥哥,母妃说,若是想哭的时候,用力抬起头,眼泪就可以自己回去了,你可还记得?”

    元晗触动情场,闭目点头。

    “昨夜绾袭思量未眠,我已是亡国公主,不愿再因一己之身,使魏国陷于两难境地,有元晗哥哥护持之心,便已心满意足,只怕绾袭既是不去西域,也不能在魏国活了。”

    绾袭俯身,拾起凤冠,幽幽道,“我只求元晗哥哥,千万善待茗雪,我唯此一个妹妹,宝驾国自此也唯此一个遗女了。”

    绾袭说罢随手一扬,凤冠珠钗尽落,只留片片红纱,壮烈而凄美。

    “我不愿穿红,我此生从未热烈如花,以后也不会。”

    她转身重新坐上喜轿,浩浩荡荡的送亲乐队仍旧吹吹打打,千里雪路,歌殇塞北,杳渺霞空,雁绝雀尽。

    褪去凤冠霞帔,只留一身青素。

    未曾灿烂,更胜世间花团簇簇。

    元晗抬起头,任凭刺骨寒雪垂落与面庞之上,融化成两行水迹。

    如此这般,果真可以让眼泪倒流。

    雪后的钟雀阁,仍是一片寂静无声,这里的湖潭不似熙宇堂那里,雪落下去即可就被暖潭的热气融成水珠,虽然也暖,却自湖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膜,远远望去,柔和而晶亮。

    阮宛珂提着一篮子彩纸和一个食盒自船上下来,抖了抖外袍上的残雪,脚步匆匆的进了钟雀阁的殿门。

    未凉太妃正抱着暖炉站在窗子前,厚厚的明纸仍旧隐约透了些光亮进来,不比外面的雪白刺目,室内有些黯淡。

    阮宛珂推门进来,轻轻唤了声,未凉太妃转过身子,瞧着她有些冻红的脸,“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去了未央宫当差,那里暖和,雪落下来都是暖的,这里还是冷,你穿的单薄,又匆匆忙忙的,进来靠着炉子歇一歇脚吧。”

    阮宛珂笑着应了声,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搓着手呵了口热气。

    “太妃让侍女来未央宫传话,叫奴婢带了茉莉茶花糕和彩纸来,想必定是这里的奴才做事太慌张,前儿是除夕,竟也连这些必需的东西都忘了给太妃送过来,过年不贴剪纸怎么能显得喜庆呢,只是奴婢找手巧的宫人剪好了给太妃送过来就是了,太妃要这整张的彩纸,自己剪实在麻烦。”

    未凉太妃拾了一块茉莉茶花糕,放进嘴里,“从前每隔五日,绾袭就会做了这糕点让人送来给我吃,我虽是她名义上的母妃,却与她有着姐妹情谊,如今她嫁去了西域,说是回归母国,可个中心酸滋味,也唯有自己知晓。膳房做的虽好,只是味道却不是我吃惯的味道了。”

    她说着竟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脸上蒙着的白纱,饱受人情冷暖之人,若还能流泪,必是触动情场,悲伤欲绝。

    阮宛珂望了一眼那糕点,茉莉茶花,这怕是无情人世上,唯清新干净之物了。

    绾袭冷傲,却也是至情至性的女子。

    “你可知,是谁教会我剪纸么?”

    良久,未凉太妃止住了哭泣,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目光楚楚可怜。

    “也是绾袭,她将剪纸的方法写在纸上,每一步清晰了然,我也曾笑她,把剪好的成品送给我就是了,现在我方知晓她的良苦用心,剪纸不为别的,打发漫长时间,寄情于此了。”

    阮宛珂看着未凉太妃从篮子里拾了张红纸,再不说话,自顾自的剪着,一下一下,细致又小心。

    阮宛珂默默站了一会儿,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雪早已停了,钟雀阁湖潭之上烟波浩渺,一望无际。

    撑船的小太监站在船尾,披着的斗篷上戴了朵红纸剪成的花儿,阮宛珂盯着看了好一会子,将那小太监也看得直发冷。

    “玉姬姑娘怎么这样瞧着奴才?可是奴才哪里穿错了惹姑娘笑话了?”

    阮宛珂托着腮凝眸轻笑,“你穿的很好,规规矩矩的,哪里也没有惹我的笑话,我只是不知,为何你胸前戴了这样一朵花呢?女儿家的东西,你戴上了,觉得奇怪。”

    那小太监低头看了一眼,眉开眼笑。

    “奴才忘记摘了,本是为着今日绾袭公主出嫁,又是嫁去做王妃的,大喜之事,王后吩咐了园子里的一部分宫人,凡是要来来往往的,都戴上一朵红花,为绾袭公主舔舔喜气,姑娘是近身伺候慕美人的,自然和我们这些粗使的下人身份待遇不同,不必戴这花了。”

    那小太监说着将别着的红花解下来,随手扔进了湖水里,阮宛珂望着那在水里沉沉浮浮几下就漂起来的纸花,渐渐的在水的沉力下,散开成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她伸出手,往前用了的探了探身子,本想抓回来,却不小心推了水一下,反而碰得飘远了。

    阮宛珂叹声气,沉下眼睑,心中只觉堵得难受。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向来情深缘浅,苍天有泪,却不为路人而流。

    王后提及和亲,虽是为了魏国江山,亦是对魏王情深义重,却也实在无情冷血。绾袭只有十六岁,她尚且才是对世间情仇爱恨懵懵懂懂,如何做一个并非真心被娶的王妃呢?

    阮宛珂望着对岸还未被摘去的红笼和喜帖,竟觉得心寒犹胜天寒。

    宫人不知此番嫁娶究竟是何用意,她们只以为园子又热闹了,甚至天真的羡慕绾袭,即使沦为亡国公主,却仍旧如此好命。

    未凉说得好。

    个中心酸滋味,也唯有自己知晓。

    委身遣皇家,一去塞北孤。

    春风无孔不入,却也难度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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