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魏国宫 皇室添喜
“恭喜慕美人，您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太医跪在地上，为慕央细致的诊了脉，这句话让萍儿欣喜异常，她几乎跳了起来，俯下身给慕央盖好了棉被，又吩咐门口守卫的小太监将大殿内的香炉抬了出去。
慕央早在一月前便已知晓，她只是还未下定决心，不知自己是否应该为了元晗背叛白玉，她几乎已准备好了红花送这个孩子走，却在前一刻被元晗的一往情深所感动。
此时此刻她知道元晗已经马不停蹄的往未央宫来，她想象不出他的表情，却能明白，他必是比自己还要欣愉百倍不止。
“萍儿，你为我盖了这么多，我身子热，只怕要干燥上火了。”
慕央说着便要掀开，萍儿“呀”的叫了一声，立时挪开她的手。
“美人，您现下可不比从前了，身子不止娇贵了多少，孕中一是忌讳多思多虑，二是忌讳着凉，奴婢只觉得盖了两床被子还不保暖，未央宫再暖和，美人也要记得这是在冬天，天又是刚下过雪的，化雪正是最冷的时候，万一冻着了，伤及腹中的皇嗣，魏王怪罪下来可怎么好？您权当体恤可怜奴婢罢了。”
慕央动了动腿，只觉身上太重，压得透不过气来，便蹙眉道，“你确信这样管用么？我反倒不舒适。”
萍儿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奴婢在这方面自是有经验的，美人若是实在不舒适，便将注意力移到窗子外面，正好宫殿与秦淮河畔遥遥相望，您瞧那龙舟花船多好看，歌舞灯景热闹非凡，您要多为皇嗣着想。”
慕央抬头，笑着拿她打趣，“你有经验？我听你十几岁便入宫侍奉了，怎么，你何来的经验？竟说起话来这样头头是道，似是你有过身孕一般。”
慕央说着掩口窃笑，萍儿瞧了一眼还在殿外收拾药箱的太医，竟也憋着笑背过身去，不禁羞红了脸，用力一跺脚。
“美人怎么有了身孕便这样爱讲笑话，奴婢只是从前还未进宫时候，在家中是排行最小的幼女，上面有三个姐姐，都已经嫁人生子，奴婢瞧着娘亲伺候三位姐姐生产月子，这才略知一二的，况且无论是否生产过，孕中不宜寒冷而喜温暖，这本就是人尽皆知的，美人又何来挖苦奴婢？”
萍儿说罢双手掩面，红着耳根子往门外跑了出去，却迎面撞上了自园子中匆匆赶来的元晗，他低头瞧了萍儿一眼，问了句，“你家主子呢？”
萍儿的脸愈发红了，连礼也忘了行一个，指了指内殿，便自一旁跑了出去。
元晗喜出望外，哪里还顾得上怪罪萍儿失礼，只恨脚步太慢不能立刻飞进去探望慕央，慕央见元晗进来，正欲从床上起身见礼，被元晗又扶着躺了回去。
“你只管歇着，从今日起，你无须再对任何人行礼，包括朕。”
慕央轻笑一声，从身侧拾出手绢，给元晗擦拭额前的汗珠。
“魏王也不怕将臣妾宠坏了，这个特权那个特权的。瞧魏王这满头大汗，还是在冬日里呢，定是听了太医的禀告也顾不得坐船，为了快些骑着马走旱路一路不停的赶了来，臣妾又跑不了，魏王下了早朝慢着些就是了，何必如此劳累自己？”
“朕归心似箭，何来顾及自己的身体是否劳累，只想着快些见到你，央儿，你可知朕唯有一个女儿颜妤公主，为国已经四年不曾有妃嫔诞育皇嗣之喜了，大臣们催促得紧，明明是朕的家事，却因为朕是一国之君，从而连一些朕自己的私事亦要被那些言官拿到明处一番品评议论，央儿，你无法想象朕此时此刻有多么高兴。”
慕央听得心中五味翻涌，她若是早知不过一个孩子便能让元晗笑得如此欢愉，她只怕早在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时就告诉他，又何必苦苦纠结至今，竟晚了三十日。
“朝中大臣皆以为立皇太子为名在前朝 对储君一事引论纷纷，未有片刻的安宁，有的言官甚至提及将颜妤公主立为皇太女，只怕魏国没日子添个皇子，倒也是忠言逆耳、赤胆忠心，臣妾却想知道，若是腹中皇嗣也是位公主，魏王可会失望？”
元晗抚了抚慕央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两月大的婴儿，他只要想想，便觉得神奇，郑鸾儿有身孕之时，他亦是欢欣万分，却不及慕央有孕这般欢喜溢于言表。
“若是皇子自然是好，若是公主，朕也喜欢，都是朕的至亲骨肉，央儿还怕没有来日再为朕添个皇子么？宫中也久未有添丁之喜，本以为瑞雪兆丰年，已是极大的喜事，不想竟双喜临门，是个大好的兆头。”
元晗握着慕央的手，不禁蹙眉，“你的手怎么凉成这个样子？可是殿内的炉火不够旺么？”
慕央听罢只觉哭笑不得，本以为萍儿夸张，不想元晗更甚于她，自己的手分明温暖，却被他说成比冰雪还不够。
“魏王且看看臣妾身上盖着的被子，足足有两床之数，莫说是在四季如春的秦淮，就是在塞北也要捂出汗了，萍儿却还嫌弃不够，又将香炉搬了出去换了煤炉，这才多大的屋子，两个煤炉都填了满满的银炭，自外面进来如同盛夏酷暑一般，燥热难耐，臣妾只觉自己就成了一个暖炉，魏王竟还说什么手凉，倒不如直接将臣妾丢进炉子里面烤着。”
慕央说罢自己都被逗笑了，元晗也发觉的确是太过紧张，只是他却控制不住，记得颜妤出生时，他的欣喜方不及得知慕央有了身孕的一半，若是真到了孩子降生那一日，他只怕顾不得天子威仪真要喜极而泣了。
元晗一直陪着慕央用了午膳才离开未央宫回园子，临走前还反复叮嘱必要歇息好了身子，慕央笑他竟从一个君王变成了管事的婆婆。
阮宛珂自钟雀阁送了彩纸和糕点回来便回了自己的房里休息，她虽是宫人，却和一个主子一样的清闲，除了伺候慕央洗漱梳妆，其余近身伺候的活儿一律由萍儿打理着，就连未央宫院子里的几个粗使宫人也在背地里说，未央宫的玉姬姐姐，是第二个主子。
慕央现下只觉得对不起白玉，故而他嘱咐自己千万善待玉姬的话，慕央一刻也不曾忘却。她虽于感情上背叛了白玉，理智却还清醒，她深知魏国必不会是来日一统天下的国都，眼下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美人怎么还不午睡？眼巴巴的瞅着刺绣出神呢？”
萍儿捧了一盏羹汤进来，递到慕央面前。
“美人将这药膳吃了，安胎益气补血助眠的，别看才这么一小碗，竟有如此多的用处。”
慕央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胃口，拧眉，“今儿魏王一个劲儿的往我嘴里送吃的，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只觉得要撑破了肚皮，这会子还不曾消化完全呢，你还让我喝汤，我不爱喝这个，不知里面加的什么药材，味道奇怪得很。”
萍儿坐在床边，用汤匙搅了两下，又轻轻吹了吹，便舀了一勺送到慕央嘴边。
“美人看在太医辛苦选了一锅的药，熬了两个小时，又细细的筛选了最精华的一碗，如此费心周到，多少喝一口就是。”
慕央拗不过她，张口抿了点儿，立时被那味道勾得一阵恶心。
“说不上苦，却难喝之极，还有些酸涩，像是要将我的胃口都侵蚀了一般。”
萍儿眨着眼睛坏笑道，“美人若是觉得气味奇怪，只想一想魏王，心中便甜如蜜了。”
慕央脸一红，别过头去，推开了汤碗，“我想他做什么，你这丫头，到底是我的侍女还是魏王的？我只怕你时时刻刻将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去向魏王殷勤的禀报了，你定是魏王安排在我近身的眼线。”
萍儿只笑不语，将被子为她盖好，站在窗前。
“美人才进宫两个多月，奴婢在宫中当差快两年了，才调到园子里面不久，魏王只有颜妤公主这一个孩子，未曾感受过儿女成群的嬉笑欢乐，知道美人有了身孕，便高兴成这个样子，郑夫人诞育颜妤公主时，魏王亦不曾如此，可见美人在魏王心中，分量有多么的重。”
慕央转过头，语气中颇带了些好奇意味。
“颜妤公主不乖巧可爱么？又是魏国的第一个孩子，为何魏王不曾欢欣雀跃？”
“颜妤公主自然聪慧可爱，而且郑夫人当年难产，这孩子又是怀得位置太偏，所以险些一尸两命，故而魏王对郑夫人母女宠爱有加，可是宫中之事岂是一成不变的？奴婢也不知，魏王为何不似寻常做了父亲的那般欢愉，许是他不喜女儿吧，但是美人的孩子便不同了，魏王不是说，只要是美人生的，皇子与公主都是一样珍视的么。”
慕央低头，抿唇浅笑，脸颊盈盈红润。
我不妄求后冠凤袍，母仪天下。
只要你长情如故，恩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