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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她的一切都是关乎你的

    三月十七日的帝都城,显得异常平静。.平静的有点异常。

    三月十八日的帝都城,照样也很平静。平静的却让人心头发寒。

    外面闹哄哄的,都在为今日里镇国公府里的喜事儿欢庆祝福,唯独喜庆的镇国公府里,佳朋满座,却静得连一根头发丝儿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只因吉时已至,宾客就位,天子莅临,新郎和新娘却迟迟没有出现。

    未央的房里没有人,独留下一身新郎服。花落迟的园子里里外外围了个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花擎数次派人去看,一律被挡了回来。

    天外台满台宾客,俱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思忖告诉花落迟说:“未央公子那晚回去之后,定安将军似乎闹了一场,不过也不太真切,第二日未央公子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论谁去都不肯出来。今日花伯去看他时,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床被是凉的,看样子消失很久了。只留下了一身新郎服,”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还有这个。”

    花落迟接了过来,上面是她所熟悉只属于未央的字迹:“如果忘记要如此痛苦,我宁愿你疲惫不堪的记着。就像是你说的,对一个人最大的好,便是不顾一切的保全她的性命。我希望我能给你幸福,最后却只能给你这个。”

    外面的人等的很焦燥,帝后屡屡问话,花擎皆含糊其辞。他自己也不清楚。问定安时,定安回答的更加简单:“公子的心思从来不是我等能够猜得透的。”

    花子玉问起重棠,重棠无辜的睁大双眼:“我整日同你在一处,哪里就清楚了?”

    无衣却和楚棣咬耳朵:“今日肯定会出什么事?我总觉得太诡异。”楚棣点头同意。夜珩却突然凑了过来,推开楚棣问无衣:“哪里就诡异了?”无衣冷冷的打量他一眼,不耐烦道:“你们没发现九殿下也没来吗?”

    这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就连帝后都将眸光转到夜凉他们那一处,果然没看见夜辰的影子,然后问怀里的长歌:“你父王呢?今日如何没来?”

    莫不是怕今日里的喜庆将他心中的惨淡衬托的越发无所循行,便不敢来了吧?

    长歌挠头:“不知道。我今日醒来的时候,父王就已经不见了,管事说有人给他递了封信,父王看完信后就出去了。我只能一个人来。”

    众人这才觉得,怕是今日真的要出什么事了。

    未央递给夜辰的信,上面只有四个字:西山。未央。

    这着实不像是一封邀请信,写的没头没尾,可夜辰愣是给看懂了,犹豫了将将一会儿,终究是决心去一次。

    昨晚的时候,长歌问他:“父亲,你难道真的要看着母亲嫁给别人吗?”他当时正沉浸在花落迟那一句“以后莫要再来了”的悲伤中,确切的说他一整天都沉浸在这种悲伤中,听了这话才勉强打起精神,道了一声:“当然不是。”

    长歌挠头表示不解:“那你怎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很奇怪的看她一眼:“我哪里没有动静了?你没看到我正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悲惨一点吗?这样子明日里闹起来也更加有气势不是?”长歌当时想了好久,最后方心悦诚服的点头。

    他收拾了一下仪容,又恢复了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俊美皇子的模样,牵了匹马就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山行去。

    西山脚下有一凉亭,亭中有一人,面如冠玉,谦谦君子,手持紫玉箫,正用一方丝帕轻轻的擦拭着。

    他走过去,不待人请便已落座:“找我来有什么事?你现在不是应该同她成婚吗?”拧眉道,“难道你竟丢下了她一个人?你让人看她的笑话?”

    未央淡淡一笑,将玉箫在腰间别好,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握的紧紧的,道:“若真是成了这个婚,只怕便是更大的笑话?”眸光在他脸上一转,“我可不认为殿下会善罢甘休,今日可是最后的时机。”

    夜辰被他说中,倒也不恼,未央又道:“那晚我原本就想和殿下谈谈,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未料到她竟将我唤了过去。”他低了下头,看了一眼手中被摔成两半的玉佩,“那些话,便只有今日才能说。”

    夜辰问:“你要和我说些什么?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

    未央半晌默道:“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她可以说。我今日要告诉你的,统统都是关于她的。”顿了一会又道,“可她的一切,却都是关乎你的。”

    夜辰保持缄默。

    未央道:“我常常从她口中听到你。听到最多的也是你。她虽不在他人面前提起过,倒是常常和我说。她第一次提起你的时候,语气很悲伤,可眼角眉梢却是掩藏不住的庞大的喜悦,像是提起自己最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爱恋。那时我便明白,你于她而言,一定很重要。我当时觉得你何其幸运,竟然能够得到她的爱情。我又觉得她何其不幸,竟然在她轰轰烈烈的人生里,碰到了一个你。便由此开始了她痛苦又欢乐的人生。”

    “她告诉我说,遇见你是她平生最幸。幸运到连忘记你的过程都是人世间最奇妙的经历。你曾经于她的幸福,痛苦,开心,悲伤,种种感受与回忆,都被她视若珍宝。她宁愿想着你的时候痛苦,也不愿接受忘记你的幸福。可有一天她却告诉自己说,要将你忘了。她说她累了。”

    “夜辰,你和她分开八年之久,你不知她经历了什么,我每每看见她的时候,都会想象她曾经年少无知的模样。那个年纪的她应该是美好的,就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可每一次我都发现,我想象不出来。我那时便悲哀的想,或许她从来就是这个模样。不悲不喜,沉重的令人无法呼吸。可我却又无数次看见,她提起你的时候脸上的甜蜜。我便又想,她也是有过一段美好的人,却缘何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期间种种,总是该想象的出来的罢?”

    夜辰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既想象的出来,那这整八年的时光里,念着一个给了她痛苦的人,该是有多累。夜辰,她将想你当做一种本能,同为呼吸,同为膳食,同为安寝。是以要忘记你便需要凝聚出最庞大的勇气。可你仅给了她五个字,便将她这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勇气变得不堪一击。”

    夜辰记得,他给她的那封信里,只有五个字:落落,别胡闹。

    “你那封信写的好没道理。你只是陪了她两年,她离开的时候带着的是你给的痛苦,你不曾在这八年里陪过她,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不曾伤过,痛过,背叛过,甚至死亡过,你也不曾体会她心头的痛苦,你只是执拗的认为你自己才是那个被伤的最严重的人,可你八年来平安无恙,不曾病过痛过,不曾受过饥饿寒冷,不曾风餐露宿,遭受过追杀血腥,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只是少了一个她,如何将那话写的这般理所当然?”

    夜辰的手倏然握紧。

    “她要将你忘了的念头,就因为你那五个字无疾而终。后来你要成婚,她又大病了一场。她本就在战场上受过伤,靖王说,她收到你在北方战场受伤的消息,明明知道没有什么大碍,却还是神思恍惚,军中潜入刺客,她一条命差点就丧生在那里。重伤未愈,又添心痛,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惨淡的她。我那个时候就想,夜辰,如果你死了,该有多好?这样的话,她或许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便是在你的婚宴上刺杀你。”

    夜辰惊诧的看着他。

    “我这辈子做的最满意的事,也是在你的婚宴上刺杀你。”

    “可惜你没死。你若是死了,或许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人会再悲伤,这样最好不过了。可我现在想想,却真的很庆幸,幸好你没死,幸好你还活着。”夜辰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我想我真的是多管闲事。若不是那场刺杀,或许她就不会再次下定决心要忘了你。你看,她先前用尽全部力气凝聚起来的勇气竟然抵不过你的一次遇害。你很奇怪是不是?”未央笑了笑,眸光紧紧的盯着他,“夜辰,你有没有试过被一个人拿你最爱的人来牵制过你?”

    夜辰强装做镇定的模样,身体却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以为她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勾心斗角,权谋算计,她学的比谁都精湛。可唯有一个你,是她无法控制的。暗处和她作对的人,一个对你们之间的感情了如指掌的人,总是会拿你来牵制她。她为此失去过很多。而这些失去的无一不是用血来作为代价。可她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那些人对她再重要,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你。你看,你一遇刺,她立马要和你撇清关系。然后你就会平平安安的。是我伤了你,她不知道,她以为是那个一直和她作对的人,那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可怕到要杀你几乎是易如反掌,所以她才会这么害怕。只有和你撇清干系了,就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可她这个人,就算真要断,也想着要见你一面。”

    “所以她又回来了。时隔八年,再次踏进这个帝都城里。我可以想象的是她曾经所有的美好,悲伤,开心幸福,所有的关于你和她的一切,都埋葬在这里。你也许永远都无法想象你对她的影响力有多大,大到她甚至需要一抽姻,将自己逼到绝境再无路可退时,才有勇气忘了你。她的理智总是输给对于你的感情,她只能用某些无可辩驳的东西来坚定自己。”

    “所以我就想,如果她知道当初杀你的人是我,她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回到你的身边。她知道你想要些什么,只要是你要的,只要她有,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给了你。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她却让我好好休息,等着今日里成婚。”

    夜辰始终一言不发。

    “她说她累了,她说她不知道如果她和你在一起之后会面临些什么,和她作对的那个人设计了一场游戏,一场关乎你们之间的感情的游戏。你就是那个在游戏里牵制她的人。若真的和你在一起,那个人不知道会想些什么来对付她,或者是对付你们。这于你于她,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很赞同她的观点,我也想让她忘了你,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觉得,她受了这八年的苦,凭什么只要你想她就可以毫无芥蒂的和你在一起?她常告诉我说长痛不如短痛,却没有告诉过我不论是长痛还是短痛都是痛,更没有告诉过我,忘记你竟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那日定安冲他动手,他心头就已经不安,那日嘶吼犹在耳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尖利的刀锋,刺进他胸膛深处:“我疯了?夜未央,我看你才是疯了!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样的蠢事!你以为是为她好?你以为是为她好?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害了她!”

    他还记得有个人也这样骂过他:“你又可知,你这愚蠢的行为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定安说,她收到夜辰遇刺的消息时,城廷之上当着满廷臣工的面昏死了过去,鬼医忧心如焚,竟也是束手无策,断断续续的竟连她的脉象也摸不到。后来听定安传书,说是夜辰仍在昏死之中,吊了一口气,却仍旧危急。凤九看着昏迷的她,万般无奈之下,竟让鬼医连夜赶至帝都成,竭力救下夜辰。

    “鬼医脾性一向捉摸不定,只凭喜好救人,而因她之故,你便是鬼医最为厌恶之人。可当时为了她,竟然心甘情愿的去救你。你在床上躺了多久,她就陪了你多久。鬼医花费大力气救下了你,你醒过来的那一天,消息就被人迫不及待的传回了罹城。”

    然后,凤九在她耳边,只轻轻的道了一句:“他醒过来了。”她的眼睛就慢慢的睁开了。

    夜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嗓音微哑,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定安说,如果当时你没有救过来的话,他们毫不怀疑她也会随你而去。她当真将你刻到了骨子里,渗到了血液之中。她注意你这些年的一举一动,因你开心而开心,因你痛苦而痛苦,与你同生共死,同苦同甘,可是夜辰,你为她做过些什么?你只不过是这么单纯的喜欢她,仅这样一个理由罢了,你甚至都不了解她。”

    “原本,她知道我动手伤了你,却依旧愿意和我成婚,她将我带进她的这场游戏之中,便是真正的将我当做了与她可以同甘共苦的人。我很欢喜。哪怕知道她心中没有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我,我依旧很欢喜。可是夜辰,我不知道她忘记你的代价会如此巨大,巨大到我根本就承担不起。她跟我说,对一个人最大的好,便是不顾一切的保全她的性命。其他的种种的好,都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她对你这样做了,你不理解她她也这样做了。而如今,如今我想给她幸福,最后也只能给她这个。”

    “今日的婚礼,终究是做不得数。她愿意赌这一场,我却没有勇气,也承担不起赌输的后果。你今日回去之后,去找她,好好的跟她在一起。她身子不好,患有体寒之症,夏日还好,但若是冬日,她若留在帝都城,你要小心点,别让她冻着了。她喜欢喝酒,可是酒量却不怎么样,酒品更是差到没边,再加上身体不好,实在喝不得,她若真要喝,你便只能让她喝几杯,多些却不行了......”

    他像一个老妈子般,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夜辰每听一句,心便沉下一分,他感到很不安,这种感觉很强烈,却又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变得更加慌乱起来,未央依旧说着,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要去哪里?”

    未央顿了顿,淡淡一笑,面容不知因何竟变得无比苍白,毫无血色:“我去哪里?天下之大,四海为家。风之所过处,都有我的存在。”

    夜辰终于发现不对,这人的脸色太过诡异:“你......”

    未央笑道:“我中毒了。来之前便中毒了。和她作对的那个人,不会允许我的存在。她能保下我的性命,却是我自己选择了离开。所以你和她在一起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对她。”

    夜辰突然说不出话来。不远处一阵马声嘶鸣,尘土飞扬。

    吉时过了已经不知道多久,宾客等得心急如焚,帝君看向花擎:“今日里你是女儿的婚事,却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擎面有苦色:“央王殿下不见了踪影,寻遍府中上下都找不到。小女她...她倒是在房里,可臣派去的人,一个都进不去。”

    帝君看了一眼皇后怀里的长歌,这丫头倒是自在的很,“那朕派人去,她总不能连朕的人都挡在外面罢。”说罢就要传话,还未开口,便听得台下遥遥传了一声:“九将军到!”

    凤氏解忧,为凤氏隐族众人,族中排行第九,又名凤九。备受罹王器重,冠天之宠,天下皆知。

    场中凡罹城人士,包括东方未明,全都起了身,恭列两旁,只见一队将士之前,一人青衣劲装,面容冷峻,眸中冷意蔓延至台上台下,传言中的凤九,是个极为冷心冷情的人。

    在场之人只有极少数见过凤九,那是个传说中的人物,是以她一出现,满场都静了下来,以至于忽略了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待反应过来之后,现场顿时发出一阵讶异的声响。

    凤九身边,是夜辰。今日姗姗来迟的九皇子殿下。

    帝后起身,满台之人也不敢再坐,凤九行至中台,单膝跪地,行跪拜之礼,帝君请她起身,问道:“九将军今日这是?”

    长歌已经扑下去跳到了凤九怀里:“九姑姑。”

    夜辰浑浑噩噩的走到夜凉那一桌,夜凉扯着他就问:“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又发现他脸色不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气氛太过诡异,谁都察觉到有些不对,整个台上都鸦雀无声,是以那一声“公子到”便显得格外嘹亮。

    花落迟的身份一直为人所奇,单单一个苏轻衣,凤九的至交好友,罹王殿下的坐上嘉宾,竟能在现出一个身影时,让在场除凤九之外的所有罹城之人叩行跪拜大礼,场面之震撼,让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夜辰的目光自她出现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今日的她未着喜服,仍旧是一身素白男装,锦服华丽,玉冠束发,气度贵不可言。她走到凤九跟前,定定的看着她,凤九摊开手,道:“他走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了我。”她手中正是未央的被摔成两半的玉佩。

    “他早就中了毒,致命的毒药。其中还参了化骨粉。”

    她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慢慢的化成粉末,风吹起的时候,就消散无踪。就像是他对夜辰所说的,天下之大,四海为家。风之所过处,都有他的存在。

    花落迟接过那玉佩,在手中握了好久,然后解下自己腰间的那个,放在一起,再握紧手指,她慢慢闭上眼睛,手摊开的时候,风恰恰吹过,扬起一片粉末飞扬。

    凤九道:“他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话。”

    当时,未央将那玉佩交给她,俊美的容颜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里满含深情:“我很多的话没跟她说,最后说出来的只有那么几句。我其实还想告诉她,我很遗憾没有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去找她,于她幸福,为她抵挡痛苦,给她一生平淡。”

    花落迟突然想起她那天和未央说的话:“夜未央,如果我没有遇见过夜辰,我想我真的会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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