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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罹城向来是红妆的天下

    南方,罹城。.

    南方毕竟不同于北方,处处透露着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属于女儿家的水的气息,温婉,柔腻,纤细,痴迷,像被雾笼罩下的蒙蒙细雨,入眼中,便生出满心柔情。北方粗狂如同男子,南方柔情譬如女儿。南国的水乡,教养出来的自然是如水一般温柔细腻的女子。可在世人的记忆里,处于南方的罹城,民风开放,男女同尊,南方的人,如水一般柔软,也如水一般坚韧。文可治国,武可守边,不论男女,在朝堂,在战场,都能够表现出一种坚韧不催的品行,南方大半江山,一半在男子的手里,一般却是在女子的手里。

    自先女皇陛下崩,时任罹城王位的风王殿下与太公主殿下又在此前相继失踪,罹城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时长老院同四大家族联名上书请求当时先女皇陛下的庶女夜澜公主殿下承继王位,夜澜拒不受命,言道“无大仁德,不敢承命”,却奈何抵不过三大长老的请求,勉为其难才做了罹城的摄政之王,掌管罹城政局,并道“若有一日寻回皇姐,必将权位送回”,夜澜才能出众,有王者之风, 其在位期间,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罹城也由此保持了数十年的稳定。其膝下有一女,乃是夜菁。夜菁此人性格骄横跋扈,才干之上却不输其母,行事作风更是雷厉风行, 颇有其祖先女皇陛下之风。夜澜去世之后,摄政之王一位,自由夜菁承继。 夜菁不像她的母亲淡漠权力,她甚至表现出对于权力的狂热与忠诚,更是把目光落到了王位之上,企图哪一天用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登上那个位子,执掌帝国的大半江山。罹城城廷之上,大半官员皆拥护与她。若非夜罹多年之前回归罹城,带来太公主殿下的信物,证明她的确就是先女皇陛下的嫡系继承人,只怕如今坐在罹王那个位子上的,就是夜菁了。

    夜罹初回之时,便用她独有的且雷厉风行的手段收服了未曾拥护夜菁那一派人的心,并且获得了三大长老并四大家族的支持。长老院与四大家族,严格说起来其实是极为注重血统的分子。相比于才干,他们更看重的是血缘,这也就是夜罹完胜于夜菁的最大的优势。况且夜罹此人,才干其实并不输于夜菁,甚至比她更加有一个王者的风范与气度。

    那场王位之争,夜菁仅以一招之差,输的一败涂地。

    而南方的罹城,向来就是红妆的天下。

    花落迟日夜兼程,用了四天便赶到了罹城。天大亮时,城门开启,一匹马就率先入了罹城,守城将士眼前一花,还未看得清楚,马便不见了身影,徒留下一地尘土飞扬,而后城门外又是尘烟滚滚,一对骑兵浩浩荡荡的就停在了城门前,翻出腰牌往人前一亮, 便绝尘而去。

    花落迟并未直接回宫,一路疾驰反倒来到了凤府,凤九的府邸。初进城时天色还早,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来到凤府门前,早已是日上三竿,守门的将士看见她来,心惊之下忙跪倒在地,她翻身下马,疾行入府,熟门熟路一路往凤九的住处行去时,也不知跪倒了多少的下人,来到凤九住处之后,听风堂前,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人,楚棣和无衣正在堂中,还有另外两个人,神色非常不好,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她一步踏进堂中,开口就问:“阿九现今如何了?”

    那四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前已条件反射性的跪了下去:“主上!”

    花落迟随手解下披风,连同马鞭朝一旁扔了过去,刚起身的楚棣忙惶惶接过,同另外三人肃立一旁,花落迟阴冷的眸光在他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扫的他们都不由自主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重棠呢?”

    楚棣被这阴冷的声调吓得再次后退了一步,小心回答:“重棠保护不力,自知罪责难逃,早已,早已前去领罚了。”

    花落迟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将眸光落到另一旁的一个灰色衣衫的儒雅男子身上 :“羽古风,阿九如何了?”

    羽古风,医术超绝,医死人,肉白骨,就是一只踏进鬼门关的鬼,只要他想,就能够拉的回来。江湖上的朋友们都亲切的叫他“鬼医”。

    相比于楚棣,羽古风的声音就镇定多了:“九将军已无大碍,不日即将醒来。”

    众人都察觉花落迟的气息松动了一点,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可还未松的彻底,就又被一句话激得绷了起来:“什么人做的!”

    羽古风身边包的一团黑徒留下一张脸白白净净的男子绷紧了声音道:“初步断定,应该是东翼国的人所为。.”

    几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喉咙眼,一句话再也不敢说,只因花落迟的神色太过可怕,那眼神,恨不得就此将他们碎尸万段:“一群废物!”桌案上的茶杯被她一扫,霎时成了怒火之下无辜的牺牲品,并且这怒火尚有隐隐向他们蔓延的趋势。所幸要紧关头,有人来报说:“将军醒了。”花落迟的身影立马就不见了。

    凤九伤在胸口,与心脏处仅有一寸之距,若那支刺入她身体的毒箭再偏一点,只怕羽古风也没有那个能力再把她给救回来。鬼医重新把了脉,道:“将军伤势已无大碍,只是余毒未清,伤口未愈,眼下尚需修养,着实不易再过劳累。 ”花落迟挥挥手让他下去。

    而关于她遇刺的事,凤九却不愿意多言,只说了一句“手法虽经过处理,到底也能看得出来是东翼皇室之人所为”,然后就再也不多说什么,花落迟心知她心头有异痛,也不多问,只怨了她一句“怎得这般不小心”,凤九也是笑笑不说话。

    凤九问她:“你这么急急忙忙就赶回来,帝都城那边...怎么样了?”她其实是想问,夜辰那边怎么说?花落迟面色微变,道:“我和他说了,说有事要处理,等办完了,自是要回去的。”

    凤九道:“只怕长老院的人已经在等着你了,未央死了,长歌也给人了,眼下你竟要和他在一起,这哪一条提出来,都够你喝一壶的。”花落迟不以为意:“我若是怕,便不会回来了。几个老头子,我还不放在眼里。”末了又道:“你且先好好养伤,我先回宫一次。”

    她临走的时候密切嘱咐了鬼医务必要照顾好凤九,在羽古风赌着良心发誓一定会像伺候他祖宗一样伺候凤九之后,才放心的走了。

    进宫之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夜菁呢?”随她进宫的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子面色无波的回答:“靖王殿下前日便回来了,眼下大概在政事堂中与长老们商议政事。”花落迟停下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问:“千川,大概是什么意思?”千川肯定道:“靖王殿下眼下正在政事堂中。”

    政事堂中眼下正有五个人,除了坐在上位的夜菁和她身后寸步不离的寒江雪, 便是罹城的三大长老,为首者,乃是楚氏家族现任家主楚拓,紧随其后的是东方一族的老家主东方止,最后一个,也是这三人中唯一的一个女长老,乃是夜氏王族的人,从夜姓,单名一个姜字。

    眼下这五个人,正为了某件事而争论不休。

    楚拓怒气冲冲道:“央王殿下为我王亲封的一字并肩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帝都城里,连一具尸首都未曾保全,殿下却不严查,就此作罢,怎么对得起央王殿下的一条性命?”

    夜菁正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上面的花纹她非常喜欢:“楚长老,你要本王说多少次,这是王姐的命令,本王也只是奉命行事。王姐自己都不想计较,你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

    楚拓楚长老心头一恼:“可是,这怎么能算是闲事......”

    夜菁敲敲茶盏,抬头看了他一眼:“楚长老,请容许本王提醒您一声,央王殿下临死之前,唯一见过的便是您那个亲亲外孙。这件事若真查起来,首先殃及的,怕是您的那个亲亲外孙。”楚长老一张脸顿时涨红,东方止及夜姜俱将眸光落到他身上,夜菁叹口气又道:“本王知道楚长老心里在想些什么,您当然相信您那个亲亲外孙不是杀人凶手了。可是楚长老,本王不得不再提醒您一句,就算他不是杀人凶手,唯一一个能找出来的嫌犯且是一个有杀人动机的人,只有天朝尊贵的九皇子殿下。对,本王知道,王姐不会动他,可是楚长老,若是让王姐来查央王之死的人是您,本王可不清楚依照王姐喜怒无常的脾性,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或许这一怒之下,真把这罪名落实了,也尚未可知。”

    楚长老一张脸白了白,喏喏的再也不敢说话。

    夜菁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体贴的给她身后保镖似的寒江雪也倒了杯茶。

    东方止看了一眼楚拓,示意他往后站一点,自己往前挪了挪,仔细的看了看夜菁的神色,发现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不由的感叹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心思当真难猜,尤其是玩弄权力的年轻人心思更难猜,他一个活了一辈子的老滑头都猜不透,想想或许是年纪老了,眼力也不好使了。他小心翼翼的问:“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夜菁抬眉看着他,将手中茶盏放了下去,明艳的容颜上摆出一副和煦的笑意:“东方长老,您这话未免太生疏了。不说您是长辈,本王是晚辈,单就说您是长老院的长老,本就有监察王室之职,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了。”

    三个长老并叹息一声。

    若是几年前的长老院,的的确确是有那个实力敢将问题光明正大的问出来,长老院本就有监察王室的职责,但凡王室之人有何过错,俱可指出,就是身在王位者,都要在长老院的监察范围之内,若为王者昏庸无能,涂炭生灵,长老院甚至有足够的权力可以废王,并立新王。可是自罹王即位之后,不满长老院对其处处的牵制,明里暗里,不知找了他们多少麻烦,并且这麻烦找的还让他们哑口无言,有时候被罚了甚至还要感恩戴德,生不出丝毫异心。

    东方止再次叹息一声,道:“臣听闻,公主,公主殿下乃是九殿下的女儿,眼下已经入了皇室族谱,并且,并且还有常住帝都的打算?”他的重点是最后一句话,长歌是九王的女儿,从楚拓的口里,他们便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们关心的,是最后一句话的真假。

    夜菁笑吟吟道:“东方长老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这帝都城里罹城距离如此遥远,长老难不成是长了顺风耳,竟能听得到千里之外说些什么不成?”

    东方止被噎了一下,楚拓哼道:“楚棣那小子已经回来了,这话便是他说的,总不见得是作假吧?殿下难道就能够允许公主留在帝都城?”

    夜菁奇道:“是嘛?是这样么?本王还真不知情。本王前日里才回来,还未见过楚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如等本王传过楚棣问个清楚之后再来回复各位长老?”转而又做苦恼状,“不过本王怕也是做不了主。若长歌留在帝都王姐并无异议,本王也不好说些什么。不如三位等王姐回来之后,当着王姐的面问个清楚如何?”

    三位长老全都往后退了一步。

    楚拓强撑了胆子,磨磨蹭蹭的上前一步,结结巴巴问道:“不知,不知我王究竟何时回来?长歌是我罹城王室唯一的一个小公主,若是留在帝都,怕是不妥。况,况臣尚有另外一事要向我王求证......”

    夜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花落迟在政事堂外听了半晌,千川在她身后肃立,周围跪倒了一大片的宫人侍卫,却是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

    她离去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告诉夜菁,到栖迟殿见我。”

    夜菁赶到栖迟殿的时候,花落迟正沐浴完毕,洗去了一身风尘,在前殿书案前信手翻着什么,眉头深锁,夜菁倚在殿门口,双手环在胸前,一身紫罗兰男装越发衬得她明颜如玉,仔细看去,与花落迟竟有五分相像,寒江雪站在她身后,眸光所及处只有她的影子。夜菁笑的明艳艳的,只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带着一股怪味儿:“哟,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帝都城里了呢?原来还活的好好的,可真教人失望。”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失望,还特地翻了翻眼皮。

    花落迟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道:“进来。”

    夜菁吊儿郎当的看着她,道:“你让我进去我便进去吗?我就要在这里待着,你奈我何。”

    花落迟这次连头都没抬,“那你就在那里待着好了。”

    夜菁当下毫不迟疑的就跨进了殿门,寻了个座就蹲了下去,端茶就喝,“我偏不在那里待着。”

    寒江雪也想要跟进去,可脚刚抬起,尚未落进殿中,花落迟的眸光就已经扫了过去。“寒江雪,我说过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进殿中一步。”

    他只得不甘愿的将抬起的脚给收了回去,恭恭敬敬的待在殿外。

    夜菁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快进来,寒江雪看看她,再看看正低头忙碌的花落迟,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夜菁气极,正想起身将他拉进来,耳边就传来花落迟的声音:“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又跑出去了?怎么,是谁亏待了你,还是把你给惹着了?”

    夜菁将要起身的身子又矮了下来,哼道:“我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你莫不是连这个都要管罢?”

    花落迟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一旁,端了杯茶细细喝着:“自然不是。不过要散心,自要散个痛快才好。不过才几天时间,怎么就回来了?”

    夜菁顿时恼了,恶声恶气道:“我愿出去就出去,愿意回来就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娘都不管我,你管我做什么?”

    花落迟凝眉道:“夜菁,我提醒你,你男人打不过我,而你,你男人一根手指就能够放倒。你确定你还要用这样的口气来和我说话。”

    夜菁这人最大的痛脚,便是手无缚鸡之力。

    她会给人暗地里使绊子,但若要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一个三流的剑客都觉得是侮辱了自己。但这人身份毕竟有点不寻常,真要打的话,打赢她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要打输,哪怕是故意的,都是非常有难度的。

    花落迟迄今为止引以为傲的不只是在拳脚上压了她一脚,也压了她男人一脚。

    她和夜菁初相识的时候,是她和夜辰还在做夫妻的那段日子里。那时的夜菁,是罹城的实际上的王,她掌管着罹城政局,将南方大半江山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虽未行加冕之礼,但谁都没有办法否认,她是罹城当之无愧的主人。

    夜菁出生不过比她晚了三天,十年前她才十五岁,正值女子大好年华,艳若桃李的明媚年纪,整个人却老成的像是活了几十年,脸上布满沧桑的冷若冰霜。夜澜离去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她以十三岁的身体在风云变幻的政局里撑起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将豆蔻年华的幼稚无知变作古稀的沉重圆滑。那个时候的她蛮横的不讲道理,也许她的蛮横是别人能够在她身上找到的唯一属于她那个年纪的东西。

    她和她相识在帝都城里,后来又因某些原因在罹城相处过一段日子,那个时候她们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就像现在一样,看起来就像表面上那么不好。

    夜菁对她的语气非常不满,是以变得更加恶声恶气:“至少我男人在我身边,哪像你,和你的男人咫尺天涯,能不能在一起,还是个未知数。”

    花落迟漫不经心的浮着茶末:“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起过,你喜欢过九哥?”夜菁心头一跳,又听她道,“若非罹城王室与帝都皇室之间不得姻亲,我听说你便要打算向九哥求婚?”想了想,“嗯,不知道当时说的是个玩笑话,还是真心实意的,寒江雪那时似乎不曾陪你到帝都,想起来应该不知道你原来竟有这个心思?”

    她说这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一个夜菁听得头皮发麻,独有一个寒江雪在外面面无表情的站着。

    花落迟又道:“寒江雪的心眼极小,小到你看了别的男人一眼都会整一个月的时间不理会于你,若他知晓了你说的那句话,嗯,想想或许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那颗小心眼多应该承受不了罢?”

    夜菁气极拍案:“定下那规矩的又不是我,你把气撒我身上做什么!有本事你当初就别回来,和你的男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大家岂不是两相欢喜!”

    花落迟将茶盏往书案上一摞,淡淡起身:“夜菁,看清楚你在和谁讲话!”

    夜菁哼了一声,又给坐了回去。

    花落迟睨她一眼:“我尚没有和你算账,敢怂恿长歌在我的文定礼上闹上那一场,你倒对我摆起脸色来了,看来我离开这两个月,你胆子倒是长了不少。八成是皮又痒痒了?”

    夜菁鄙夷的瞧她一眼:“文定礼?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全都在那个叫什么什么夜辰的身上,你还文定礼?未央看上你这样的女人当真是他瞎了眼,满腔心意付诸东流,死了没多久,你就和夜辰在一起了,谁知道你那文定礼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花落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岭南苦寒之地,至今尚无人治理。我一直都在考虑谁才是最适合的人选,考虑了这许久,还是发现其实寒江雪最合适。”

    夜菁往椅子里挪了挪:“谁让你莫名其妙的要成婚,又不跟我说一声,把长歌接走了,婚礼的时候又让凤九去了,就留下我一个,我不开心,难道还不能闹闹嘛。”

    她说话的语气委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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