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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谁对谁无以复加的痴宠

    出宫的时候,在宫门口碰见了舜华和东方,彼时那两人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争辩的似乎很激烈,看见他们来方收敛了些,夜菁上前就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两个竟还有心情在这里调笑?”

    舜华脸色很不好,对她这“调笑”二字未作出反驳,只是哼了哼:“这算是什么大事?与我们又有何干系?”罢了一甩袖子,脸东方都懒得看一眼,冲冲的就上了马车。.夜菁碰了钉子,表示她自己很无辜,问东方道:“出什么事了?她心情怎得这么不好?”

    东方哼了哼,妖孽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类似于一种叫做烦躁的神色,令夜菁大呼惊奇,花落迟道:“你们两个,莫不是又是因为大哥闹别扭了吧?”

    东方不明白她为什么用了“又”这个字眼,却没有放在心上,脸色不自然道:“哪有闹别扭,我们两个感情好着呢。不过就是刚才看见定安,我友好的上去说了几句话,她就跟我恼了。”

    花落迟瞥他一眼,“你所谓的友好,怕其实并不是那么友好吧?”

    东方脸色越发不自然起来,却强自装作镇定,他自认为说的话很友好...就算有那么一点怪味道在里面,那女人也没必要和他翻脸罢。

    舜华突然就撩开了车帘,恶声恶气道:“你走不走了!不走的话自己留在这里好了!”东方立马就屁颠屁颠的上车去了。

    回到花府的时候,发现谁都在,花子都和花子玉先她一步回来,早就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于花擎等人,是以她刚一出现在视线里,众人全一窝蜂儿的围了上来,担心的看着她。花伊担心的尤为夸张。

    她觉得很奇怪,出事的又不是她,这些人这么紧张又是做什么。她此刻却没有心情说那么多,因此留下一句“我回房了”便将他们满腔的担心疑惑丢在身后。

    夜菁想要跟上去,被寒江雪给拉住了,她看了一眼花落迟离开的背影,心头叹口气,她知道她现在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花落迟回到离枝居,思且思忖迎上前来,她问了声:“长歌呢?”

    思忖道:“小公主等主子等不来,已经哄着睡下了。”

    她了然点头,推门就进去了,房门在身后没阖上,整个天地又归于属于夜晚的寂静无声。长歌在床榻上睡的极熟,血狐窝在她怀里也睡成一副香甜模样。她原本沉寂的心情在见到这一幕时突然豁亮起来,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最美好的事物了。她想,这样未必不好,这样对她和夜辰来说,未必不好。

    夜辰在昭阳殿里不得离开,太后对其凉薄言行痛心疾首,瘫倒在榻上再无力说教,帝后在一旁细声宽慰,柳菀也低声劝着,唯独一个夜辰站在那里,让人看了都觉得无情无义,里殿有宫女来报,说是慕娉清已经醒了。

    孩子早已保不住了。这是之前太医说的,太后听到这消息时,第一时间就昏死了过去,半晌才清醒过来。帝君一声叹息,并没有说些什么,想是在这宫墙之内,此等凉薄事已见了太多,心也跟着麻木起来。皇后闭了下眼,有气无力的模样,却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绝望。

    帝君叹息道:“老九,你,进去看看罢。”

    夜辰没有动作。皇后道:“你再不喜她,她总归也有过你的孩子。这件事,她才是受害者。”

    夜辰进去之后,看见慕娉清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面色无神,见了他来,只是怔了一瞬,当下就泪流满面。他立在原地,再也踏不出一步。她想要坐起身来,却奈何全身无力,旁边照看的昭阳殿的小宫女忙扶起她,她对着他伸出手来,似是要得到他的呵慰,“殿下......”

    他定定的看着那只手,几乎能够从上面看出苍白无力,却没有上前,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悲痛欲绝:“殿下,孩子没有了...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那是她全部的希望。夜辰不喜她,不爱她,甚至也不愿意看见她,她哪怕心如死灰,却依旧不甘的抱了一份卑微的念想,孩子是她全部的希望。虽然他曾告诉她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那番话当真令她伤心。可她想,他这样说,想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这个孩子,只要孩子生出来了,他们两个血脉相连,父子连心时,如何还能够有那般的硬心肠?那毕竟是他的孩子。

    可是现在,孩子没有了,谁都看不到了。.他永远都看不到了。

    她朝他伸出手去,她想获得他一点安慰,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天真的想就算孩子没有了,她落得如此模样指不定能让他有一点怜爱之心。到底也是失望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仅仅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好好休息吧。”

    然后她看到的,只有他的背影。她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他的背影。

    夜辰走出里殿的时候,都能够听得见里面传出来的悲痛欲绝的哭声。

    皇后见他出来,拧眉表示不悦:“老九,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里面隐隐约约传出哭泣的声音,让她眉头凝的越紧:“你该好好的陪陪她。毕竟她曾经怀上的是你的孩子。孩子没有了,她定然会很伤心,她现在最需要你的安慰。”

    夜辰沉默了半晌,方轻声道:“父皇母后和老祖宗一开始就知道儿臣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今日,今日虽是个...意外,今日虽是个意外,这结果未必不好。儿臣这一生亏欠了许多人,早已还不清了。亏欠最多的便是落落,而今,儿臣只想着她开心,只想和她守在一起,我和落落错了八年,再也承担不起错过的后果。她能为了我放弃一切,我为了她纵然亏欠了更多的人,也决不会有半分后悔。”

    这一番话说的帝君唏嘘不已,心头早不知感慨了几分,太后却是怒上加怒,张口便要斥责,却一句话都没有力气说出来,皇后静静的凝视他半晌,方问了一句:“你真要和她在一起?无论什么后果都在所不惜?你该知道,世上最不乏的便是意外,我不怀疑你们两人的能力,可是意外却是不可避免的。万一到时候,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这话问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帝君都听得不太明白,夜辰却道:“母后多虑了。”

    他后来要出宫,皇后没有拦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不说一句话,帝君心头感慨一番:“这性子,比当初的朕还要激烈,实不知对他来说,是好是坏。”皇后道:“他和阿迟的事,”她闭了下眼,有气无力,“臣妾着实再也没有心力管了,不如便顺其自然罢。”

    夜辰一踏进离枝居,居室近在眼前,思且思忖看见他,微微诧异,这人几日不曾出现,今日怎得就突然回来了?心头虽疑惑,却还是上前见了礼,夜辰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他的脸色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思且思忖心有疑惑,却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是自己该问的,只得福身退下去了。两人身影一消失不见,夜辰一直强硬的身子突然就软倒下来,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俊美容颜顷刻间就变得惨白无比。

    房门突然被打开,那轻微的声响让他浑身一颤,费力的抬起头来,花落迟出现在他眼前,倾城容颜在灯光闪烁下辨不清是何神色,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亲眼看着她来到他身边,她俯下身子抱紧了他,他埋首在她怀里,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像是频临绝境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瞬间仿佛经历了死亡与新生,突然就痛哭失声。

    他哭得极为惨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夜辰这样性子的人,若真的伤心了,为了不让他在乎的人担心,也会选择打落牙齿和血吞。而此次,他未必是伤心。只是最坏的人,都有自己不可触及的底线,都有他极为在乎的东西,有些人事不可触碰,一旦触碰了,便变得不再是他自己。改变了的人,会让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此等情景,花落迟也曾经历过。就像是八年前的她,柔弱的看见血就能昏倒过去,而今杀伐决断,果狠干明,见惯了杀戮与鲜血,背叛与惩罚。她不曾后悔过,她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杀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鲜血不一定就是罪过。只是她时至今日,都能够想起她杀的第一个人。当时情景历历在目,她记不清他是谁,她为什么又要杀他,她唯一记得的是那个被她杀害的人死前狰狞的面孔,不论后来她杀了多少人,那个人始终是她走不出来的噩梦。她记得那时,她在那个人的尸身前跪了好久,久到她自己都麻木了双腿,心头颤栗却始终挥之不去。她当时心境,与此时的夜辰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那时陷入了长久的噩梦,她想,她在这个世界里终于变得不再是自己。她打破了她想要守护的唯一的东西。而今,她也怕夜辰因此陷入和她一样的噩梦。

    那是他的孩子。一个父亲,就算是再狠心,如何能够下得了手?当年的花伊,悲痛欲绝时疯魔不成人状,有那一举动尚且情有可原,可夜辰,夜辰是清醒的。他清醒的可怕。

    “落落,我真怕有一天,我变得连你都不认识了。”他如是说。

    “没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当初她因为他,放任夜未央丢了性命,她不是不能救他,她有足够的能力救他,可就像她对凤九说的那样,夜未央若是活着的话,夜辰又该怎么办?或许这两者并不相冲,可是到最后,她依旧让夜未央丢了性命。杀他的人不是她,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凶手。那时,夜辰抱着她说:“你将他忘了好不好?”

    他说所有的罪过他来承担,她说她欠下的所有的债由他来还,她那时听了很欢喜,她想,有他这句话,纵背负再多的罪孽,也是值当的。而今,她也想跟他说上一句,夜辰,这桩罪过,我陪你一起承担好不好?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无以复加的痴宠。

    她其实也知道,孩子不一定要消失,她顾忌那个孩子的存在,她容不下,可从来不曾动手,因为那个孩子是他的,和他有一样的血,而他,他是为了她。别人常说她对夜辰太过纵容,为了他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她不否认。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看到夜辰的好,夜辰或许不好,可对她却是极好的。这世上,某个人再坏,在另外一个人的眼里都是最好的。而她想要的,便是这样一个对她好的人。

    “夜辰,这桩罪过,我陪你一起承担好不好?”

    如果真要难受的话,两个人一起,会不会好受一点?

    他抓紧她的手,压抑的喉咙里发出呜咽的悲鸣:“好,落落,你答应我,你要和我一起承担。你要永远都陪着我,永远都陪着。”

    对于皇室来说,胎儿腹中流产,孩子早夭,本就是常事,悲伤一时便也够了,慕娉清被送回了九王府好生静养,帝君为了安慰她,赏赐下去许多的东西,皇后也令四王妃多往九王府里走动,姐妹两人说些话心情也好的快些。太后又病了一场,眼下正在静养之中,柳菀依旧在跟前侍候,除此之外,竟再无其它。

    而对于孩子流产的事情,皇后说会查个清楚,可那日冲撞的小宫女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寻不见踪迹,慕娉清说,那日天太黑了些,看的便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是长什么样子,况,七夕佳节时,谁能够注意到一个小宫女。皇后想着或许是一场意外,那个小宫女也是无心之失,之所以消失不见定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才藏了起来。太后却不这么认为,她认定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暗算,定要让皇后查探个清清楚楚,将七夕那日进宫的人彻彻底底的查个遍,定要找出那个小宫女,问出幕后主使。帝君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却奈何犟不过太后,只得应了。可皇宫这么大,找个宫女,且是不知形容的宫女又谈何容易?况果真如太后所说,这是一桩有预谋的暗算,那个小宫女定然不是宫中之人,定是从外面潜进来的,只怕早就逃出了宫去,人海茫茫,再要寻找更加不易。可若寻不见这人,这件事便当真没有了可下手查出之地,最后只怕要不了了之。

    至于夜辰,夜辰又回了离枝居,面色瞧不出什么异状,不曾伤心,不曾落寞,好似那个消失的孩子不是他的一样,抱着长歌就再也撒不开手,两人粘着的程度连花落迟见了都忍不住要嫉妒,夜菁凑到她身边,瞥着夜辰,阴阳怪气道:“阿姐,他也太狠心了些。那个孩子可是他的,你看看他这样,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无情无义的,我可不放心你和他在一起。”

    彼时夜辰正和长歌下棋,长歌年纪小,不晓得太多,这件事没有人让她知道,诚然她知道了之后对流产这个词组怕也是想的不太明白,在所有人心情低落之际,她是唯一一个笑的极为张扬的。夜辰落了一子,长歌顿时不依了:“不算,不算,重来,这一步不算啦。”

    夜辰却不肯让步:“这一局棋的功夫,你和我说了七次不算了,我让了你七次,夜长歌,做人要适而可止懂不懂?”长歌气哼哼的摇头,“不懂,不懂,刚才那一步就是不算啦。”见夜辰依旧不肯让步,眼里顿时包了一汪泪:“呜呜,你不疼我了...呜呜......”夜辰好笑至极,只得道:“好了,别装了,不算就不算,”见长歌立马破涕为笑,又觉得自己对她太溺爱了些,顿时板起脸来,“不过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懂不懂?”长歌笑嘻嘻的点头:“父王最好了。长歌最喜欢你了。”

    花落迟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面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神情,她能看得出来夜辰其实并不是那么高兴,只是在长歌面前才撑出了这一副笑脸。她听了夜菁的话,沉默半晌,才道:“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本就是无心的过失,我都不曾计较,计较的反倒是你们,那时你们说他不好,说他对我不好,说这样的人,我和他在一起不值当。而今,孩子没有了,你又说他无情无义,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夜菁顿时没有话说。

    “况且,你怎得知道他不伤心。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伤心的时候都能够让人看出来的。”

    这几日,他在床上碾转反侧,总是睡不着,她能够想象他一旦闭上眼会看见些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知道说些什么都没有用,陪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办法。他总是在困极时才浅浅睡去,可不消片刻便会被噩梦惊醒,然后大汗淋漓,静静的看着她。

    夜菁看了她一眼,又朝夜辰那里望了望,见他虽然在笑,面上却有消瘦的痕迹,心头一动,微叹了口气,转头时,却发现花落迟早已走远。

    夜凉来看她的时候,告诉她说:“这件事整个帝都都传遍了,当时事情发生时,众多世家子女都在现场,第二天不消片刻,帝都就沸沸扬扬的讨论的热火朝天。”他笑了笑,“我就说了最近帝都城颇多热闹,人们闲得无聊,便想看些由看头的热闹,偏生你和九弟的事情是整个帝都城里最有看头的,因此才传的这么夸张。”

    花落迟倒了杯茶给他,他接过喝了,便听她道:“你大可直截了当的说,外面究竟在传些什么?怕是说的都是我的不是罢?”

    “那倒不是。骂你的人有,护你的人也有。”夜凉将茶盏放下,笑道,“我有件事想要来问你。我听说七夕那一晚,她曾差点摔倒河里去,我想着若真是掉下去了,只怕这孩子也保不住,我听说,是你在紧要关头出手救了她?这件事许多人都看到了,传的比较广。所以那些护你的人就着这件事说你不可能会害了九弟的孩子。可这件事我却有点不信,特来问问你。按理说当时九弟和你在一处,为何救人的是你,却不是他?”

    花落迟喝了口茶,淡淡道:“我没想过要救她。”

    这话中的意思夜凉听得明白。没想过要去救她,却到底是救了她。

    “至于九哥,你还是去问他好,他的心思,总归是他最清楚。”

    夜凉默了一会儿,才问了声:“九弟最近几天怎么样?我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再见过他,也不见他来上朝,父皇都问起了。”

    花落迟思忖着措辞,良久方道:“他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

    夜凉顿时唏嘘不已。表面上看起来不错,心里面是什么样,却不好说。

    他叹了口气:“出了这档子事,九弟心里想必也不好受。他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孩子,到底也是他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定然是伤心的,你若得空的话,便劝劝他,他不高兴的时候总喜欢闷在心里,谁都不告诉,这样子其实对身体并不好。”

    花落迟只是淡笑不语。他只想着夜辰不开心,哪知道夜辰不开心的源头并不在此。她何尝不知这件事给夜辰带来的影响?若纾解不了,怕是他永远的噩梦。就像这几天一样,夜夜都在噩梦中醒来。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夜凉笑了笑:“你这么说,我自是放心的,。我想再也没有谁像你这样关心九弟了。”

    花落迟静静的看着他,他被她看得一阵莫名其妙,摸摸自己的脸:“怎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道:“夜凉,我且问你,你就没有怀疑过我?”

    夜凉顿时失笑:“我当你要问些什么。原来是这个。”他顿了顿,方道:“虽然八年过去你变了许多,连我都猜不透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至少还是了解的罢。阿迟,我知道你容不下那个孩子,你如今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这件事若真是你做的,定然会是不着痕迹,让所有人都猜忌不到你头上的。哪怕是你在众目睽睽下推了她一把,也不会有人怀疑你,对罢?”

    他这说辞很成功的取悦了她:“对,你说的自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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