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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感情太沉重,沉重到再也背负不起

    夜凉一把将夜钰的领子提起来,想要把他丢出去:“你给我出去!我和你娘有事要谈。.”慕娉楹思儿心切,见他此状,不由急上心头,夜钰死死的扒着床榻不肯撒手,口中哇哇大叫:“娘,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不要我……”

    夜凉唇角一抽,差点将他给甩出去,提着他凑到他耳边就咬牙切齿道:“你做戏做的太夸张了些,你娘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夜钰哀哀哭着,以手抹泪,龇牙咧嘴道:“你真当我不懂得自请下堂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龇牙:“你怎得惹我娘了?我娘连这话都说出来了?”

    夜凉提着他就往外走,丝毫不顾床榻山嘶声呼唤的慕娉楹,他低声对他道:“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小子,你不会喝酒就别喝,这一发高烧你娘全怨到我头上了——”他却晓得不是这样,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他们之间的问题是早就存在的,积少成多,只要一把火,便足以烧得决裂。

    夜钰一边哇哇哭着,回头找他娘,一边哼哼唧唧道:“怎得就怨我了?明明是你这个父亲做的不合格。”话音刚落,殿门大开,他就被他爹扔了出去。

    那实实在在的是扔,下手还不留情,他朝大地当头而下,做了最亲密的接触,素槿吓了一跳,忙和其他随侍慌慌张张的扶他起来,夜钰回头看着紧闭的殿门,“哇”的一声又扑上去了,殿内的两人顿时听到了一阵爪子挠门声:“娘,娘——爹,你开门,我要见我娘……哇……”

    慕娉楹再殿内听得外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早已不知疼成什么样子了,她如今在这四王府,唯一牵念在身的只有她这个儿子,这是她疼到心里的,哪里能容他受了一丝委屈,更听不得他哭成如此惨然模样,挣扎着就要下床,却被夜凉给拦了,她力气比不过他,被他困在床榻上动弹不得,急的差点哭出声来:“夜凉,你让我出去,你让我出去见见钰儿,你让我见见他……你有没有听见他哭,他在哭,你让我出去看看好不好?”

    夜凉哪肯,心内腹诽,那小子但凡眼泪是何物,他指不定要三跪九叩叩谢上苍,这哭声耳尖的都能听出作假的成分多了些,也就是女人这种心软的动物才会听不出来。他将她紧紧的箍在自己怀里,不顾她的激烈反抗,道:“你先别管他,我们先谈谈。”

    诚然他知道她初醒,身子尚且虚弱,着实不是谈谈的好时机,可依照她这激烈模样,他若再不谈个清楚,只怕最后真的会落实了她那一句自请下堂。

    慕娉楹因他强硬姿态心下恼怒,握着拳头就朝他身上揍:“我没什么要和你谈的,我现在就想见到钰儿……”尾音未落就被他打断:“你先别管他,我们现在必须要好好的谈谈,这件事不谈个清楚了,你就别想见到他!”

    慕娉楹一巴掌就甩到他脸上了,“夜凉,你还有没有心!就算你急着要赶我走,难道就急在这一时半刻?你连这一点时间都等不及了是不是?”

    她发了疯一般的打他,夜凉忍着脸颊处的生疼,生怕她这动作激烈伤了自己,强硬的抓了她的手,隐忍道:“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是你自己说要自请下堂的!我从始至终给从来都没有同意过!”他深吸一口气,“我何时说了要让你走,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人,你为何总是不信。”外面突然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急不可耐的就朝殿门望去,只听得夜钰哭道:“娘,你不要抛下钰儿,你带钰儿一起走好不好?钰儿只要娘,不要爹了,你带钰儿一起走,钰儿要永远都和娘在一起……”夜凉咬牙,这小子是劝和的还是劝离的?蓦地就朝殿外一声吼:“把他给我带走,关起来!”

    外面传来一阵弱弱的应是声,紧接着是更强烈的挠门声,再然后是越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最后声音渐渐远去,又变成压抑的呜咽声。

    夜凉哼了哼,又一把眼疾收卡的拦住想要下床的女人,慕娉楹全失了风度,对着他又踢又打,他急了就威胁她:“你再不安分点,我就将你绑起来信不信!”

    “啪!”

    她又是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

    夜凉惨不忍睹的闭了下眼,狠狠咬牙,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事情说个清楚,为了日后的幸福生活,挨个两巴掌是值当的。.他深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艰难道:“我们两个必须要好好的谈一谈。”

    慕娉楹静静的看着他,眸子阴狠凌厉,“夜凉,你真没有良心。你们皇家都是没有良心的人!”又一把推开他,道,“好,既然你要谈谈,那我们现在就谈。你把休书给我,我马上就离开,再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从此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夜凉捂着胸口,强忍着心头郁气,“我不是要和你谈这个。不对,我压根就不想跟你谈这个。”他凑近她一点,“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是你每次都和我吵,又不肯听我说,每次吵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我说过我想要和你永远都在一起,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如何就是不肯信我?”

    “是我要和你吵是不是?哪次不是你来惹我?我躲你已经躲得够远了,若非你来招惹我,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争吵?”

    她又激动起来,夜凉生怕再这样下去又是不可收拾,慌忙举手放低姿态道:“好好好,就算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好不好?”见她神色稍霁,又道,“可就算是你恼了我,也不能说出自请下堂的话来?你可知你那样的话说出来,我的心有多痛?”

    慕娉楹难得的沉寂了下去,垂着头静默半晌,放才轻声道:“我不是在恼你,说出那样的话,也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其实这样的念头早就出现了,不过是得了一个时机方才说出来罢了。”她咬了下唇,唇色苍白,“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以为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一直到白发苍苍,可是现在,现在却不同了,我们这个样子,每次见了面只有争吵,你累了,我也累了,倒不如分开,这样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夜凉语气诧异,似是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一个想法,倏地冷笑,“你说这样对谁都好,可你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这样对我好?你以为你走了我会开心?你以为你离开之后我就能活的自在是不是?”他静静的看着她,“阿楹,你怎得会这般自私?你又如何会这么狠心对我?”

    慕娉楹惨笑一声道:“什么自私,什么狠心?难道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子就很好?无穷无尽的争吵,争吵过后留下的又是什么?什么都不是。这样的生活,你不累,我却累了,就算你说的是对的罢,我自私也好,狠心也罢,这样的日子我着实没有心力再过下去了。我以前也想过要和你分开,可每次见到你的时候这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现在终于说出来了,你不会晓得,这话说出来我有多轻松。或许现在你怨我,可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我们两个分开其实对谁都好。”

    “是嘛?那钰儿呢?你这么疼他,难道连他都不要了?你若是这么离开,你让他怎么想?难道你要留下他一个人?”

    “若不是为了钰儿,若不是我们之间还有一个钰儿,若不是怕伤害了他,我早就便走了,哪里会留到现在?我忍了这么多年,我又不是圣人,我总有忍不下去的一天。他以前年纪小,不懂得太多,我尚且有所顾忌,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什么都懂了,只要和他解释清楚了,只要和他解释清楚……”剩下的话她如何都说不出来。

    夜凉全身登时泄了气,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他闭了下眼,半晌才睁开,低头看着床榻,低声道:“阿楹,你和我在一起,竟这么痛苦吗?”

    她突地一笑,笑意中难掩凄弥:“或许罢。其实我也不晓得,只是这些年我累了,再也没有心力了。”

    夜凉抿唇,手指不由攥紧:“是因为阿迟。”

    “不是。”

    他抬起头看着她。

    她却转头看着别处,“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脾性,我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那时候你们关系好,好到了不同寻常,我看了很不开心,你跟我解释说你和她只是很好的朋友,我信了,后来你说了许多次,我都信了,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了一根刺。后来,她失踪了,我曾亲眼见证了你的疯狂,也许你那时自己都不晓得你有多疯狂,你对她的态度完全超乎了一个对待好朋友的范畴,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我那时告诉自己说,你和她之间没有什么,你爱的人是我,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可我心里却悲哀的知道,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了。后来我们开始争吵,关系越来越差,一直到今天这样的一个地步。你或许以为我是为了你和她,其实不是,我不再是以前的我,这些年我们经历了这许多,我若再看不清你和她之前其实没有私情便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当我明白的时候,我们的争吵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一个再也无法改变的习惯,我每次都想要好好的和你说话,结果说出来的话连我自己听了都知道伤人。不管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争吵,理由早就不重要了。哪怕它是个误会,可因为这个误会所带来的疲惫却不是作假的。我告诉你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份累太沉重,沉重到我已经背负不起我们之间的感情。”她看着他,轻声道:“我只能选择放弃了。”

    夜凉怔怔的看着她,竟说不出来一句话。他连自己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只是出门时,正是烈日当空,他被太阳刺痛了眼,一阵恍惚竟差点摔倒在地,一旁随侍诚惶诚恐的扶着他,他挥开他的手,耳边她的声音依旧萦绕不去:“我告诉你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份累太沉重,沉重到我已经背负不起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只能选择放弃了。”

    我只能选择放弃了。

    他一时心乱如麻,什么都想不清楚,脑中昏昏沉沉的只有她这一句话。

    后来花落迟告诉他说:“有时候两个人分开,不一定是不爱了,只是学不会怎么经营这份爱,最后落得一个疲惫不堪,只能够选择分开。若再继续相处下去的话,就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

    他寂然无语。

    花落迟又笑道,“其实我最羡慕阿菁。她自小没有见过她的父君,却不代表没有听说过,她晓得她的父母之所以成婚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一场政治的联姻。这样的婚姻自然不能长久,摄政王生下阿菁没有多久,王夫便被以谋逆罪处以极刑。阿菁活了这么大,迟迟不肯与寒江雪成婚,未尝没有这个缘由在。你晓得有一句话叫做‘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将这句话告诉她时,她深以为然。她说,‘你别瞧着我现在与寒江雪恩爱的紧,但若成了婚,管保有些东西会不一样了。这样的事情你也瞧了许多,是罢?像阿姐你说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婚姻却不仅仅是如此。万一经营不好,落得一个伤心绝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踏入婚姻。’”她笑了笑,“她这人就是这样子,若赌便会倾尽一切的去赌,可若有一点不确定,她宁愿从一开始就放弃,亏得一个寒江雪才这么宠着她,也不计较什么名分,若换了别的男人,只怕早就离她而去了。”

    夜凉勉强一笑,“我以前想着,我和阿楹之间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落得一个分离的下场,她心里有我,我心里有她,这样什么都够了,原来我什么都不懂。你不晓得她说那番话时,我连一句都无法反驳。我们之间,怕真的要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花落迟静静的看了他半晌,蓦地一声叹息:“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或许你回去哄哄她,”话尾却截住,想是她自己也晓得这句话没什么用处,这件事若能哄哄就好,夜凉现在也用不着在她面前垂头丧气的了,“罢了,我也不管你们的事,你们两个爱怎样就怎样吧。我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哪里还有心力管别的事。”

    夜凉抬头看着她,“你和你父亲还僵着?”

    花落迟这次倒是没有直接拂袖而去,只是牵强的笑了笑,“你晓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仅这一句话,夜凉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蓦地一笑,“别人常说你没心没肺,实则你才是那个心思最敏感的人。你至今不肯认他,怕是为了真正的花落迟感到不公罢?”

    花落迟淡淡笑道:“我何尝不懂天道轮回,人死不能复生,一切因缘天注定,事情既然发生了,便再也没有改变的余地,我承了她的身体,替她活下去,她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可是花伊,可是花伊,”她细长眉心拧起,“他简直就是个混蛋。”

    夜凉劝慰道:“你也说了,人死不能复生,况就算人真的复生了,你又要往哪里去?重新成为一个孤魂野鬼,漂浮在三道六界,冷眼旁观这世事万千,浮生多变?”叹息道,“我们总有些事,是无法告诉别人的,在这个世道里,我们是另类,要想活下去,只有成为这个世界的人,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你既重生在这个世界里,便该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接受你这个身体所带给你的一切,哪怕这一切其实并不是你想要的。我晓得你为了她感到委屈,可是花伊,花伊其实也是无辜的,他也是个性情中人,你不能因一己喜好厌恶就此定了他的罪名。他现在想着要赎罪,若是她的女儿还活着,哪怕像你现在这样不想接受他,至少还会给他一个机会。阿迟,在这个世道,狠心并不是唯一的天理,有时候退一步,其实对谁都好。”又无奈笑道,“我也是因己及人。我性子算不得温和,以前每次和她争吵时,总想不起要让步,现在想想,若是当时我们两人各退一步的话,或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花落迟听他言中之意,竟似心灰意冷,张口想要劝解些什么,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那日夜凉走后,留下慕娉楹一个人,寂然无语,半晌倒在床榻上,久久没有动作,炎热夏末,竟发起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直说梦话,素槿在一旁劳心劳力的伺候着,又让人去报了四殿,夜凉听闻消息,原本颓废的神情顷刻间消失踪,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去,赶得急了,还摔了一脚,好不容易赶到了,却又在殿门口踌躇不前,跟他一起赶过来的夜钰见了,急道:“娘现在昏着,又看不见你,你怕什么。”说罢扔下他一个人就进去了,夜凉在外面犹豫了许久,还是踏进了殿门。

    医正说她并没有大碍,只是身子虚,又累了心神,没有好好休息,才会变成这样,只要高烧退了好生静养便是。他听了就是一阵懊悔,明知道她身体状况什么样子,偏生还缠着她好生谈谈,结果谈成这个模样?

    她的高烧很快就退了,只是迟迟没有醒过来,一直说着梦话,口中喊着他的名字,一会儿他狠心,一会儿有说他没良心,总之含含糊糊的全是关于他的,他每听一句都是心如刀绞,他知道她现在很痛苦,他宁愿这些苦全是他自己来受。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他,又看看一旁的夜钰,他们一家人现在都在这里,奈何貌合神离。

    夜钰年少,又刚刚大病一场,守在那里率先承受不住了,夜凉便让他先去休息,夜钰也不扛着,只是走之前告诉他:“娘醒了,你好好的跟她说话,别吵了。你若真把娘给吵走了,我,我,”我了半天,我道:“我就带你上门跪着去。”夜凉顿时一阵心酸。

    慕娉楹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夜凉。身边只有一个素槿守着,见她醒了忙上前伺候,一番忙乱才镇定下来,慕娉楹倚在床榻上,朝殿内扫了一圈,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却又舒了一口气,转头问素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素槿道:“快午时了。主子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慕娉楹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素槿其实还想说,四殿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见她似有醒来的迹象才仓皇离开。那背影她看着忒凄惨,她想四殿应该是秉承着小世子的话才离开的。小世子说:“别吵了。”四殿应该是怕再吵起来。

    素槿又让人送来了清淡的膳食:“主子您睡了这么久,肯定是饿了吧?医正说主子身子虚,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只能勉强先吃这些了?”

    慕娉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吃完了之后,她又休息了一阵,恢复了气力,素槿进来报说:“二小姐来了。她听说主子您病了,特地来看看,主子您现在可要见?”

    她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可她一个人在这里却又无端的感到害怕,总想要一个人陪着,便点头道:“让她进来罢。”

    慕娉清一进来就急急的到了床榻前,急切的抓了她的手,满脸关切问道:“姐姐,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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