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9

    “怎么了？”他关切地上下查看着我。.

    “刚才在御花园时不小心扭伤了脚。”我见他紧张的样子，努力笑道，“不疼。”

    “还说不疼，”他把我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起我的脚细细查看着说道，“脸都白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好好伺候着娘娘？”定楠转身向身旁的雪芙说道。

    “皇上息怒。”雪芙慌忙跪下，看了我一眼，才缓缓道来，“娘娘原本走得好好的，谁知听见一起子奴才在那说着娘娘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一时生气，才扭伤了脚。”

    “什么话？”定楠闻言，正色说道。

    “她们说，说……”雪芙看着我，一时语塞。

    “快说！”定楠喝道。

    “她们说，说娘娘是什么妓院里出来的，专门狐媚皇上，说娘娘是丑八怪……”

    “大胆！”定楠狠狠地拍着桌子。

    “皇上，”我拉住他的手，示意雪芙退下，才笑着跟他说道，“那些宫人随口说的，你也放在心上？”

    “幽蓝,”他一把抱住我说，“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我抚着他的背，心中一阵酸楚，转而笑道：“和你没有关系，要是当年你知道我在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一定会来救我的，对吗？”

    “幽蓝，原谅我。”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我不禁内心一阵冷笑，为什么不回答我？是不敢回答，还是他的答案根本是否定的？

    “你放心，我没事。”我推开他，笑道。

    “我一定会彻查此事！”定楠握紧拳头，冷冷地说道。

    “杨俊泽如今毕竟还掌着锦衣卫的大权，”我静静地回应他，“此时，不宜深究。”

    “你怀疑杨爽？”定楠问道。

    “除了她，还会有谁？”我凝视着他的目光。

    “不会是她，”定楠肯定地摇了摇头，“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况且一直有人监视着永和宫，除了日常的衣食，她不可能与他人交流。”

    “可是，除了她，宫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在群芳院待过，不是么？”我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迟疑，是在怀疑紫苑了么？

    “兴许是杨爽神通广大，用了别的办法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也说不定，”定楠的目光闪烁了开来，转而狠狠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欺负你，她欠你的，我会加倍向她讨还！”

    我点点头，心中一阵冷笑，说来说去，你连怀疑都不肯怀疑紫苑，她在你的心中的地位就如此之高么？

    （十一）生辰

    二月十八，我的生辰，定楠下令在同乐殿举行阖宫晚宴，叫上了几位撤藩归顺的王爷和三位皇子，又令所有妃嫔必须参加。.

    我在雪芙的费心装扮下，坐在定楠的身边，笑着接受殿中诸人表面上的祝福。

    后宫的各位妃嫔，除了偶尔露出笑脸的宋如霜，其余皆是冷若冰霜，如坐针毡。

    我举起手中的酒杯，起身盈盈笑道：“紫蝶先敬宫中诸位姐妹一杯，感谢姐妹们对紫蝶一如既往的照顾。紫蝶入宫晚，若是平日里有些不足之处，还望各位姐妹多多包涵。”

    众人见我如此，都不情愿的举杯喝了一口。

    “妹妹虽是入宫晚，却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姐姐还需妹妹平日里多多照顾呢！”说话的是清瑜宫的沈妃，她与陆婉儿等秀女一同入宫，看着她挺起的肚子，应该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是定楠的第一个孩子。

    “姐姐怀着惺子，才着实让妹妹羡慕。”我淡淡地笑道，却被身旁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我转过头，是定楠微有些歉疚的眼神，我笑着双手握紧他的手。

    “这个孩子，可是皇兄称帝后的第一个皇子吧？”来自易弘诚身边的一个比他略长些的藩王，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英王易弘诀，他笑道，“臣弟要好好恭喜沈妃娘娘了。”

    此话一说，大家更是把话题都转移到了沈妃的肚子上，我的目光笑着从微微变色的晋王和宋玉莹的脸上扫过，她虽然好久没来蒹葭宫，我却隐约有耳闻，晋王最近与朝中大臣走得很近，恐怕不久就会提立太子一事。

    “臣弟敬贤妃娘娘一杯，”易弘诀起身，通红的脸庞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愿娘娘芳龄永继。”

    我笑着起身微微行了个礼：“谢王爷。”

    “贤妃娘娘好生眼熟，不知臣弟是否在哪见过？” 他眯着眼细细地凝视我片刻说道，“对了，娘娘是否是蓝妃娘娘的姐妹？”

    “蓝妃？”我诧异地看着他。

    “英王！”定楠随即喝道，“朕看你喝醉了，让奴才们扶着下去醒醒酒吧。”

    “幽蓝，”定楠转头看着我，笑道，“他说的都是醉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嗜酒如命，又不禁得醉。”

    我笑着点点头，定楠，你为了瞒我，保护她，需要费那么大的心思么？

    这边，却见太监总管唐金和匆匆忙忙地行至定楠的身旁，在他的耳畔轻语几句，定楠听后，脸庞瞬间变色，低头犹豫了片刻，低声对我说道：“幽蓝，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我笑道：“去吧。”

    他充满歉疚的拉了拉我的手，起身说道：“朕不胜酒力，出去透透气，有劳贤妃好好款待众卿。”说完，快步离开，唐金和匆忙跟在身后。

    我向身旁的雪芙使了使眼色，她会意退下，出去片刻之后回来，抿着唇，轻声说道：“皇上往宁德宫方向去了。”紫苑，果然是紫苑！我骤然一阵心痛，为了她，连我的生辰都不顾了么？

    没有定楠，后宫诸人自然也坐不住，纷纷告退，临行之前，更是用不屑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在说，你也不过如此，过个生辰，皇上说走就走，我淡笑着回应她们，心中却一阵苦涩，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想把自己灌醉。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众人都已离开，我的头越来越沉，雪芙轻握了我的手，说道：“娘娘有些醉了，不如先在这休息片刻，这里暖和，奴婢回宫为娘娘拿些衣服，再叫上坐辇过来吧。”

    我点点头，依旧不停地斟着酒，只想好好地醉一醉，忘掉一切。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我正握着的鎏金酒壶上，我使劲用力，依旧没有抢过，不耐烦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说道：“你是谁？走开，不要管我。”

    “你喝醉了！”他口中说着，将我的手从酒壶上掰开，随手扔掉另一只手中的杯子。

    “为什么连酒都不让我喝？”我喃喃说道，“今日不是我的生辰么？二月十八？”

    ——“二，十八？”

    ——“笨丫头，是你的生辰！”是谁在说话？是他么？还是我眼前这个人？

    我踉跄着起身，却感觉头一晕，倒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

    “是你吗？”我眯着眼，摸上他的脸颊，挺光滑，就是下颚有些碎碎的胡渣，我记得，那个人是没有的，他总是缠着我替他刮，我拗不过，每天都替他刮得很干净。还有这鼻子，虽然笔挺的，却也不像他，不像他的柔和。这嘴巴，更加不像他，他总是嘴唇上扬，带着坏坏的笑，似乎总是找机会挑着我的错处嘲笑我，让我生气，又来哄我开心。不是他，根本就不是他。

    我一把将身旁的这个人推开，口中说道：“走开，我讨厌你！我恨你。”

    “幽蓝……”他扶住几欲跌倒的我，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

    “你是谁？”我努力想看清楚他的容貌，却觉得眼前总是模糊一片，似乎有数个人影重合在一起，“你叫我什么？”

    “我知道，你叫幽蓝。”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也定定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我笑道，轻轻的靠在他的耳畔，细语道，“是不是定楠告诉你的？”

    “定楠？”他诧异地问道。

    “你不知道呀！哈哈，我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谁是定楠，我也不告诉你谁是幽蓝。”我大笑一声指着他说道。

    “你就是幽蓝，我知道，”他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地说道，“五年前我就认识了你，也是在这里，同乐殿，你跳了一曲‘飞雪残红’，那一抹鲜红，一直留在我的心里，我设法打听，知道你是易扬熙身边的宫女，名叫幽蓝。可是，我不知道，竟然会在数年后，又是在这里，看你跳舞，听你唱歌。转身一变，你竟然成了皇帝的妃子。”

    “飞雪残红？”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很熟悉，不错，是我跳的一支舞，那么冷的天，还下着雪，我穿着薄薄的舞鞋，就站在雪地中跳舞，幸好有他，只有他注意了我冻伤的脚，为我上药，可是他，现在在哪？

    “我害死了他，他一定恨死我了。”我突然说道，不错，他一定好恨我，所以才会让我入宫，让定楠来折磨我，是么？

    “你在说谁？”他见我有些失控，紧紧地抱住我问道，“易扬熙么？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我推开他：“你是谁？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说着，我迈步想离开，却站不稳，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