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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庆来之所以这般配合,完全是因亲眼目睹过朱润月处理急况时的“狠劲”。他想,她此时说大爷凶险,且十分凶险,那肯定是十足真金般凶险。暂不管爷是哪里出毛病,不懂他就跳过,总之先救再说,而他……他知道她能救!

    这一方,苗淬元感觉上身赤裸,被翻了个身伏在榻上。

    “这是……干什么……”这姿势令肩胛无法缩紧,当那股压迫升上喉头时,他史难抵御,很不好受。

    当他稍一扭动欲挣脱,立即听到女子干净音质清脆荡开——

    “压住,别让他乱扭。”

    “是。”庆来郑重应声,牢牢压住主爷。

    “金老伯,药需煎,船也要尽快赶回边上才好,您看……”

    “好、好,润月姑娘先照看着,那主轴大橹修好了,咱去催他们快行,然后就去煎药。”边说边疾步往外。

    何时他苗淬元的小厮和老仆全听话办事,听的全是姓朱那姑娘的话?

    她命人脱他衣物,还使强压制,还……还在他背肤上胡乱摸索,她不害臊,他都要替她脸红!再有,他被体内凉气窜得直颤,真觉她的指温着实太高,高到要烫伤人似……她还想怎么折腾?!

    肉身难受,神志浑沌,但还不到混乱的境地,他磨磨牙才想骂出,背脊已煨进一针、两针,跟着是三、四、五、六针。

    “抱歉,我认穴的功夫尚浅,隔着衣物不好摸索,等会儿行了血气就会觉得暖和些了。”朱润月很庆幸今晚遇险时,没把宝贝小医箱砸向那名湖匪,要不真不晓得从哪儿变出银针。

    她下针甚稳,然后取药箱中常备的艾草粒置在针尾上头,移来烛火引燃,随即有艾草药香散开,满室薰暖。

    “苗大爷,这是你背上的灵台与身柱两穴,需不断刺激,可能挺疼的,你忍忍。唔……若太疼,叫出声挺好,别忍啊。”

    一会儿要他忍忍,一会儿又让他别忍,有她这样指使人的吗?

    苗淬元模糊腹诽着,正因背脊往四肢百骸拓开的暖意而浅浅吐出口气时,灸在他背上的针突然被摇动,又深入浅出地戳刺起来。

    “哼……唔、唔……”牙关陡绷,他禁不走声。

    不是疼。

    如果是单纯疼痛还易忍,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软劲儿,随那一下下刺激泉涌般生出,又仿佛缕缕线丝从底层被抽拉出来,没完没了,越入越深,越深越令人不安,于是不安感扩大再扩大,不仅肉身遭那股可怖劲儿呓咬,连心亦是,酸软得皱成一坨。

    他无法控制鼻中与喉间断断续续滚出的嗄音,即便如此仍想强忍。

    他是苗家的爷,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要他自弃服软,三个字——

    不、能、够!

    待他脱出险境,定要她……定要她……

    “痛!”

    ……是他喊出的吗?!

    不……竟喊得这样响亮,他、他苗淬元何时这般软弱?!

    他却不知,正因这一声痛喊得这样响,朱润月高悬的一颗心才终于稍稍归位。

    胸内气足,冲喉而出的声音才能高亮,而胸中能鼓气,意味着丹田已能聚气。

    “哪里痛?是下手太重吗?那……这样呢?这力道还痛吗?”语透欣喜。

    “肩和上臂……”他勉强抬首,目力似乎稳了些,虽半裸且被压制,瞪起人来仍颇有力道,让遭到厉瞪的小少年不禁倒抽口气。

    “大、大爷……”庆来紧张唤声。

    “你小子……想把你大爷压死吗?”喷气。

    朱润月轻呼了声,扯着庆来的衣袖。“快松手!”

    庆来听她的话对自家主爷下手,实是太紧张惊慌,只晓得卯起来把爷制得动弹不得,好方便她下针,倒忘记控制力道,他几把全身力气和重量使上,结果某位大爷遭压制的肩与上臂部位……呃,清楚浮出青红痕迹,想必再过一会儿就会由青红转青紫。

    庆来赶紧放手,吓得连退好几步。

    见小少年抓着头发、一脸自责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朱润月不由得叹气。

    事情不能越搞越乱,她只好请他去弄些热水和干净巾布过来,毕竟苗大爷满脸满身皆是汗,备妥热水准没错。

    庆来一走,舫楼内只剩下她独力看顾病家。

    她用他脱下的中衣擦拭他颈后和背上的惫,尽量让他保持干燥,接着又第二次以艾草粒薰针,燃烧艾草粒的热度随针钻进肤底,那略带呛辣的气味则钻进他鼻间、肺间,像一扫阴霾的晴阳,令呼吸吐纳渐畅起来。

    苗淬元静伏着,头一次深深觉得自个儿真如离了水、正大口拚命喘气的鱼。

    但……真的能喘气了。

    尽管仍有些发虚,至少气息吐纳间,那似铜墙铁壁的无形窒碍已淡去许多。

    待第二回的艾草粒燃尽,朱润月拔取他背上银针,含针略久且灵台和身柱两穴又被她反覆刺激之因,他脊背上如烙梅红。

    他肌理精劲而柔韧,肤色偏白皙。

    当背肤浮出点点嫣泽时,白里透红的背肌竟是她见过最最好看的……嗯,相较起来,比号称湖东小渔村第一美人的渔家西施还好看。那位姐姐前些日子扭伤腰,是她给治的,姐姐见她同是女儿家,很愿意与她“肌肤相亲”,于是就任她压在身上这样又那样。

    唔,就不知苗大爷愿不愿意也任她压压?

    “你干什么?”苗淬元感觉背上披了件薄物,应是自己的春衫,但有一股比针炙更沉、更重的力道朝背心压挤。

    他扭头一看,闭目再张眼,用力抓出远近之距,看到她似乎将半身压在他背上,以肘部为“武器”,不断攻击他脊柱两旁的穴位。

    他不禁蹙眉,薄唇逸出似痛似舒畅的呻吟。

    朱润月因那声低幽呻吟心口一跳,她本能朝侧趴着的那张脸看去。

    苗大爷脸色好看多了,颧骨略红,唇也恢复了些血气,清朗眉间拧着一个淡淡的川字,长睫幽幽垂掩,使得半敛的目光如染氤氲水气……病成这样,明明挺惨,都还没能完全缓过气来,可怎么就能病得这么赏心悦目?

    她头一甩,假咳两声,清清喉咙道——

    “先前苗大爷所问,问我为何替那名湖匪止血治伤,唔……原来他就是黄帮匪首吗?那当真太好,受再重的伤,怎么也得救。”略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是信这说法的,但如能亲眼见到现世报,那才叫大快人心不是吗?所以啊,绝不能让他两下轻易就去见阎王,一定要让他过堂受审,认罪画押,还得拖上牢车好好地游街示众,受百姓们唾弃打骂,最后再押上法场正法……苗大爷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

    “……是吗?”喘息,再喘息,气喘吁吁总比不能呼吸来得好。他又想瞪人,但没太多精神气能消耗,只好哼个两声聊表心意。

    女子声音清润如玉珠落盘,他下意识听取。她仿佛叹道——

    “苗大爷箭无虚发,却仅对准匪徒们的四肢或两肩,是想生擒一干湖匪交至官府手中吧。想来只除那名黄帮匪首,你第一箭在他额上拖出深深血痕,第二箭则直中他腋下三寸的要害,是当时情势危急,苗大爷顾不得擒贼,只能先杀……我总之得道声谢,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还是得谢,然后……欸,我没躲好,大咧咧地引来杀机,还累得你坠湖,最终引出你这场病,这错,我认了。”

    苗淬元再次定睛凝神想去瞧她。

    但他一妄动,她就沉沉按住他颈背,耗去大把精力对付顽疾的他实在挤不出更多力气将她甩脱,于是……又有受折辱的感觉,明明满口仁义地对他道谢又道歉,怎么她下手就是狠?:

    这时,加诸在背上的肘压力道已撤,“啪啪啪啪——”、“评评评评——”的声响来得突然,苗淬元愣了会儿才意会过来,是他正在被拍、被打、被鼓、被捶,一下下全落在他背心与琵琶骨之间。

    “你、你又是干什么?”真希望气势足些,而不是连咬牙切齿也无力。

    “让你舒服些。”朱润月鼓手空拳将他“揍”得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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