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入局
“你们先退下。”她转头对身后的侍女道。两人应声退下。
“我以为我这副模样你没这么容易认出来呢。”她的声音蓦地褪去了艳媚，汉语咬字也更清楚，她捧着浓妆艳抹的脸问，“弄了点易容术，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她活泼地眨巴着大眼睛，娇媚的脸上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至此，云姝对那个西域美人的记忆完全被唤醒，包括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与恨。
老实说，在亭里看见缇丽丝的第一眼云姝还没认出她来，因为不仅她眼睛的颜色变了，脸型五官也都有了变化，但毕竟只是一些改动，认真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找我出来的借口真是粗劣得可以，我二哥一定看穿了。”云姝漠然道。
“你是在警告我不要动歪脑筋吗？”缇丽丝道，“没错，天朝有慕云峥在，我们的确很难下手。还有那些大内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呢。”
是没错，但缇丽丝如今接近了皇帝，随时有下手的机会，他们防得了一时，防得了一世吗？
没有证据指控缇丽丝天山魔教的身份，告诉皇帝真相估计也只是自讨苦吃！
缇丽丝扑哧笑道：“看你眉头皱成那样，在思忖对策吧？”
云姝气恼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难道昨夜我们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口口声声说抛什么绣球，其实都是给你们的人创造刺杀的机会。那又为什么要选我?”
缇丽丝第一个球选中了假扮文官的刺客，第二个球不可能是随机选中她的！
她撅嘴，佯装思考起来，片刻后说：“因为无趣觉得吧！”
“只是无趣?”
“慕云姝，长老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你也亲眼见证一下我们教庭的更替呢！毕竟你是少数几个与我们沾上关系还活得好好的人，你想就这样全身而退是不是想太多了？必定，要你尝尽残酷血腥！”缇丽丝整张脸变得阴沉恐怖，又阴森森地笑起来。
原来如此，是不愿放过她吗？那鬼怵根本不必要的出现，就是为了告诉她，她已入局，且无处可逃！
鬼怵，为什么要这样！?
“是不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我们长老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没别的目的，只是想看你痛苦拿来消遣消遣罢了。”
云姝强忍着愤怒说：“你们要杀皇帝，我一个女子又阻止不了！我就冷眼旁观又如何！拖我下水，想得美！”
“哦?这么说往后你二哥因为行刺被搞得焦头烂额也不关你的事?他被皇帝指责失职指责无能也不关你的事?长安城被搅得人心惶惶也不关你的事?”
“你……”
“还有，那个质子的死活，也不关你的事?”
云姝脸色登时变得惨白，颤声道：“他是无辜的，你们……”
“并不是吧！若他死了，天朝可就要乱了。”缇丽丝得意地说。
“北疆已经被打下来了，他们没有能力反抗。”云姝佯装镇定。
缇丽丝冷笑说：“北疆那个可汗的确已经是强弩之末，即将上任的那个二王子也兴不起多少浪，但还有乌迦呢！你觉得质子如果死了，他是傻乎乎地举兵去攻打天朝，还是就带几个人来行刺?”
云姝慌了，道：“昨夜那枚毒针也不是意外，就是冲着顾钦玦去的！”
缇丽丝惋惜说：“可惜被人挡了，否则两国纷争，加上一个皇帝的脑袋，教主和圣女都会很高兴的！”
“你们，就真拿人命是儿戏?就这样随意玩弄吗？”
缇丽丝又气又笑道：“哼！你敢说你们手上就没沾过什么罪恶吗？你如今脚踩的土地难道不是无数尸骨累起来的吗？家国与天下，我们心里也都有，只是我们经历不同，立惩观点也就不同罢了！那些帝王权贵不知道把多少阴谋和真相带进了坟墓里，比起他们，我们至少可恶得坦诚！”
云姝摇摇头说：“不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苦衷，牵连无辜就是该遭谴责。朝堂之争是阴暗，但你们也逃不过责难。”
“哼，随你怎么说。”缇丽丝嗤之以鼻，又说，“不和你浪费时间了，长老的话我已经带到。最后给你这个。”她将一个瓷瓶抛过来。
“这是什么?”
“解药。那个姑娘的。”
“你有这么好心?”云姝很怀疑地问。
“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反正我给了。”缇丽丝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云姝叫住她，踌躇着问，“鬼怵身上的断魂蛊毒是谁解的?”
魔息说解药只有他有，若鬼怵没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
缇丽丝漫不经心道：“是圣女解的。”
“圣女?”
“我们圣女是教庭内制毒的高手，这断魂蛊毒虽难解些，圣女也没费多大气力。”
“这样啊。”云姝难免失望。
缇丽丝说：“看你这样子，是真惦记着魔息呢！告诉你也无妨，他没死，不过能不能赢得这场比试就很难说了！”
没死！?
胸中顿时因为这两个字澎湃起无比的喜悦，云姝正要再细文，缇丽丝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姝捏着沉思起来，冷不丁一个声音说：“真是个妖女。”
抬头见是慕云峥，云姝心头一暖，果然，她的二哥总会默默守护她。
她道：“初见她时她倒是挺活泼的，像沈思思公主呢！但是后来我貌似得罪她，惹她恨了。”
“同一个魔教人有什么好说的，而且哪里像公主殿下?”慕云峥有些不悦。
云姝将玉瓶递给他问：“这怎么办?”
“那个北疆丫头既然不是目标，那毒死她就没有必要；但反过来也就是说他们也没有必要给解药救她，这药的真假很难说。我先拿给田太医瞧瞧吧。”慕云峥说。
“田太医?”
“就是那个田小姐的爷爷。”慕云峥见她撅嘴，摸摸她的头说，“你同田小姐不和，可不能连田太医一起否定了。试问谁不知道太医院的田太医?他老人家的品性我也很欣赏的。”
“好啦好啦，那你自个儿拿去吧，我可要回家了。”云姝撇开脸说。
慕云峥顿了顿道：“欢欢，那个魔息……和你一起跳崖了吧？”
云姝的心登时咯噔一下，猛地想起来自己把关于魔息的事省去了大半，尤其是和他一起被逼跳崖一事，慕云峥听见她和缇丽丝的谈话，难怪会狐疑了！
她连忙解释说：“我……我是觉得没必要，只是个魔教人！”
“但你很在意他。”
“我……”她无奈地承认，“我们毕竟曾经共患难，而且我们都说好了，他本来应该走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来救我。”
“二哥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慕云峥说，“好啦，我叫人送你回去，有消息就通知你。 ”
云姝回到相府，当着皇宫中人的面不好从侧门进去，只好直接去了正门。
她刚进门，管家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道：“四小姐啊，请快去大厅！老爷他们都在等你呢！”
“等我?”
难道她受封的事这么快就传到相府了？但是管家这火急火燎的样子，画风貌似不对啊！不像是问话，倒像是着火了等着她去救火呢！
心中狐疑，云姝赶忙跟着管家前去，到大厅一瞧，的确是着火了，还是只有她能扑灭的火。
只见主位上，两人正对坐下棋，棋盘上杀机四伏龙争虎斗，棋盘外两人指拈棋子笑靥如花，谈笑间硝烟四起，那气势真堪比熊熊烈火！
沈佑航和沈佑铭，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还是在人家的地盘！真是旷世奇景啊！
“哦，不小心吃了皇兄一子。”沈佑航淡笑着将被围困的白子去了。
“一子罢了，皇弟可小心，说不准一会儿就输了全盘！”沈佑铭亦谦和温逊地微笑。
“那就得看皇兄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还请拭目以待！”
……
这边剑拔弩张，慕观几人已经被吓得缩在一旁，一点主子的样子都没有。
云姝苦笑不得，忙进厅跪拜道：“云姝参见太子，参见成王殿下。”
沈佑铭道：“平身。”
话音刚落，沈佑航已经上去将云姝扶起，一点没将他放在眼里，他气得脸色一僵，忍着没发作。
慕观暗自松了口气，道：“云姝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可让成王殿下好等！”
“云姝不知，殿下恕罪。”云姝道。
“好了好了，成王殿下必定有重要的事同云姝说，云姝啊，可要好好招待殿下。”
“是。”
两人正要离去，没想到沈佑铭不罢休，开口道：“皇弟，就这么走了？咱们棋还没下完呢！”
沈佑航淡漠道：“迟早都是死路，我看就不必继续了。让相爷与皇兄再来一局吧。”
“你……”
无视沈佑铭的愤怒，沈佑航牵着云姝泰然离去。
走到湖边无人处，云姝失笑道：“怎么同太子撞上了?”
“若要来找你，迟早都会撞上的。”他说。
倒也是，慕观与沈佑铭明里暗里经常来往，沈佑航来相府又不可能一直走侧门，总避免不了撞面的。
“等了多久?”
“几盘棋的功夫罢了。”他拈住一条柳枝，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去哪里了?”
“进宫领赏了。皇上说我昨夜护驾有功，赏了我一个挂名的大内侍卫，厉害吧！”云姝洋洋得意地说，等着他夸奖。
他叹气，俊眉揪紧，“昨夜见你徒手对付那刺客，后来又突然不见了，我真怕你出事，还好没事。以后能不能小心些，不要什么事都往上冲，做之前想想你娘和永吉，还有我?”
原来是担心她所以赶来看她吗？他手下那么多眼线，明明应该已经知道她没事了吧。
云姝拉着他的手，乖巧地说：“知道啦，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