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清风
云姝抬头望向于绿林间隐约浮现的那座山门，不觉回头看了顾钦玦一眼。
他了然，默默道：“将你送到这儿我也就放心了，上边我就不上去了。”说着就要转身下山。
云姝无奈地拉住他道：“你受了伤山下还有鬼怵追你，你还能去哪?”
“我自有办法。”他嘴硬。
她叹口气说：“我自然是想带你进去养伤的，只是怕汪堂主会警惕你。希望他能相信我吧。”
到了山门前，云姝发现看守的人一下子多了十来个。昨晚凤寐及浮阎庭教主刚大闹过步虚堂，戒备森严也是正常，紧张的氛围还未进派便能感受到。
此番没有汪季仁和苏敏带路，看守山门的弟子并不认得云姝，他们被阻在了山门外。
云姝报上自己的姓名，礼貌地请他们前去通报。
等待的期间，那些弟子一直在警惕地打量二人，尤其是顾钦玦，他那一身黑衣上绘的花纹很容易就能瞧出是来自西域，加上他那副精致立体的五官尤其是那双蓝瞳，简直相当于是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自己外邦人的身份。
云姝心上忐忑，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将顾钦玦带进去。若汪季兴看出他的身份，她能带顾钦玦走还好说，若汪季兴要将他囚禁起来以致大打出手，事情可就不好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带顾钦玦来鹤岚山是个错误。就在云姝生出下山的念头时，山门内汪季兴一众人匆匆走来，个个神色皆十分焦急。
一见到云姝，汪季兴便迫不及待地冲她抱拳道：“慕姑娘。”
云姝只好硬着头皮一拜，“汪堂主。”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在竹林山崖下找了一夜都不见你们的踪影！”汪季兴望向顾钦玦犹豫着问道，“不知这位是?”
汪季兴似是随意一问，其实未出山门前便已经远远地将顾钦玦瞧了个遍。
云姝斟酌着道：“这位是我一位北疆来的朋友。我与我二哥掉下山崖失散，是他救了我，为此还受了伤。他虽是外邦人但绝对是好人，还望堂主收留。”
她说得很简洁，没解释自己掉下那么高的山崖为什么却几乎毫发无伤，也没说顾钦玦为何就可以那般凑巧地去崖底救她。
汪季兴与汪季仁几个长老交换几个眼神，而后对顾钦玦抱拳道：“汪某观公子一表人才，定不会是什么歹人，况且又因救慕姑娘受伤，步虚堂自然是欢迎公子养伤的。”
顾钦玦向他行了一个北疆礼，肩膀上的伤疼得让他忍不住皱眉，“堂主仁善，顾钦玦感激不尽，只打扰各位一宿，还望各位勿怪。”
众人见他汉话说得不错，举止也是彬彬有礼，不觉间警惕也少了许多。
云姝忍不住问：“这么说，我师父仍是下落不明?”
汪季兴凝重地点头，“我们不仅没有找到南宫先生，慕公子也不知所踪。”
她虽对南宫卓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毕竟他的对手是浮阎庭的教主，孰强孰弱实在无法妄断，他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汪季兴见她忧愁万分，连忙安慰道：“慕姑娘放心，在下相信以南宫先生的能力，即便无法将那贼人打跑，全身而退却是不成问题。而且我们目前都没有发现他们二人的尸骨，这就说明他们很可能还活着。”
慕云峥她目前倒不忧心他的性命，凤寐那么在意汪季清，慕云峥若掌握着足够的信息，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只是南宫卓……
云姝想到此，不禁看了顾钦玦一眼，未问出口他便会意，竟很笃定地说：“你且放心，你师父不会有事的，这天下间没有人能杀死他。”
她没想到顾钦玦会回答得这般爽快，疑惑道：“你凭何这样肯定?”
虽说南宫卓是顾梁，但他在西域时顾钦玦都未出生，他是怎么会这般了解南宫卓以至能做出对比来的?
“我……”顾钦玦眸光闪了闪说，“有人告诉我的。”
有人?云姝旋即想到了乌迦。
乌迦毕竟曾是南宫卓的弟子，对他的实力有所了解也是正常。
但云姝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细细一想还有不少破绽。以她的感觉，顾钦玦是真的熟悉南宫卓才会这样确信。
又骗我！顾钦玦你等着！
汪季兴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便由汪季仁送他们到住处，仍是那间竹舍。
路上，云姝问汪季仁道：“汪前辈，你可知晓昨夜那帮人是什么来路?那女子又是何人?”
汪季仁道：“慕姑娘居于长安对这个教派应当听得不多，这是来自西域天山之中的一个魔教，实力非常强大，而那女子便是他们的圣女凤寐。”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知晓多少内情，问了后云姝是真真吓了一跳，不仅知道他们是天山魔教浮阎庭，竟连凤寐的身份都清楚！
云姝与顾钦玦暗地交换眼神，又问：“那这圣女为何趁夜潜入步虚堂?”
汪季仁叹道：“说来惭愧。不知慕姑娘可曾听过我三弟汪季清?”
云姝点头道：“略有耳闻。”
这汪季清于武林之中的名气并不高，甚至不如汪季仁。但并非因为他武功不高或没有人格魅力，只是他自小体弱多病，鲜少于江湖露面，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于他真的没什么传闻，云姝听说过他，也只是几句江湖的奇闻趣事。
有传说汪季清是个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的绝世美男，手握百草医术超群妙手回春。当时云姝是觉得这样的形容就像是在说她师父南宫卓，因而才记得。
不过看汪季兴和汪季仁两兄弟这长相，他们的三弟是个美男子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只是一点八卦，云姝心里虚得很，若汪季仁问起来她可就尴尬了。
幸而汪季仁并未再追问，自顾自道：“我这三弟因身子问题从小就是个药罐子，隐居于鹤岚山深处不常出来走动。他自己也醉心医术，平日里除了医书就是草药，心思单纯没接触过什么外事。就在十年前，他突然救回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
“这女子受了很重的伤，三弟他便尽心照顾她。我与大哥去探望他时，这女孩子已经醒了。那女孩自称风眠，说自己来自一个山中的门派，前几日整个门派被仇家血洗，只有她一人逃了出来。
“三弟很怜悯她，对她很好。几日的观察后我们发现这女孩城府其实很深，小小年纪还有不符年龄的煞气，必定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当下很是焦急。但我们了解三弟，知道马上叫他送这女孩离开他定是不许的，便暗地叫人看着那女孩，只等她伤好了自己离开。
“但是一个月过去了，那个风眠的女孩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更让我们不安的是三弟与她的感情越来越好，甚至已经超过了普通的感情。为免三弟陷入那妖女的圈套，我与大哥找了个机会与那妖女摊牌，但她拒绝了，还坦白说自己已经看上了我三弟，要嫁与他做夫人。
“多么大逆不道的话！且不说他们二人年龄相差悬殊，这妖女小小年纪便这样歹毒，定会害死我三弟。
“我们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三日之内必须主动离开。我们走时她的神色很是是不屑，因此我们以为三日后只能强来，没想到她回去后竟企图杀了我三弟，失败后便趁夜逃下了山。幸好我三弟平安无事。
“我们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就失踪了，只留了一封书信，说是要去找那妖女。我们派人几乎找遍了整个天朝都没有他的下落。后来有一日，有人送来一件染血的外袍，就是我三弟的衣服，另附一把带血的弯刀，刀体上印着一个山峰状的标志。
“我们将那送东西的人擒住，拷问前那人就服毒自尽了，死前笑得很诡异，说我们步虚堂怠慢了他们的圣女，他们便要叫三弟生不如死。我们几经察探终于了解到浮阎庭。这魔教之内个个都是草菅人命心狠手辣之辈，我们便觉得三弟是真的死了，便在他最喜欢的地方给他立了衣冠冢。”
云姝惊叹不已，没想到这凤寐与汪季清之间竟还有这样一段爱恨情仇。只是这故事里似乎没有慕云峥的存在，那他又是如何与凤寐相识?真如他所说，汪季清没有死吗？
昨夜慕云峥对凤寐说的话汪季兴也听见了，但他和汪季仁似乎都无动于衷，并没有立刻安排人员去救汪季清，多半是觉得那些只是慕云峥为了救云姝临时想出来的谎话。
但云姝莫名很相信慕云峥，他连醉酒时喊的都是凤寐的名字，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只是几个谎话那么简单。
送走了汪季仁，云姝正在药房里抓草药准备给顾钦玦敷伤口，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她，突然默默地开口道：“他说得不对，汪季清不是寐寐伤的，当年她也不是畏罪潜逃，而是被人刺了两剑，被推下了山崖，险些就死了。”
云姝错愕地看着他，见他神色认真，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