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冲突
“我……”顾钦玦不知为何难以开口，垂眼道，“寐寐她自己同我说的。”
“那你为何就相信她，觉得汪季仁前辈说的是错的?”
顾钦玦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寐寐为汪季清流了多少眼泪，她不可能拿这种事撒谎。我见过她身上那两剑留下的伤疤，绝对货真价实，千真万确。”
见过“身上”的伤疤?
云姝一下抓住敏感词汇，当即将草药摔进药臼里，用捣药舂使劲地碾，同时扬声挑眉道：“啊！听起来剑伤挺严重啊！”
顾钦玦见云姝应和他，以为她相信自己了，当下很积极地回答说：“当然了，一处在腰部，还有一处在胸口，只差一点点就要刺中心脏了。”还很殷勤地伸手给她比出位置，“你看你看，就在这里和这里！”
“哦！记得这么清楚啊！那她的身子你一定也记得分毫不差了?你们教庭的第一美女呢！身材是不是好得不要不要的啊？”
顾钦玦愣了愣，不知为何这话听着很奇怪，抬头一看，云姝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却觉得脊背冷嗖嗖的。
她端着碾好的药走过来，笑里藏刀的可怕非常。
顾钦玦顿时明白过来，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看过……啊！”
她一个字不说，上来就扯掉自己在山脚给他绑的止血的碎布条，毫无温柔可言的动作疼得顾钦玦大叫起来。
未等他反应过来，云姝又抓起一把草药末涂在他伤口上，加倍的剧痛让顾钦玦疼得脸都白了，连叫不休。
“叫什么叫Ｃ歹练武的，痛不会忍啊！我二哥割肉祛毒都没叫过一声的９魔教长老呢！真是徒有虚名！”云姝没好气地骂他，撒开一卷绷带虎虎生风地给他包扎伤口。
顾钦玦见她一脸不悦，赶紧解释说：“不是我想看的，是她哭得伤心我安慰了几句，她一时激动就撩了衣服硬要我瞧！我发誓我除了伤疤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看见！”
“关我什么事！你爱看不看！我都忘记了，你和鬼怵斗得头破血流不就是为了娶她?早看过身体也很正常嘛！”云姝狠狠扎紧绷带，这一回顾钦玦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突然听不见他的声音甚至连惨叫都没有，云姝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顾钦玦正目不转睛地瞧她。
突然间就安静下来。
彼时微风从洒满阳光的金色空气里悠悠晃过，摇动舍外的竹林成一片沙沙作响的翠绿汪洋。
景致秀色可餐，门槛上一蹲一坐的两人化作的剪影却能美过这一地的初夏美景。
良久，云姝方才艰难地从他眷恋的眼神中挣脱出来，故作镇静地端上药臼拿好绷带站起来，顾钦玦也跟着她起来，拉住她道：“欢欢……”
突然听他叫自己的乳名，云姝整颗心都猛地颤抖了一下。从前有一段时间她很想他不见外地喊她“欢欢”，没想到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有点奇怪，但感觉真不错！
心加速跳动，云姝说话也毫不意外变得结结巴巴，“做……做什么？”
“我从前是有想过娶寐寐，但自从遇到了你，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真的！我只喜欢你！从来只喜欢你！”
“知……知道了，你用不着一直说。”云姝想挣脱他，顾钦玦却不放手，靠近一点，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欢欢，我就要走了，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云姝脸蓦地红了，头埋得很深。
顾钦玦只当她默认了，将她的身体扳过来，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云姝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无措地缩在胸口，听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嗅到那浓郁到深入骨髓的味道，她的呼吸也随之变得轻细紊乱。
有那么一刻，她想永远待在他的怀里，不再想慕云峥不再想浮阎庭，把一切都抛开，就这样把这样美妙的时刻化成能一辈子拥有的事！
但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不知谁先松了手，顾钦玦恋恋不舍的叹息慢慢飘过午后的光阴。
云姝踌躇着不知该说什么，就在此时她的余光猛地瞥见门外伫立着的一道人影，转头一看，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顾钦玦也望向房外，眸光凝了凝，尚牵着云姝的手不觉更加使劲。
沈佑航很平静，连眉都没有皱起一丝来，但就是这张木无表情的脸，却透着一种轻易便可视可感的愤怒、嫉妒甚至是滔天的恨意！
方才那一幕竟这般巧合就被沈佑航撞见了，云姝的脸瞬间又红了几个度，尴尬又窘迫地低着头。
沈佑航与顾钦玦冷冷对视，四周顿起一股浓浓的*味。
“慕姑娘。”
一个声音蓦地传来打破了僵局，云姝这才发现来的不仅仅是沈佑航一人，汪季兴与汪季仁都到了，苏敏竟也跟在一旁。
云姝不得不出去，在沈佑航如火又如冰的眼神之中硬着头皮朝汪季兴道：“堂主。”
“这位是成王沈佑航，”汪季兴顿了顿，语气稍有怪异道，“你们应当挺熟的吧。”
云姝不敢看沈佑航，只低声应了一声。
“殿下说有要事寻你相商，在下便带他来了此。”
“是。”
汪季兴又朝沈佑航点了点头，便与汪季仁离去。
苏敏却未走，反而上前道：“佑航，你难得来一回，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沈佑航淡淡道：“表姐无须费心，我说完事便离开。”
“是吗？又这般匆忙么？”苏敏难掩失望之色，与他们辞别后离去。
云姝根本没时间惊讶沈佑航与苏敏甚至是与步虚堂的关系，他便冷冷地道：“欢欢，你与父皇说你带慕将军养伤，没想到却一直是与他在一处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云姝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指责她。不过她倒未介意，她与沈佑航的关系就像她与顾钦玦的一样，分不清说不透。
她对沈佑航，终究是愧疚多一些。
顾钦玦难得很冷酷地道：“凭你与汪季兴的关系，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一定已经一字不漏地告诉你了，又何必故意责难欢欢?”
沈佑航冷笑道：“欢欢也是你叫的吗？莫要忘记你的身份！明着是卑贱的败国质子，暗地里是万人嫌恶的魔头，不论你是谁都根本配不上她！”
闻言，顾钦玦面不改色，周身涌动的杀气却浓得掀起一阵阴风！
一道身影当即出现在沈佑航面前，只见林义手按在腰间佩剑之上，随时准备迎击。
“哼，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挡我?找死！”顾钦玦阴冷地嗤笑一声，左手一挥扫起一波可怕的劲风，一掌就要按来。
“王爷，请退后！”林义拔出剑，神色沉重得竟是预备以死相搏。
“顾钦玦！”云姝忙抱着他另一只手道，“快住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
顾钦玦凝望着她，无奈地将杀气收敛起来，默不作声地退后几步。
风骤歇。
沈佑航示意了一眼，林义方才收剑站到后方去。
云姝深吸一口气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她知道沈佑航权势大得可怕，但没想到连顾钦玦是魔息的事都清楚，她也是今日才正式确认的。这样的情报能力不可谓不可怕！
沈佑航却道：“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个。”
意思就是不想回答了？
云姝未表露任何不满，听他说下去：“我们回到长安前，边塞来报北疆献上的贡品已入关。”
她看了顾钦玦一眼，后者便闷闷地道：“你是想说那件事么？”
“正是。你不觉得你有责任该处理一下吗？”沈佑航傲视他。
“我会让乞尔帖乖乖听话的。”
“哼，问题根本不在你们北疆身上，以你的能力估计除了打和杀便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方法了。”
顾钦玦怒视着沈佑航，眼看他周身杀气又迅速浓郁起来，云姝适时开口，同时她也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连忙问道：“北疆进贡又怎么了？”
沈佑航道：“这贡品是乞尔帖亲自送来的，同时他有意向我们天朝投诚，表示愿意通过联姻的方式永远臣服于天朝。”
被慕云峥直接攻下王庭，北疆即便没有亡国，但也相当于一个空壳王朝，乞尔帖固然做了可汗，但一举一动都必须在天朝的掌控之中。
乞尔帖主动向天朝投诚，便是想改变关系，将北疆的身段放低换来天朝的信任，以求更自由的王权和王朝。
联姻便是上佳的选择。
但云姝自认这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她并非公主，即便皇帝答应了乞尔帖，联姻一事再怎么挑也轮不到她。
沈佑航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神色凝重道：“消息一到手父皇召集群臣商议后，同意了乞尔帖的提议，而后开始择选公主人选。我们回到长安后乞尔帖翌日亦到达，父皇便下了旨。”他顿了顿说，“圣旨直达相府。”
“相府?为何?”
“父皇他……已将你封为安远公主，代表天朝远嫁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