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约定
闻言，好似当头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云姝全身蓦地感到无尽的寒凉。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云姝无措地看着沈佑航，最后又求助地看向顾钦玦。
沈佑航斟酌着道：“回到长安的那晚，思思似乎去过一趟父皇的书房，过了很久才出来。”
“淑仪公主?”
“思思在公主之中是最讨父皇喜爱的，她说什么父皇几乎都会满足。”
沈佑航静静地看着云姝，神色飘渺莫测，却似乎又很容易就能读懂。
他们三人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沈思思与田玉婉走得很近，沈思思心思单纯，不仅告诉田玉婉沈佑航的生母王婕妤于长安城外法云寺修行，让田玉婉有机会制造“偶遇”，甚至听信她的话，于拂紫阁给顾钦玦下药欲要促成好事，其实险些中了田玉婉借刀杀人的阴谋害死顾钦玦。
这一回，不必想也知道又是田玉婉做的好事，让沈思思向皇帝提议将云姝册封为公主送去北疆和亲。
云姝身为将军之妹，姿色无可挑剔不说，武功也是被皇帝认可还赐了名誉大内侍卫，这样的身份和能力，确实配得上赐封公主一称。
但其实无论她慕云姝其人如何，只要沈思思说了皇帝也觉得可行，便再不会有什么顾虑。
田玉婉这一招实在阴险！
顾钦玦道：“云姝，你且放心，我会让我二哥改变主意的。”
沈佑航嗤笑道：“你让乞尔帖改主意有什么用?我父皇若是不改旨意，欢欢仍是那个被命和亲的公主！”见顾钦玦无话可说，他讽刺的语气又盛了几分，“顾钦玦，我说了，不论你是谁，你都没有办法救她！有些东西，不是武功和毒药就能解决的。”
无法帮助困境之中的云姝，顾钦玦本就已经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窝火透顶，如今沈佑航又一而再再而三地煽风点火，他当即怒道：“沈佑航，你再说一句试试！”
“你要我说多少句都可以！你顾钦玦做为一个质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做为一个魔教之人又受制于教主及各种阴暗的教规，即便你武功盖世又如何，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你！”
“好了别吵了！”云姝忍无可忍地朝他们两人大吼。
两人旋即噤声，互横了对方一眼，又同时扭头不屑看彼此。
沈佑航道：“旨意已下，要父皇再收回成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云姝忍不住看向他，沈佑航神色暧昧道：“便是向外宣称，你已是有夫之妇。”
云姝脸尴尬地红了。的确，已婚或不洁只身是没有资格被送去和亲的，天朝不会不顾惜自己的颜面。
有夫之妇一说自然不可能用，她临时到哪里找假夫君，而且即便她肯，那人也不敢冒这欺君之罪。
但她可还是实实在在的雏儿，若说自己已是不洁之身，不必说难嫁出去，往后岂不是要遭更多的白眼和羞辱?秦媛身为她的娘亲也要一并同她受过啊！
想了片刻云姝觉得这方法行不通，左右代价都太大了，当下冲沈佑航摇头。
他却咳一声道：“欢欢不想听听我的办法吗？”
云姝疑惑地看着他，沈佑航浅浅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紧张，道：“我可以同父皇说，你已与我私定终身，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
见她错愕又茫然，沈佑航便选择了一个更直白的说法：“你可以嫁给我，做我的成王妃。”
沈佑航的眼神就像两块烙铁死死按在她的脸上，烫得她撕心裂肺地痛。
她什么都没说，默不作声地回了竹舍。
眼睁睁看着她低头关上房门，堂而皇之地选择了逃避，沈佑航身子忍不住颤了颤，觉得身躯哪里疼得过分，却又找不到。
“顾钦玦，你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沈佑航佯装镇定地说，但一开始那股傲然与清冷已经褪去了好几分，更多的是凄凉的苦涩。
但他坚持把话说完，“你也不想她嫁给你二哥嫁到北疆受苦吧？”
顾钦玦道：“沈佑航，你这算趁人之危。”
“哼，趁人之危?”沈佑航终于忍不住那股嫉恨，怒不可遏地上前揪住顾钦玦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可知这里谁才是那个可恶的插足者?是你６欢原本都已经满心欢喜地答应要嫁给我，连做定情用的凤镯都收了！她本来就该是我的成王妃！”
顾钦玦竟没有推开他，只是漠然直视他说：“但你还是伤了她的心，是你自己留不住她，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可知她那夜来瀚海殿找我喝酒哭得多伤心?
“我看出来她有多喜欢你，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但是你以为你能控制好一切，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吗？或许最后你能登上皇位，但是碎了的心怎么补?离开的人又如何挽回?”
顾钦玦轻轻一退便轻松挣脱了沈佑航，头也不回地回了竹舍。他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便开门进去。
云姝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钦玦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地道：“云姝，沈佑航他说得不错，嫁给他是最安全也最可行的办法。而且他很爱你，他会待你很好的。”
云姝低声说：“顾钦玦，你如今来说这些是故意气我的吗？”
“我是真这样想的。”他叹口气说，“此番天朝与北疆联姻，那我这质子也是没什么用了，约莫就会随和亲队伍一起被放回北疆去。”他试着去牵她的手，见她没有反抗便更大胆地握紧，靠近她说，“云姝，我不希望那花轿里的是你。”
“你要回去了?”她转头望着他，因靠得太近，她眼里涌起的泪雾顾钦玦看得甚是清明。
顾钦玦重重点了点头。
“那好，我嫁。”她一笑，两行清泪却蓦地滑出眼眶，“我跟你一起走。”
顾钦玦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无奈地说：“云姝，你是要嫁给我二哥，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凡是个美人他都无不想方设法抱进账的！”
“这很好啊！他如此喜新厌旧，成婚前几日我可以打晕他给他下药，等他厌恶我就好了！”她换上一副憧憬又欢快的语气，“你知道吗？我好想哈敦，我有很多话想亲口对她说。
“我也好想和你一起，就像从前那样坐在山坡上看风景，抓兔子。你还没教会我骑马呢，我会好好学的。我的箭也可以射得很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打猎啊。我们还可以在草原上做很多很多事！我可以在那里生活的。好不好?就这样吧?”
她像孩子一样恳求着，没有笑容了，哭得愈发厉害。
顾钦玦心如刀绞，抓紧她的手忍着眼泪，缓缓地摇头说：“云姝，我没办法看你成为乞尔帖的哈敦，那样还不如死了！”
她眼泪似断线玉珠接连落在顾钦玦的手背上，滴滴灼热，“那我嫁给佑航就不是了吗？我去北疆至少还能见到你，留在天朝恐怕这一生都无缘再见了！”她突然被什么点醒似的，连忙说，“你带我走吧？我们逃吧！逃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对了，天山就很好！”
顾钦玦哽咽道：“云姝，若是可以我何尝不想带你走?但这里的生活才是属于你的。我怎能让你过上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说到底都是我无能。不论我是魔息还是顾钦玦，我都没有能力给你美好的生活！”
“我不在乎！”她鼓足勇气说，“我只要你……”
顾钦玦狠狠颤了颤，惊讶地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里一波波银色的炫光忽绽忽缩，就像他此时的内心一般，惊喜翻涌似惊涛骇浪！
云姝娇羞一笑，将额头抵在他胸前。
顾钦玦安静地吐了一口气，搂着她说：“好。你且先答应沈佑航，只来个假结婚。待我到了北疆就想办法脱身，一定回来找你好不好?”
“真的?不骗我?”
他重重点了点头。
“那到时你一定要带我走，去哪里都可以。”
他沉默片刻，颔首答应。云姝想了想，也默默点了头。
“你不准备给我个定情信物吗？”云姝撅嘴问。
“但我手头什么都没有。”顾钦玦苦笑。
“只是个物件，其实重在誓言么，什么形式有什么要紧?”云姝玩着他胸前的卷发，有意无意地说。
顾钦玦却仍不明白，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云姝哀怨地瞧了他一眼，突然起身跨坐到他腿上，竟就搂着他的脖颈大胆地吻了上去。
柔嫩的唇瓣过于热情，顾钦玦一时都有些懵了，直到自己被云姝按倒在床，肩膀伤口的疼痛叫他猛然清醒，这才意识到她想做什么。
“云姝……”
“混蛋，还叫我这个！”她不满地嘟囔，伸手就要褪去轻薄的上衣。
顾钦玦忍着肩膀的痛楚，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云姝便不动了，乖巧地等着他来，没想到他径自站了起来。
“顾钦玦！”她满脸羞红地瞪着他。
“欢欢，下次吧。”顾钦玦不敢看她。
这个不解风情的混蛋，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将自己给他，他居然拒绝了！
气愤之余见他要走，云姝忍着不悦嘟嘴问：“你要去哪?”
“我先走了，看能不能找到慕将军，顺便帮慕将军弄到解药。”
“这……这也不急于一时。我二哥他估计也是难以寻到了。”云姝踌躇着说。想到自己方才在山下还怪他没有解药，如今却又换了这番说辞，云姝暗叹自己的脸皮真是愈发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