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第十二章 我就是这般狠毒的女子
莫离仿若无闻，怔怔地呆立在原地，眼神微微有些木讷，轻轻地抬起右手，用衣袂不着痕迹地擦掉了眼角的泪珠，神色平静，和往常安静的时刻并无什么不同。
“小阿离，你……你……”你何苦如此委屈自己？冥珈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开口，有些东西，不需要她言明，它也明白。血脉的连接，它懂得她的痛与不舍。
“公…公子，你可安好？”吹雪忧心地问道，眼神在莫离身上扫视一周，没有看见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眼角不住地跳了跳，淡淡的疑惑总让她觉得不安。
“无碍，我们该离开这里了。”莫离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个纤瘦单薄的背影。
马车上，莫离一直用手托着香腮，眼睛似有似无地望着书简，时而小憩，时而沉思，无一丝怪异，和平常别无二致，就是因为太正常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公……公子，奴婢…奴婢有话想说。”吹雪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莫离不语，半晌之后，莫离才缓缓合上书简，慵懒的眼神缓缓移到吹雪的脸上，“若你想要离开，我此刻就可以让你走，盘缠费用你莫须担心，你在我身边多年，我自是不会亏了你。”
“公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公子要……要……”吹雪欲言又止，想要说，却又不知如何说。
“为什么我要骗那孔泽将军？为什么我要让他前去送死？为什么我会希望他能杀了那位‘冒名’的佛莲圣女？还是说，为什么我会如此狠毒？为什么我会如此阴狠的坑杀忠臣之后？吹雪，这便是你想知道的吗？”莫离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仿若周围的空气都结了冰霜，让人不住的瑟瑟发抖。琥珀色的眼眸仿若一潭古井，幽深无波却让人觉得害怕与不安。
吹雪咬了咬牙，径直地迎上了莫离的眼神，虽然有些颤栗却丝毫不闪躲，“是，吹雪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公子会变成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人！那孔泽将军吹雪也曾听说过，那是李老将军的得意门生，老将军待他仿若亲子，公子你……你怎能这样？您这样会让天下人心寒的！”
莫离看着声嘶力竭，眼眶通红，浑身不住抽噎的吹雪，那份冰冷缓缓消散几分，“吹雪，天下人与我何干？他是忠臣良将又与我何干？复仇是我活着的唯一的意义，而在复仇的路上，又怎会是一片坦途？牺牲是难免的。”
“好一句牺牲是难免的！公子，奴婢虽不清楚公主到底身负何等血海深仇，但奴婢自幼年起就跟在柔妃娘娘身边，娘娘是那么的温柔娴静，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公子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虽性子与娘娘相差甚远，可是，您怎能，怎能……”吹雪满眼的失望，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公主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那么多人的性命！更何况还是她外祖视若亲子的良将，一心只为她想的将军！
吹雪不明白。
“我就是这般狠毒的女子。我就是这般心如蛇蝎的女子，吹雪你可满意了？若你想要走，现在还来得及，只不过，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还有你知道的所有的事情，我不希望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莫离没有辩驳，依旧是那么的风轻云淡。
“公子就不怕奴婢告诉孔泽将军真正的佛莲圣女、安国公主就是他面前这位自称是李莫的公子，就是这位他们一直敬仰的李家公子，就是这位让他们去送死的女扮男装的公子。”吹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离，想要从莫离的脸上看出一丝慌张，然而，并没有。
莫离看着这般失控的吹雪，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
“我的公子，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吹雪瞪大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不，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也绝不会允许你破坏我的计划。”莫离刚说完，吹雪“嘭”的一声倒在莫离身边。
莫离轻柔地将吹雪置于软榻之上，细致地帮她梳理发丝。“吹雪，你帮我梳理了这么多年头发，今日就让我为你梳发。”
莫离轻轻的湮灭了还在焚烧的香炉，解开了自己锁住的穴位，恢复了自己的嗅觉。
莫离看着香炉内还剩下不多的悠然香，轻轻叹了口气，神思百转。这是苏祁殒给她的，让她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此香药效精准，只能让人昏迷十个时辰，不会为身体带来丝毫伤害，十分安全，又无色无味难以察觉，对于那些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来说，几乎感觉不到。
莫离看着呼吸均匀，脸颊微红，睡得甚是安稳的吹雪，心中百感交集。
“我知道你在，出来吧。”莫离向着车顶，幽幽地说道。
一位身着黑衣，面部带着黑色罂粟面具的黑衣人跪在莫离面前，“在下无心，听从主上差遣。”
“你是苏祁殒的人。”
“是。”
莫离点点头，她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冥珈身为神兽，感知力还是超乎寻常的，在冥珈向她说起的时候，她便猜到，能将暗卫在她还未出宫时就放到她身旁的，只有苏祁殒了。
“无心，我要你将吹雪护送至极北之地的李家。”
“属下恕难从命。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无心宛若他的名字一般，就连语气都仿若冰冷似无心。
“他可是要你听从我的命令？”
“……”无心想了一想，主上之说要保护她的安全，并没有说过其他。可是看主上对待她的神情又不似对待普通人一般，这着实让他有些难以回答。
“是还是不是？”莫离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
“你可知隐卫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
“那么，送我的婢女离开这里，送至极北李家。这是我的命令。”
“可是，属下要保护您的安全。”
“这点我会亲自与苏祁殒说。”
“是。”
黑影仿若一道闪光，带着吹雪消失在这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