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剪不断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开入小区，拐了两道弯，在花坛前停了下来。温温自知做了错事，乖乖地坐着，一路无话，她不说，他也不说，倒是让她更加忐忑。
“早点休息。”停了车，他丝毫不提其他的事，温和的脸上总显着疲态，温温心疼，这么久了有些事她不是不懂，她给他时间，她在等他有一天主动向自己敞开心扉，可这一天真的太远了。
“允墨，有一天我也会累的。”温温轻叹。
程允墨靠着方向盘的手瞬间就有些僵硬。但也只是刹那，他便恢复如常。温温的心有一丝丝的冷意入侵，五年了，是不是该放弃了？前些日子她接拍了一个沐浴乳广告，海报出来后，楚玄夸张地直呼：“尺度太大，这全城张贴的，程允墨要见了，你的小命休矣。”其实也就是半裸，该遮的都遮了，她自己一直不以为意，但经楚玄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过了点，允墨兴许真要生气。待到他们一群人在街上看了这海报，直呼她的身材好时，他确实怒了，可这股怒意转瞬即逝，快得她几乎察觉不出。接下来便是好几日不见，直到她托了楚玄，让顾修然也帮着拉他出来，否则自己要多久才能再见他一面？
见他始终沉默不语，温温的心又冷了几分，“我不逼你，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她顿了顿，见他凝眉看着自己，似有迟疑，似有不忍，她解读不了其中的含义，转开头去，义无反顾地说下去，“我只是害怕，这份感情终有一天会被耗尽。到了那一天，允墨，我就不等了。”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道，“那就不要等，我说过，我并不适合你。” 温温隐隐有些怒了，又是一贯的手法，语调全然没有起伏、不带丝毫感情的话，她想敲醒他的木鱼脑袋，他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感觉，为什么不肯给彼此一个机会！“我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无理取闹？不适合不适合，不试一试，为什么你就能那么笃定不行？”
“迟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他说，显然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确定？”温温的笑冷了几分，她看了眼车窗外的世界，淡淡的灯光排开了夜的黑，有飞虫绕着路灯飞舞。
“好吧，我懂了。”她打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前，仍贴心地嘱咐一句：“开车小心点。”便头也不回地向公寓走去。
车里，程允墨看着温温进了公寓，看着她房里的灯亮了起来，就这么一直看着，久久没有离去。
晚上10点，安颖从美术馆回来，经过小区楼下的休闲区时，看见暮影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脚蹬着地面，缓缓荡着秋千。她上前寻了暮影身旁的秋千坐下，也跟着轻荡起来：“真舒服。”
“你又加班了。”这是肯定句。
“嗯，过阵子闭馆休整，就能闲下来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无聊到发霉。”安颖答道。
“你会让多少人自惭形秽。”这样热爱工作的，这世上能找到几个？郑馆长真是捡到宝了。
安颖一笑置之，“你呢，明天不上班了？这么晚了还坐在这里晃悠？”
“坐在这里舒服。”她说着用脚继续蹬着地面，身体随着秋千晃荡起来。一旁的路灯发着昏黄的灯光，晕了她满眼，沉默了一阵，她仿佛呢喃般说：“安颖，今晚我见到顾修然了。”
“顾修然？”安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这是个早已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
“嗯。”暮影理解安颖的惊讶，自己今晚的惊讶丝毫不比安颖少，她抬头看着天空，漆黑一片，一颗星星也没有。
“然后呢？”安颖知道这重逢必定不一般，不然哪里会让这妮子这么迟了还在这荡秋千。
“他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沉稳了不少。” 暮影脑海里又闪过今晚的片段，他的嘲讽，他的质问。“嗯……说不来，太乱了。”
“理理清楚，抓住源头就不乱了。”
源头？暮影努力思索，从顾修然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思绪就不受掌控，他说：“你确定你还是暮影吗？”是了，这便是源头，暮影凄凉，什么样才是暮影？顾修然，八年前你见到的暮影也不是她原来的样子，真正的暮影，只怕你见了也会嫌弃。
“有些事你现在想不清，等过些日子再回头来看会清晰很多，回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话音刚落，安颖的肚子就适时地叫了两声，“它饿了，不知道今晚有没有福利？”安颖极其想念暮影的厨艺，当初的白老鼠可不是白当的，该拿利息的时候就得毫不犹豫，更何况做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这重逢，不知值不值得高兴，不可否认，顾修然能影响暮影，即使当年在拓新的事安颖知道的不多，但她依然看得明白，她与萧瑾都清楚，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冰箱里好像没剩什么了。”暮影成功地被转移了话题，想起近来两人都太忙，家里的生活用品有些日子没补上了。
“有什么煮什么呗，你的水平那是杠杠的。”安颖挽着暮影慢慢地往公寓走去。
暮影被安颖逗乐了，继而说，“都是你*的好。”
安颖隐约记得，三年前的某天，暮影开始对下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单纯是兴趣也不对，总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决绝，她极其努力的学厨艺，安颖帮着试吃，偶尔也带些去美术馆分给同事，对于他们提出的意见，暮影也是想方设法的去改善，日复一日，直到安颖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为止。后来，暮影便去了酒吧上班，安颖觉察出这二者间是有关联的，但去酒吧是因为林影，学厨艺又是为什么？平静了三年，安颖都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明晚我去趟超市补点货，回来好好慰劳下你。”暮影说。
“明晚你不去酒吧了吗？还是周六吧，帮伯父定了礼物，我和你一起去取，然后再去卖场，买完东西我回来，你回家，怎么样？”
暮影其实想说，明晚可以不用去酒吧的，但见安颖把事情安排得这么妥当了，也不再说其他，明晚正好可以偷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