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非常完美
翻译社门口，两株发财树长势极佳，枝繁叶茂，看起来显得生机勃勃，这是社里陈总最喜欢的植物，没有之一。暮影的位置上亦是有一株，已陪了她三年有余。她是这里的泰语翻译，此时，办公室里的人都已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处理好手头的工作。
暮影向来极少加班，她喜欢在有效的时间内超额完成任务，与其说是寻找成就感，不如说是为了寻找更多可以慵懒的时间。奈何最近手头的这笔翻译案确实有点艰巨，等到暮影整理妥当，了结了这案子，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余暮影一人了。她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靠在透明的窗子边看夜景。公司所处的楼层够高，幸而视角也不错，如果说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看不到江景吧，她喜欢有水的城市，流水环绕的景致，总是多了几分人情味。
“嗡嗡……”手机的震动声拉回了她放空的思绪，“喂，周恒……嗯，我还在公司……十分钟吗？好。”挂了电话，暮影收拾了下，拎着包下了楼。街上的路灯有些清冷，暮影站了一会儿，竟有了些凉意。她下了台阶，在花坛边上踱着步子，走了两个来回，一脸黑色轿车便在暮影跟前停了下来，周恒下了车，她下了台阶，笑道：“你来啦。”
周恒极少见到暮影穿白衬衫西装裙的样子，此刻见她高扎着马尾，还戴了副知性的眼镜，竟怔愣了几秒钟，才傻傻地回了句：“嗯。”
暮影疑惑于周恒的目光，摘了脸上的平光镜，合在手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哦，没有。晚饭吃了吗？先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说起好吃的，暮影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水灵灵地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周恒。
“你应该会喜欢，上车吧。”他一只手为暮影打开车门，一手挡着这门上方，示意她入座。
暮影拿起副驾驶座上躺着的厚厚文件袋，目光一沉，不做声，将文件袋放于膝盖上。
窗外是飞速后退的风景,良久过后，车子在沿江的大排档前停下，暮影抱着文件袋下了车。她和周恒选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这里的生意还算红火，只是有些吵杂。
“一帮兄弟介绍的，是闹了些，不过河鲜做得确实不错，我来吃过。”周恒递了一份菜单到暮影手中，暮影接过，全神贯注地选着菜，那个文件袋就在她左手边的位置，静静躺着。
“这里的河虾很好吃，你可以试一试。”见暮影一时不知点什么好，周恒便建设性地说道。有了周恒这个“老顾客”的建议，点菜快了许多。点好菜，视线落回那个文件袋。暮影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一点两点地在文件袋上打着节奏：“林叔是不是下过令，叫邵逸拦着夏懿轩？”
听不到周恒的回答，暮影心中已是了然，“他拦了几次？”
“2次。”
暮影停了手中的节奏，转眸看他，“是不是看完这份资料后，林叔就不会再阻拦了？”
“他不希望你贸然行动，毕竟他都已经回国半年了，我们直到最近才知道他的动向，其中水深，可想而知。”周恒的面色，是少有的凝重。
然而半年，确实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暮影无以应答。两人一时无话，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先吃点东西吧。”
“嗯，谢谢你。”
“谢什么？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周恒先往暮影的酱油小碟子里倒了些陈醋，而后才拿起筷子夹菜吃。
“那这些也都是奉命行事？”暮影挑眉看他。眼前的河虾沾上一点陈醋，鲜甜可口，“很美味。”
听了这话，笑意又侵染了周恒的脸庞，“你喜欢就好。”
夜风阵阵，吹淡了夏天的燥热。不远处的座位上，三五好友喝酒聊天，笑声不绝于耳，暮影看着大排档老板来来回回，忙碌地接待着新到的顾客，觉得恍惚，这场景陌生又熟悉。耳畔，是林影调笑的声音，仿佛就在边上喊着“暮影的酒我喝！小姨子，是不是我喊多了，你真他妈变娘啦，吹瓶……”对了，小姨子是邵逸。从前，邵逸喜欢粘着林影，林影调侃他的时候会叫他小逸子，有一次一时嘴快，喊成小姨子，就此成了死局，无论如何林影再难改口，每一次都气得邵逸直跺脚……
“我是不是很任性？”暮影摇了摇头，收回快要飘远的思绪，“你们都劝我不要，可我就是想……想为她做点什么。”说话间，眼眸多了分坚韧，但又不甚分明。
周恒夹菜的手只是一顿，仍把菜放入口中，良久后才颇为无奈地说道：“是很任性……”但如果你不任性，大概我们也不会相遇了吧。“不过无妨，我和邵逸劝不住你，总有人治得了你。”周恒笑得略有深意，暮影哪里会不知道他话里是要林叔来治她，她不禁气极，又威胁她！倒了杯茶咕噜噜地就灌了下去。
吃过饭，周恒和暮影去了酒吧。两人上了楼径直向内里走去，开了房门，邵逸并不在里头，想来既然她来了，自然有人会通知他去，二人便坐在室内等邵逸。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暮影开始翻看文件袋里的资料。
周恒站起身来审视屋内的摆设。他来过这里几次，但屋内的摆设却从未变过。办公室在隔壁，而这个房间一般人轻易不得入内，他可以进来，是不是又该庆幸几分？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架子的书和老唱片，三年来，摆放的位置和顺序一点也不曾变过，就连斜靠在墙角的吉他，也依然存在，有什么在这个房间凝固了。
暮影倚在黑色长沙发的右侧，空出左侧一大片空间来。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打开，来人见了靠在沙发上的人，不由一愣，进而说道：“你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倒是新鲜，难怪下面那批人要认不出你来。说说看，是什么让你这么不顾一切跑来见我？”
对这样的话，暮影显然习以为常，抬眼看他，妧媚一笑：“今天的主题是制服诱惑，你看怎么样？”
“姿色差了点，不过勉强能接受。”他答。
“皮又痒了？”她端正了身子，说：“过来。”
“干嘛？你要来强的，人家可不依，还有人看着呢。”暮影没想邵逸倒是越说越带劲，站在一旁的周恒也不禁笑出了声来。她无奈白了白眼，真是败给这个男人了，“这个给你看看。”她说着将文件袋递了过去。
邵逸接过文件袋，坐在暮影对面的靠椅上，翻看起来。房间里骤然又安静下来，周恒转头在书架前审视起来。
“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完美，几乎挑不出毛病。”过了一会，周恒将文件袋递回给暮影。
“是啊，简直天衣无缝。”暮影附和道，她掂了掂手里厚重的袋子，不由轻轻皱了皱眉。
“以林叔的人脉调查出来的，也不过是这些光鲜的外表：身家清白，事业有成，成熟稳重，帅气多金。”邵逸往椅背上靠了靠，“夏家不愧是本地的权贵，不太好入手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周恒接话道，“你信他们都做干净了？”
“三年前夏懿轩受了枪伤，没去医院，消息全被压下，而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日本。官家，如果真这么干净，那这些就解释不通了。”暮影说。
邵逸认同地点了点头，捋了捋他那已经略长的头发，“怎么打算？”他转而问暮影。
“你不拦着了？”暮影抬眸反问。
邵逸哼哼道：“他也不会来了。”死敌见面分外眼红，夏懿轩能来2次已是难得了。
“那我去找他。” 暮影狡黠。她不知道林叔是如何嘱咐邵逸的，但发展成如今这样的僵局，酒吧的作用就变得很弱了。幸好眼下的形势，俨然又是当年的模样：暮影在驻唱，夏懿轩是摄影师，而邵逸依然是他的死敌。可如果能更像些，就再好不过了。
“你去哪找？他工作室附近偶遇？”邵逸翻着手中的资料，语带调侃。资料里，关于夏懿轩的地址描述只有2处，夏家和他的工作室。夏家地处富人区，区域内的拽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暮影贸然出现，肯定不合适。但出现在工作室，哼，夏懿轩又不是傻子。
“????????(秘密)。”暮影眨眨眼睛，笑得妧媚，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林影的样子，那傲人的小妮子说：“天无绝人之路。”
邵逸怔了怔，他又从暮影身上看见了林影的影子，这是他们三年来幸苦培养所得，但越是这样，他的心便越是难安，他不怕夏懿轩不上钩，只是怕……他不禁与周恒对视了一眼，见周恒和他暗暗点了点头，这才略微放宽了心，不屑道：“哼，又说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