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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无心嗟 落日故人情(三)

    即墨顼摇头否定:“怕是要去平洲走上一走了。”

    刘寻安闻言一笑,“平然去平洲并无意义。”

    即墨顼见此人极为自傲,方才面子也已给足,万不能在此失了主权。

    故对李青说道:“是无意义,原计划行事。”语气已有些隐隐的怒意。

    话毕,即墨顼抬脚便要走。

    “殿下留步,并非刘某倨傲,刘某这么些年在真定,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十来年一直注意着保定,其中千丝万缕的阴暗网脉让人心惊。只怕……”

    即墨顼见他不再藏言,便说:“既是如此,此事还望你多提点。”

    “不敢不敢。”刘寻安自是要与即墨顼一道,即墨顼虽韬略极盛,到底对保定不甚熟悉。

    即墨顼到衙府时,彭国政便在衙府门前等着他。

    “大人要去野三坡么?”

    即墨顼点头。

    “你上次与我说及野山坡,看你如此力荐,我该是去走上一走的,才不枉费你一番心意才是。”

    彭国政见他话中处处机锋,没有接话,只胡乱应了。

    彭国政见即墨顼神色如常,小心试探,道:“大人上次在茶楼偶然遇见的那人是野三坡首领王利卿。”

    即墨顼眯了眯眼,但笑不语。

    关于他在保定的行踪他原也没打算隐瞒,他以为彭国政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同他论及茶楼之事,怕是有意让他遇见王利卿。

    “他手中可能有大人想要的东西。”

    即墨顼轻笑:“与其说他手里有我想要之物,不妨说这是大人扔给我的诱饵。”

    彭国政大惊失色,忙压低声音问道:“大人此话怎讲?”

    “你们约莫是达成了某个协议,看似与真定的军粮走私案无关,实则你们是在暗中保护谁,而此事一旦解决,你们便时刻准备抽身。”

    彭国政这才心惊,忙跪了下来:“大人要我做什么?”

    彭国政只当即墨顼有备而来,这下见事情被他说的七七八八,也有些无主。

    “装聋作哑。”

    彭国政噤声。他尚不知即墨顼的来头,仅凭四个金吾卫也查不出什么,唯今之计,便也只能插科打诨。

    如今被即墨顼一激,彭国政尚不敢轻举妄动。

    --

    原以为野三坡的景色大多有被渲染的意味。也是身临其境才觉所有的道听途说都并非夸夸其谈。

    即墨顼到野三坡的那日,适逢腊八,他择了一家客栈栖身。

    他记不清有多少年未曾正经过过一个节。

    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今夜他竟有点想念那个小姑娘,往日习惯她若有似无的在身边晃荡,有时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袖,有时冷不丁的说一句莫须有的话。

    一嗔一怒入心,一颦一笑入耳。

    可惜,遇见之时,他孤陋寡闻,殊不知她心中有人……

    即墨顼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推开窗扉,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恍惚间见一人着一身白衫,踏着风雪而来,即墨顼心中一动。

    月色与雪色之间,她是第三种绝色……

    那人眼眸顾盼,像极了岍苡。

    疯魔了,疯魔了……

    再一定睛,哪有什么风雪夜人,怕是他独在异乡,见谁都是旧人,臆想都是归期罢。

    “头儿还没来么?”外面有人在细细索索的说话。

    即墨顼缓步走到门前,细听二人谈话。

    “谁知道呢?这么大的雪。”

    “诶,诶,头儿来了。”那人惊喜道。果然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他妈的,这么大的雪。”来人唾骂道。

    “头儿,今晚还走不走?”

    “走什么走,要钱不要命啊。”那人扯着嗓子不悦的喊叫。

    另外二人闻言噤声不语,过了许久,便有一人轻声说道:“王利卿这人不好应付啊。”

    “上头派人下来了,他哪里敢做什么小动作,这不得逼着咱们嘛?只是这么大的雪,晚个天把也无事,听说下派的人还没到保定,保不齐还要半个月,这雪不出三五日便也化了,急什么,跟王利卿打马哈哈呗。”

    “是是是,头儿所言极是。”二人连忙附和道。

    “虽是如此说,事倒是马虎不得。你们还要谨慎一点。”

    二人应和着就散了。

    即墨顼肃正了脸色,若有所思。

    次日天尚微亮,即墨顼便前去拜会县令顾之舟,顾之舟尚不知何事,即墨顼扬手微动手指,便有一行金吾卫上前押着他。

    “顾大人,手敢伸到军粮上来,有点胆量。”

    顾之舟尚还有些微微发懵,只听得他说及“军粮”,眼眸闪过一丝慌张,霎时又恢复如常,又是满面清辉,笑容不减的模样,随即缓缓说道:“本官一生清白,平白就被冠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是万万不依的。”

    即墨顼轻笑,侧过头对金吾卫首领说道:“把人带过来。”

    待首领走后,即墨顼转过头对顾之舟道:“我今日便借你这县衙一用。”

    说罢,金吾卫押着顾之舟进了县衙。

    风雪覆了一尺厚,可早间即墨顼绑了顾之舟一事倒是闹得人尽皆知。

    顾之舟名誉满身,在当地威望极盛,前来旁听此案之人排了近三里长街。

    好些人众口铄金的即墨顼冤枉好人之类的云云,顾之舟见庭审一度被打断,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大家不可妄议,相信大人也不会徇私枉法,必回还顾某清白。”

    顾之舟一番话更是引起轩然大波。即墨顼见众人言论愈盛,惊堂木也不起作用。

    无奈之下,他拿出腰间玉佩,提声大喊:“我乃墨王即墨顼,我看谁敢多言?”

    他一下席话毕,众人纷纷下跪请安,顾之舟亦神色大变。

    顾之舟扫了他手中玉佩,尚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且不知这是否是他庭审的手段,还是他先发制人的招数。

    适逢金吾卫首领押着三个彪形大汉前来,顾之舟见到那三人这才瘫软了下来。

    “殿下,人已带到。”习武之人底气中厚,声音也十分洪亮,场间人听得十分清晰。

    顾之舟心无希冀,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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