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为君华,我为言卿
大风飘过,承载不雪的树丫,断裂开来,掉在君华肩头。
“我的毒?”花萝突然直起身子,自己......自己该不是死掉了吧。
“我有解药。”君华将她揽入怀中,“我身上的紫竹香,可解毒。”
“但若要全部解完,还需在墨缘身上拿解药。”
......
“那,墨缘呢?”既然毒已缓,花萝推了推君华问道。
“应该......”君华紧了紧花萝的手,低声道,“在言家。”
言家......
那个异常神秘的言家,可是,为何墨缘在得知被人反击后,去的不是皇宫,而是言家?
花萝心头一亮,或许言家有属于她的答案。
“走,我们去拿解药。”花萝笑着说道。
君华推了推轮椅,依旧温柔的注视着她。
不用走了,人,已经来了......
短短一会儿,却好似时光穿梭了好几年,而站在眼前的墨缘,又苍老了许多,他的双目通红,见到二人杀气徒涨,却显然被他强制压了回去。
“卿儿呢?”墨缘徒手走近,盯着君华,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花萝微微皱眉,言家?卿儿?言卿?
“卿儿呢?”见君华不语,墨缘又问了一句。
端坐于轮椅上的君华,把玩着垂下来的银丝,不作言语。
“卿儿呢?”墨缘的声音已是止不住的激动,浑浊的双眼似有泪要流下。
君华微微蹙眉,言卿,难道不在言家?
“师傅该是看到了,我哪有什么时间去管他在哪里。”君华突然笑了起来。
“你......”
呼!
墨缘的话还未说完,花萝手持咫念剑一个眨眼对向墨缘,厉声道,“我娘呢?”
墨缘无视花萝手中的咫念剑,只是冷声道,“你居然还活着?”
“我娘呢?”花落再次逼问。
“呵,你以为你能伤到我?”墨缘大笑。
“你动一下试试看?”花萝扬眉,轻笑,“动一下,你那什么卿儿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显然这句话对墨缘是有用的,他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娘呢?”花萝又一次逼问。
“魑梦啊......”墨缘的眼神有些恍惚,叹了口气,道,“死了啊......”
“不可能!你骗我!”花萝手中的剑逼近,剑尖直指墨缘的喉咙,“一个坟墓,就想证明她死了,我不相信。我娘既然能够诈死出宫,不被人发现,就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我娘若是死了,你又为何要聚集‘三物’!?我娘若是死了,你不是那么恨我么,为何还要将我骗到水城杀掉?”
墨缘闭眼,布满褶皱的脸尽是沧桑,“死了。”
花萝眼神紧了紧,拿着长剑划开墨缘的手臂,“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十五年前,我娘诈死出宫,怎会轻易死掉!她应该是得了某种重病,好让你不辞一切的要聚集‘三物’,好为她治病,所以你要杀我,因为你得不到我娘!!!”
花萝手持的咫念剑剑光闪了闪,再次逼向墨缘的咽喉,沉声道,“我再问一次,我娘呢?你若不说,言卿必会死无全尸!!!”
墨缘通红的眼,突然涌起强烈的悲伤,继而大笑道,“哈哈哈哈......不愧是墨羽的女儿!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心狠手辣,魑梦啊魑梦,你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女儿!幸亏,幸亏,你不在了,哈哈哈......”
花萝持剑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双眼酸涩,眼前模糊,落下泪来。
是母亲先抛弃的她!
她连母亲一面都不曾见过!
她抛弃了她!放弃了她!
为何,为何,自己还要去问墨缘?为何还是要不顾一切的想要知道她的下落?为何还是不愿说服自己,她已经死了?
她......还在奢望着什么?
既然母亲不在,这个一直以来都想置她于死地的墨缘,还留着作甚?
花萝颤抖的手止住,雾眸里满是坚定,她要杀死他!她,要杀了他!
花萝闭眼,毫不犹豫的将剑挥出。
一个小小的郊外,竟是安静得可怕。
剑入血肉声格外刺耳,随之而来的是刺鼻的血腥味......
死了么?
“阿萝......”
她的手,为何无法动弹?
“阿萝......”
她的剑,为何无法移动?
“阿萝......”
是谁,是谁在唤她,在唤她阿萝?
熟悉的称谓,陌生的声音,这,不可能是师傅。
花萝轻轻抬眼,她依稀的看到月光下的清凉影子,看到桃花纷飞的美景,看到站立于霜雪满天的那个男子。
乌黑的发丝轻柔地划过她的脸庞。
她的剑在他手心,鲜血滴滴落下。
如玉的脸庞温柔干净,他看着她笑,他的眼睛看向她时,竟温柔的要溢出水来。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拿下她的剑。
花萝怔怔的看着他,看他远山般的眉,柔情的眼,看着他的手轻柔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温柔地唤她“阿萝”,看着他将她轻轻的抱在怀里。
模糊中,花萝看着那男子分明是南国皇子长琴!
墨缘看着那男子的出现,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但是听到他亲昵的唤她阿萝,毫不犹豫的将她拥入怀中时,皱了皱眉,别过眼去。
“解药。”君华推着轮椅,无视眼前的男子,看向墨缘。
花萝脑袋清醒了些,对着刚刚拥住自己的男子轻笑道,“言卿?你不是南国皇子长琴么?”
那男子面色俊美,却有着常人少有的苍白,他如画般的脸,微微一笑,抬起手,欲要撩起花萝垂在耳边的秀发。
言卿刚刚凭手挡专萝挥向墨缘的那一剑,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奔涌而出,流到白衣上。见到花萝明显的疏离之意,别过身,伸手,低语道,“爹,解药。”
爹!
这,这,这南国皇子长琴是言卿就够震惊的了,而又偏偏还不是南国皇上的儿子!
他唤他为爹!
墨缘背过去的身子颤了颤,未有迟疑地扔出一个瓷瓶。
言卿接住,举手递给花萝,雾眸仍是温柔的看着她。
青色的小药瓶,而拿着药瓶的人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笑看着花萝。
花萝没有动手接,反倒是君华接过瓷瓶,利落地打开,往花萝嘴里塞了粒解药。
花萝的面色开始逐渐好转,抬眼,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一遍,今夜,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墨缘突然转身,盯着二人的神色变了几番,看着言卿浸满鲜血的手,疼惜不已,终是别过眼去,运起轻功离去。
......
敬年一月十五,南国敬帝苍文派护国将军晏司宇率领十万精兵攻打金国边城。
顿时,天下皆惊,这,这,南国皇帝苍文亲手挑起战争!
终是忍不住了么!
这天下,终是要乱了么!
正在金国边城的花萝闻言一愣,幸亏那日自己和君华离开了皇宫,离开了那个再不想提及金国郊外。
不然他们留在这儿就真的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只是花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场覆灭三国、挑起局势的竟然是南国苍文!
虽三国开战,天下烽火狼烟,她早已预料。
算过所有人,却没有算到是苍文。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吗?”花萝清冷的看着眼前之人。
君华微笑,不语。
呵,这多可笑,他明明知道一切,他明明掌控着一切,却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然后撒手不管。
君华啊君华,当真是我花萝看错你了么?
君华,你的心到底是有多薄凉?
世人都说南国圣灵手善良如玉,一生救人无数,朱砂深处直逼天下。
却不知,这是他淡漠凉薄的伪装,他却是救过很多人,却也害死了很多人。
花萝紧闭着双眼,不愿再看他。
君华,你可真无情,比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女还要无情。
南国。
皇城。
苍文背对着大殿,一身黄色的龙袍气宇轩昂,负手看着眼前这金灿灿的龙椅,眼底深处发出嗜血的光。
“消息准确?”
“是,花萝确实还活着,并没有受金国胁迫。而是受到了......墨缘的威胁。”
双手猛地握成拳头,我苍文竟然栽在你的手上,看来你真是对我毫无惧意了,看来魑梦或许还没死!
“皇上,是否要属下命令暗卫杀掉墨缘?”
“不必,他的徒弟墨羽还在我这呢,我要让他们都生不如死!”
怎么能这么容易地放过墨缘呢?他抢走了我的魑梦!
......
金国发布通缉令追铺花萝和君华。
君华早料到这种局面,金国和南国撕破脸皮,自然不会顾及情面了。
可若是抓住了鹿原王爷和武国将军,可真是有价值的人质了啊。
君华何其聪慧,花萝何其智慧,对付金国的追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除了,只除了......
他含笑的眼睛里只有花萝一个人的身影,起身,抓专萝的手腕的力度并不大,花萝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个稍稍抬手,便能将他推出许远。
他的手指依旧像那日那样冰凉,那力度,虚无缥缈。但她没有将他推开,而是顺着他的手,慢慢的离开君华身侧。
或许,或许,跟着他,会得到答案。
那日,是她逃避了,她不敢面对,她逃了......
鬼使神差的,走到一半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君华。
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桃花眼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在花萝与他对上眼时,笑容更甚,眼底似要滴出水来。
花萝挑挑眉,绽放出一个宛若春风般的笑容。
不就是笑嘛,谁不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