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是谁
“夜国巫医谷分一毒一医两脉，我继承了毒医南煜的秘术念咒，可在人的记忆中植入一段新的记忆，然据我所知，在神医一脉，还存在另一种秘术，引魂，可以将一个人的记忆从她的脑海中永久剥离，现如今神医一脉还剩两人，鬼母阴什整日疯癫，神志不清，不过她有个义子南竹，或许也继承了此等秘术。”
水眠月将手中青莲花小心收好，方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让你想法诱南竹出夜国，办得如何了？”
南宫璎珞回禀道，“现在这位巫医大人已被我安置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任凭灵音阁耳目通天，也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
“如此甚好，待我得到他的秘术引魂，‘萧晓九’这三个字将永远消失在九华大陆之上。”水眠月神情突的一变，他一甩衣袖，周围瞬间狂风四起，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南宫璎珞面前，眸眼深深，“我记得我说过，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师父恕罪。”南宫璎珞慌忙跪下，“弟子只是见她一直在探听萧神女的往事，害怕她想起什么，才现身前去试探一二。”
“哦？那你发现了什么？”水眠月收回周身戾气，漫不经心的开口。
南宫璎珞一抹头上冷汗，开口说道，“我发现她与灵音阁的人似有牵扯。”
水眠月暗自思量，轻声说道，“看来已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了。”
南宫璎珞立即开口，“师父，可要除掉他们。”
一只冰凉的手挑起她的下巴，那声音似有叹息，“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你学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学的不像她。”
“你要记得，她只是兰九月，也将永远是兰九月。”
他站起身，宽大的长袍席卷着寒风朝她冲面而来，南宫璎珞脸上闪过一抹恐惧，顷刻间，风停了，她的身前落下一只指甲盖般大小的金虫来。
“你还真是愈发没用了，被跟踪都不自知。”水眠月一挥衣摆，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乌黑的房间里，兰九月点燃一根奇特的干草，一股青烟冒了出来。
“臭皮糖，臭皮糖。”
她喊了好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有些泄气。
“看来是又失败了。”
她无奈的躺回了床上，她明明记得以前在临月时都练习的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试一次就失败一次。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她慌忙将手中瓷罐藏了起来。
门开了，门外是一身清辉朗月般的水眠月，她立刻跑上前去，甜甜的叫了声，“阿眠哥哥。”
“我给你带了新制的青莲膏。”
水眠月伸出手，手中是一个水晶盒，透过水晶透明的盒身，隐隐能看到里面淡绿的膏体。
“原来是送药膏啊！你明日让凝香送过来便好，又何必大晚上的自己跑一趟。”
烛火明灭，她的脸有些微红。
“这刚制好的药膏效果最佳，我来给你涂上。”水眠月揭开盒盖，一股莲花香铺面而来。
兰九月慌忙后退了几步，捂着脸上的纱巾，见水眠月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方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这脸上的伤疤有些吓人，还是我自己涂吧！”
水眠月好笑的看着她，坐在灯下，拍了拍身前的凳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捡到你时，你全身是伤，也没见有多可怕。”
她认命似的坐了过去，轻纱落下，微风吹过，带着丝丝莲香。
一股清凉的感觉轻轻的在脸上蔓延，即使闭着眼，她也能想象到，给她敷药这人是如何的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她。
她轻轻的睁开眼，想要将他此刻专注的神情牢牢记在心里，可不知为何，心口隐隐作疼，那种感觉就像是心缺了一个大口，怎么也无法填满。
她感觉她像是弄丢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水眠月见她脸色微恙，不禁问道，“可是我不小心弄疼了你。”手中动作愈发轻柔。
“没，没有。”兰九月慌乱的推开他持药匙的手，心口的疼痛突然少了几分，她对上水眠月诧异的脸，微笑着说道，“很晚了，阿眠哥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待水眠月走后，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感觉像是有什么揪着她的心，在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可是，不能忘记什么？
她闭上眼，隐隐看到一片火光中，有一女子轻声呢喃，“阿昱，我终究还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阿昱是谁？那火中的女子又是谁？
她恍惚记起今日见到的那个奇怪的女人，她在一遍遍的质问着自己，“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谁？
她突然睁开了眼，回答道，“我还能是谁？临月兰家兰九月啊！”
兰九月起身擦了擦脸，瞬觉自己清醒了几分，“许是最近听了太多萧神女的故事，自己都弄糊涂了。”
一连几日，水眠月都不在灵稽山中。
兰九月趴在青莲池旁，拿着根水草不断的逗着大胖，脑袋上写着大大的无聊。
凝香走过来，站在她身旁说道，“九月姑娘，你若是无聊，不如同我学做饭吧！公子回来若是吃到姑娘做的东西，必定会很开心的。”
兰九月点了点头，表示言之有理。
不过做什么呢？她的视线落在那一望无际的青莲池上。
她寻了几棵粗竹，绑成了一架竹筏，她与凝香二人合力才将竹筏推到了池里。
“九月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凝香不解的问道。
“阿眠哥哥最喜欢这满池青莲，我便去摘些，为他做些青莲糕。”还未说完，她已站在了竹筏之上。
她朝凝香招了招手，便划着竹筏朝池中心而去。
她左看右看，终于挑中了一棵绽放的恰到好处的青莲，正要伸手去摘，“啪”的一声，竹筏散了开来，她身子一歪，落入了水中。
凝香在岸边焦急的叫着，她顺势摆了摆手，安慰她道，“我会游泳。”
待彻底被水淹没，她才反应过来，她自幼便被关在阁楼里，何时游过泳。
扑腾了好几下，却是越陷越深。
周遭是密密麻麻的荷径，她依靠着它们方才稳住身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她好像也曾经落入一片莲池之中。
她顺着莲径慢慢探出头去，再出现已不在她最初落水那里。这应是莲池的另一面，身后是一片瀑布，却并不高，她几乎是被水流冲下去的，下方是个一米高的水潭，只要站起来便可走出去。
可是她却迟疑了，反方向朝瀑布后走去，若她刚刚没有看错，那后面应是空的。
若是可以重新选一次，她发誓，她绝对不会好奇心作祟，去看上那一眼，可是，很多事没有重来。
她顺着入口爬了上去，那是一个不大的洞穴，四面透光，几乎一眼，便可将整个洞穴一览无余。
然后她就看到无数堆积的尸骸，有的还在冒着血，正中心有个一米多宽的血池，正在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她几乎是闭着眼从里面冲出来的，待落入瀑布下的水池里，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脚下冒了上来，爬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转身就吐了起来。
只是此地，她想想就觉得阴森，连忙寻了条小路，就跑了上去。
这应是灵稽山的另一面，她从未经过这里，周围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楔，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刚才血淋淋的那一幕。
她在那座山上来来回回的走着，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就好像一直在原地绕着圈子一般。
夜幕渐渐降临，她全身都发起抖来。
“九月。”
听到有人在喊她，她怔怔的回头。
漫山花海中，有人一袭白衣，翩然而至，此景甚美，她却在暗暗发抖。
“你怎么跑来了这里，害我担心了许久。”还是那般温柔的语气，她却觉得有些冷。
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对着他默默说道，“我不小心掉进了莲池里，游着游着就到这里了，可怎么也走不出去。”
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有人温柔的替她整理着领口，轻声问道，“还冷吗？”
她果断的摇了摇头。
待回到房子，她僵硬的背才慢慢放松。
她一股脑儿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住的告诉自己，“我什么都没看到，睡一觉一切都好了，睡觉，睡觉。”
“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浑身一阵哆嗦。
“谁啊？”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问道。
“是我，我给你熬了姜汤，刚好可以去去寒气。”门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已经睡下了，你将东西放在门口就好。”待外面没了声响，她才裹着被子，蹑手蹑脚的打开门，一只手飞快的将汤碗拿了进来，然后关门，落锁。
她靠在门上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方平稳了心绪，看着眼前那一碗茶汤。
她凑上前闻了闻，却是碗普普通通的姜茶。
悬着的心放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