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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咬牙回道:“我要。”他不愿意在情况未明之前就退让投降。

    “知道了,你想做就做吧,姊姊一定会让你心想事成,只不过眼前最棘手的是……”徐宥慈一顿,心里想着,若弟弟真能顺利走上仕途,那么徐国儒将会是一条甩不掉的尾巴,皇上以仁孝治国,岂能容得下一个不孝的臣子?

    “是什么?”

    “除籍。”她沉重地道。

    徐宥善明白,除籍谈何容易,若徐国儒不点头,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得当他一辈子的儿女,日后,他们若默默无闻、一事无成便罢,若有几分成就,徐家定会巴着他们不放。

    想起这一家子,他就觉得恶心。

    想了想,他问道:“如果用三间铺子和田宅做交换呢?”

    “你以为不交换,他就拿不到铺子田宅吗?”

    丈夫掌理亡妻的嫁妆天经地义,任谁都不会多话,可是娘的嫁妆一旦落入徐家人手里,他们再也别想沾,更可怕的是,身为父亲,他能够决定儿女的亲事,好替徐家争取更多利益,到时候别说除籍,便是脱身都难。

    “那我们该怎么做?”徐宥善问道。

    一时间,两人皆无语。

    第二章大街上的好戏(1)

    问题在徐宥慈的脑海里盘旋数日,她仍想不出好办法,徐氏一族早已没落,族老死的死、病的病,几尽凋零,到徐国儒这一代,只剩下他和几个堂兄弟,可是其中唯有徐国儒念过书,还考上举子,其他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他们事事以徐国儒为首,谁敢同他对峙?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许以重利,她也不认为能够成功。

    尽管如此,该做的事,她还是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处理着。

    娘给的首饰,她挑几样小东西留做念想,其他的连同现银换成银票,分别缝在衣服夹层中,贴身带着,两姊弟常用的东西也分批带到铺子里收妥。

    那三间铺子是娘十几年来的心血,从刚开始的处处碰壁,到现在生意稳定,若不是非走不可,她实在不愿意卖,但她也不会傻得让铺子落入徐家人手里。

    徐家人是群喂不饱的白眼狼,这些年吃穿用度全靠娘亲,他们何曾心存感激?

    徐家人如何对待他们母子三人,她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在这种状况下,让她留下半瓢油水?想都甭想!

    她低着头,一脸心事重重,她不断在心里盘算,还有什么事漏想了。

    一辆马车从远处迎面而来,徐宥慈抬目望去,那是徐府的马车,更正确的说法是,娘买的马车。

    早上她让人备车,这才知道二夫人和二小姐乘车出门了。

    哼呵,徐府哪来的二夫人?莫非徐国儒动作飞快,神不知鬼不觉,已经把赵姨娘的身分往上提了?

    淡淡一笑,徐宥慈假装没看到,任由她们嚣张作态,她倒想看看,那些人可以得意到几时!

    就在她别过脸的同时,一只全身雪白的大狗叼着小狗从巷子里猛窜出来,大狗的体型硕壮,将近半人高,它一冲出来,惊了马,马蹄扬起,车夫控制不住,马车往一旁歪倒,当马蹄落下时,正中大狗的身子。

    意外发生得飞快,尖叫声、哭喊声顿时充斥着整条大街。

    车夫挣扎着下车,跑到后头将赵姨娘和徐宥菲扶到车外。

    徐宥慈疾奔上前,跑得近了,才发现大狗早在惊马之前全身已是伤痕累累,再被马蹄重重一踩,只能躺在地上,嘴角冒着血泡,喘息不定,可就算如此,它还是不舍地舔着摔在旁边的小狗。

    小狗刚出生不久,尚未开眼,大狗满嘴的血,舔得小狗身上血迹斑斑,教人看着心生怜悯。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道:“魏郎中,你帮着看看吧,挺可怜的。”

    一名穿着青色儒衫的男人靠近,蹲下身,摸了摸大狗,上下检查一番后,摇摇头道:“小姑娘,别忙,已经没救了。”

    徐宥慈轻抿着唇,抱起小狗,一手轻抚着母狗,柔声道:“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孩子,放心去吧。”

    母狗竟像是能听得懂人话,眼角滑下两滴泪水,虚弱地舔着她的手。

    她不嫌脏,轻抚着它的脸,似安慰、似承诺,母狗在她的抚摸下,目光慢慢变得柔和。

    分明年纪尚轻,却慈眉善目,分明是血腥残酷的一幕,却在她轻缓温柔的动作中让人看见宁静祥和。

    没有人发号施令,但周围百姓有志一同噤声不语,彷佛濡染了小姑娘身上的宁和,大家都盯着她,看着那双白皙细致的小手,一下一下安抚着母狗,彷佛她身上出现圣洁光辉。

    侯一灿双手环胸,和所有人一样盯着眼前的少女,无法别开眼睛。

    她多大了?十一岁?十二岁?

    身形尚未长成,个子矮小、身材单薄,一张雪白清秀的瓜子脸,长睫弯弯,五官明媚,一身月白长衫,飘逸出尘,宛如下凡仙子。

    是稚嫩年纪,但身上有着成熟女子的从容稳重,很奇怪,却也很吸引他,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点痞样儿。

    安溪转头看着主子爷,发现主子爷眼底浮起一抹……兴味?应该是他看错了吧,主子爷对女人向来只有腻味。

    歪歪嘴,他再度转头看向马车前的少女。

    “你这个龟孙子,没天良的死老鬼!你是驾车还是杀人啊?!我每个月拿银子养你,是让你谋财害命的吗?!你这个瞎了狗眼的狗东西,让你赶车,没叫你过奈何桥,赶啥赶,急着去见祖先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子娘……”

    连珠炮似的怒骂声响起,从车夫的祖宗骂到子孙后代,功力无人能及。

    侯一灿越听越觉得有趣,稀世人才呐,这口舌、这不经反应就能杀人于无形的高深能力,大老板要是有这等本事,哪还需要布暗局、装孙子,弄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贤良脸。

    但凡谁敢不听话,直接把人叫到跟前,骂他个天昏地暗、鬼哭神号、山川变色,保证不出三天,祖坟里躺着的八代祖先都会跳出来跪地求饶。

    赵姨娘越骂越起劲,甚至还觉得光是动口不过瘾,啪的一声,五根鲜红指印贴在车夫脸上。

    “二夫人,不是奴才的错,是……”他战战兢兢地往路边轻轻一指。

    赵姨娘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一个小姑娘背对着自己,她马上冲上前,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清,就指着人骂道:“哪来的妖精,挡车挡道,喜欢当拦路狗,怎不摇两下尾巴?”

    徐宥慈彷佛没听到似的,一下一下顺着母狗的毛,沉静的眼神与它对望,淡淡的笑安抚了母狗。

    “二夫人,不是姑娘的错,是那条大狗突然冲出来……”车夫紧张极了,赵姨娘没发现,可他已经认出蹲在地上的姑娘是大小姐。

    “管他是狐狸精还是畜生,都给我往死里抽!”

    车夫哪里敢?他可怜兮兮地向赵姨娘求饶。

    “是不能打还是不敢打?你娘忘记给你生胆子吗?”见车夫迟迟不动作,赵姨娘火大,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鞭子,扬手就要往小姑娘的身上甩去。

    泼妇n一灿拳头握紧,右脚一踢,把安溪踢上前。

    安溪没站稳,整个人往前扑去,幸好他武功底子好,急切间,反手扯过赵姨娘的马鞭,再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回地面。

    徐宥菲皱眉,气姨娘没眼色,这般不管不顾地在大街上闹起来,爹最好面子不过,事情若是传到爹耳里,姨娘还有好果子吃?也难怪爹瞧不上姨娘,姨娘这性子确实该改一改。

    她朝姨娘走去,可还没走到跟前呢,目光一转,视线被侯一灿给吸引住了,她顿时倒抽了口气,济州府哪来的这号人物?

    约莫十七、八岁,丰神俊朗,朱面丹唇,一表人才,气质翩翩,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散发着勾魂魅力,他神情肃然,唇边却挂起一抹似笑非笑。

    两人眼神相对,红霞倏地飞上徐宥菲的颊边,她强按捺住狂跳的小心肝,刻意伸长脖子,优雅地走到姨娘身边,拉拉她的衣袖,阻止她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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