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西市
长安贵人多，胡商见到一群侍卫状的人簇拥着两个衣衫不凡的孩子走近，忙亲自出来迎接，弯腰拱手行礼，用流利的长安话道：“来自波斯萨珊王朝的阿里亚佐斯愿意为两位小郎君效劳！两位贵客请，小店有来自波斯的地毯、银器、珠宝首饰、皮货、药材、香料……”
李承乾摆摆手，道：“容某兄弟二人自己瞧，若有中意的再询问于你。.”
胡商知道这些贵人的习惯，忙退到一边。
“表弟，你瞧，好精美的地毯！”李承乾一眼见到店铺正墙面垂挂着的那副地毯。那毯上有玫瑰花、郁金香和波斯梨花等花果图案，色泽鲜艳，光彩灼灼，以羊毛为主要原料，以真丝、金银线为辅，既有羊毛的柔软温暖，又有真丝的细腻平滑，还有金银线的华贵富丽。
崔瑾道：“好看罢了，却不算新奇。”这么大一张地毯，又是在交通极为不便的时代，光运费便是天价。
李承乾也道：“哎，为兄岂敢将钱财浪费在这些釜之物上？大唐初定，民生急需安抚，国库空虚，今年夏逢大旱需赈灾，八月征讨突厥需筹集兵粮，阿娘已极力缩减各项开支，连每顿的饭食都一减再减，可那能省几个钱？虽有马宾王献策，可也是远水不解近渴，阿耶是夜不能寐，焦头烂额。.”
崔瑾点点头，笑道：“勤俭节约虽值得倡导，但所谓开源节流，是要在‘开源’的基础上‘节流’，就是要多找增加财富的法子，这个法子不单单鼓励生产，土地只有那么多，所产也就那么多，难不成地上就能产金子银子出来？鼓励生产，不过是为了解决人民的温饱问题，但真的要增加财富，让国家富强人民安康，还得发展工业、商业等等。”
“表弟此话甚是新奇，孔圣人不是说‘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么？墨子也曾言‘其生财密，其用之节’。而荀子则道‘故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垣窌仓廪者，财之末也；百姓时和、事业得叙者，货之源也；等赋府库者，货之流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这些先贤所言莫不是让君主减轻百姓负担，通过鼓励生产和节省朝廷开支，达到民富国也富的目的。难道圣人之言也有误？”李承乾有些意外。.
崔瑾不以为然地道：“圣人也是人，难道他们的话便是完全正确的？即便正确，也是他们在特定的环境所言，或许极为适合当时的情况、当时的朝代，但发展到如今若是仍然一成不变地照章执行，而不因地制宜地加以甄别、加以完善、加以改进，只能误人误国。晏子有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这物种因环境条件不同都要发生变异，何况是治国执政之策？况且，我们所读到、听到的圣人之言，还不是口口相传，传到我们这里，也不知圣人之言被误解、歪曲多少了！”
“这……表弟之言甚是新奇！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不若你我兄弟找个清净的所在，为兄再向表弟请教？”李承乾环顾四周，见此处甚是嘈杂，便提议道。
“既然来了，还是买些小玩意儿回去的好。”崔瑾看到店内还是不少精巧的东西，阿姊不能像自己一般随意出门，买回去哄哄她也好。
李承乾也觉自己心急了，便也道：“阿娘甚少出门，而家中还有几位弟妹，为兄也买几件玩意儿回去。”
“若是孝子的话，就在街上买一些小玩意儿便好，贵在新奇，无须贵重，若是婶娘，也贵在心意。”崔瑾随意问了几件东西的价格，均是极贵，便建议道。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精巧的银质人物雕刻，一个小姑娘双手举着在翩翩起舞。眼前一亮，如果制作一个音乐盒或是旋转木马，阿姊肯定更喜欢。八音盒或许有些难度，但旋转木马并不难，小时候手工课做过，只是那时是用纸张制作的，现在可以用木块雕刻。
崔瑾随即道：“我想亲手给阿姊做一个小玩意儿，小弟可以多做几个，过年前两天大表兄派人来取，这物件比这些东西好看好玩多了！”
“什么东西？”李承乾有了兴趣。他知这位表弟不同凡人，常有奇思妙想。
崔瑾笑道：“大表兄可记得历史上曾记载，三国时期马德衡给魏明帝制作的能活动的百戏？史书言：‘设为女乐舞象，至令木人击鼓吹箫；作山岳，使木人跳丸掷剑，缘絙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舂磨斗鸡，变巧百端。’自然，小弟不会制作那么复杂，太浪费时间，但是简单的还是会的。”
“果真？哎，表弟果然是天资过人！若不是太过费神，可否帮为兄制作五六个？”李承乾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制作这些精巧的玩意儿最是耗神，赶紧道，“不用年前制好，表弟身子本就还未康健，若是因此事累着了，可是为兄的罪过。”
随后李承乾便在街上买了些精巧的风车之类的东西，便让人寻一处安静的茶肆。贵祥却在一旁道：“若是要寻处地方歇息，咱自家便有一个铺子在西市，就是卖冰糖的铺子，东市也有，店铺后面有一个小院，倒是无人打搅。”
“那感情好，待会儿走时，大表兄多带些冰糖回去，虽说表婶的气疾有所好转，但还需多服一阵药。再说，平时用冰糖炖梨等也是极好的。”崔瑾道。
“这气疾须长期治疗，连孙真人也只能暂缓罢了，而表弟的那药方，不似其余药方那般苦涩难喝，且极为有效。阿娘现在不仅呼吸舒畅多了，连面色也红润些。多谢表弟！”李承乾拱手道。阿娘的病情好转，阿耶的心情也大好，还数次夸赞自己仁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