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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趁乱而走(上)

    许恭收到许贺来信,脚下都没敢耽搁,立时就朝东殿去了。东殿那位看了来报,凝眉不语,许恭有心想问,却也不敢开口。看这样子,只怕段西山真的不好了。

    等了许久,许恭才听到东殿这位冷哼了一声。

    “好一个金蝉脱壳。”

    许恭自然不知道上头这位说的是什么。许贺信上说段西山已失踪半月有余,连带被抓住的凤栖也没了消息。程是非依旧是每个几日都去城中打探,却什么也没有打探到。

    段瑾突然开口:“你去让宋衍不必进京了,直接往赤铎去。务必将人活捉回来。”

    许恭有些纳闷,这是要活捉谁?可自己也不敢多问,只怕又惹恼了陛下。这些日子来,陛下心情难料,不知有多少人吃了亏了。

    他快马加鞭赶到宋衍驻扎处,不过三四日的行程。若说让宋衍回趟京,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可陛下说不让回了,那谁也不敢硬闯不是。

    “这是陛下的原话?”宋衍也是纳了闷,活捉回来了,这段瑾要作何处置?当初让段西山去,就是打着战死沙场一了百了的算盘,也好过留在京中养着也不是,杀了也不是。可这人如今变了注意,难不成还要将人圈禁在宫中?

    许恭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低着头。倒是宋衍心里一番盘算:莫不是这段西山使了诈逼得段瑾不得不留他在京中就近监视。

    宋衍这边加紧行程往赤铎那边赶去,只是人还未到,却在驻扎处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来。

    “将军,外头有个要饭的,说有人让他将这人送来给您。属下不敢做主,特请将军前来定夺。”

    宋衍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人,身形有些熟悉。只是面容污秽肮脏,也难辨出到底是谁。

    “要饭的那人呢?”

    “就说了句这人宋将军您肯定会收留,便走了。”

    宋衍心中突然升起疑团:“那人什么模样?”

    “看着是个少年人身量,长相么,属下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宋衍再次看上地上躺的那人,便吩咐让人替他收拾收拾。还没过一盏茶的时候,宋衍便听到一阵吵闹。走得近了才听到里头那人尖细着嗓子叫喊着:“我是皇帝!我是皇帝!”

    宋衍心中一惊: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伸手撩开帘子,大踏步向前,这一看,宋衍便愣住了。

    而那浴桶里的人在看到宋衍的一瞬,也愣住了。

    “宋,宋衍?”这愣住也不过一霎而已,这人转瞬就疯笑起来,大喊道:“他能证明,他能为我证明!宋衍,你说,我是不是皇帝?你说是不是?你为我当将军这么多年,还能认不得我么?”

    宋衍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将周围人喝退,这才靠近那人。

    “谁将你送来的?”

    那人却突然愣怔住,喃喃自语道:“谁将我送来的?是谁呢?他还跟我说过话的,是谁呢?”

    宋衍正要再问,却听着那人继续说道:“薛辛那贱人!没有我,哪里有他薛家的荣华富贵!竟然敢折磨我!我要千刀万剐了他!定不叫他好死!”说了这话,他却突然抓住宋衍的衣袖一把将人扯近,阴狠狠的骂道:“段西山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这三个字,如同炸雷一般落在宋衍耳里。

    “你见过段西山?他在哪儿?”

    那人却并不听宋衍问话,只管自己言语:“那个贱人,抢走了我的一切,抢走了宋衍!都得死都得死!”

    宋衍看着这人疯癫模样,也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了。

    “若是他的意思,那你便留下吧。”看着这人如今这般模样,宋衍脱了力似的叹了口气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帐子。

    而许贺那边正着急等着宋衍来支援好找到段西山的下落。可宋衍这边却慢下了脚步。

    “这宋将军心里怎么想的!西平王好歹也是个王爷,就算是陛下……”说到这儿,许贺忽然住了嘴。他也是被猪油蒙心了,竟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许将军,宋将军那边来信儿说了,西平王那里不用担心,人没事,让以战事为主,至于救人的事,缓缓也没什么。”传信儿的小兵这话说的战战兢兢的,生怕许贺一巴掌拍过来把自己拍死。

    许贺倒是没有一巴掌拍过来,抬了脚就狠狠踹了过去。宋衍大将军,陛下不敢拿他怎么着,这话他当然说得出来。可他许贺算个什么,人要是找不到,陛下怪罪下来,这不是要命的光景么。

    可没宋衍支援,他只能顾得了一头。战事重要还是找人重要,这就真得自己权衡了。

    眼瞎赤铎那边主账乱了套,此时进攻,乃是最佳时机.错过了这时候,也不知下一个良机在何时了。

    许贺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听宋衍的。毕竟找人这事,若是被找的有心不让你找到,翻了天只怕也连个影子都摸不到手。更何况这次,只怕人家是有心让你找不到。就凭他许贺的本事,打死他也不可能找得到人来。

    话分两头说。

    赤铎的军师突然发了狂,说是冒犯了*布的小妾,*布一气之下竟是挥剑斩了那军师的男根。

    “你这一招可真狠啊,这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你。”说话的人一双吊三角眼,塌鼻梁,一脸蜡黄。任谁看了,都唯恐避之不及。被说的人倒是淡淡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干巴瘦的身子还拖着跛腿。

    “你可别觉得我真是被他们给抓了。凭我这本事,还不至于这么不济。我当时就是担心你,结果就着了他们的道儿了。”

    那跛腿还是不说话,这塌鼻梁就赶紧又说道:“得亏了你了,不然还不定让人家怎么给折磨呢。”

    跛腿实在是听不得他唠叨,终于出了声:“你叨叨的我头疼。”

    塌鼻梁这才住了口。时不时地偷瞄跛腿一眼,欲言又止,又一脸不甘心。

    跛腿说:“等出了赤铎,远离了许贺大军,咱们再歇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有气无力的走着,像是刚从城里逃难出来似的。

    “哎,你们俩,等等!”

    这边正说着怎么出去呢,那边就让人给叫住了。跛腿心里咯噔了一下,又赶紧的抹上笑脸,看着那人:“唉唉,军爷,您叫我们呐?”

    跛腿面带和善,只是面容本就生的可憎,实难看得出和善之意来。加之那破锣嗓子,如同砂砾磨墙一般,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问话儿的军爷竟是不由打了个哆嗦。

    “你俩鬼鬼祟祟的,干啥呢?这个时候不许出城了!”

    那跛腿舔着笑脸说道:“军爷,您要说鬼鬼祟祟的,俺俩这就冤了。俺们哥俩天生就是这张脸,一笑起来,别人就说俺们俩要干坏事,可俺们俩真的就是爹妈给了这张脸啊。”

    那军爷一脸的鄙夷不耐烦,啐了一口:“谁特娘的管你长啥样,问你们干啥呢?这时候出城的人,统统都要抓起来!”

    跛腿一听这话,当下不笑了,抬起一脚就踹向塌鼻梁,边踹边骂:“让你馋!让你馋!这下把咱俩小命打进去了吧!你他娘的咋不馋死你算了!”

    那塌鼻梁被踹的直不起腰来,慌忙的向军爷解释:“怪俺怪俺。军爷,城外有个破草棚,那里头有好些个野鸡鸭啥的,之前俺俩跑出去烤野味来着,今晚上就突然馋这口了,谁能想到,不能出城了。”

    那军爷一听,倒是没多说话。城外那一处确实许多野味,他同弟兄们有时候也跑出去猎几只回来打打牙祭。若说往常,这俩人放了也就放了,倒没啥个事。可今时不同往日,许将军有令,任何形迹可疑之人全部都要拿回来收押。结果这半个月过去了,许军大营里啥都不多,就是叫花子多的很。

    “嘿,算你哥俩今晚上倒霉吧。”说罢这话,这位军爷要和了几个兄弟将跛腿和塌鼻梁给架走了。

    塌鼻梁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坏菜啊。贼溜溜的看了一眼跛脚,想着那人能出个主意。结果跛脚倒是一脸笑嘻嘻,末了还冲着那军爷说了句:“管吃就行。”

    听了这话,塌鼻梁心里头白眼都翻上天了,但也不能说啥。他知道跛脚心里头定是有什么盘算,可他心里就是不踏实。好不容易处理了这许多事情来,如今正是脱身的大好机会,没想到竟又要往军营处去。谁知道这一去,又有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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