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京灯会 (上)(小修)
段西山穿的青衫,脸上没了往常那些个脂粉,整个人就跟从水里刚淘出来的一般,素的让人觉得苍白。若真是有熟人碰上了,也实难认出此人竟会是那胭脂王爷。
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段西山,凤昭也是不由愣了愣。没想到,几年历练,这人生的越发好看。那一双杏眼里尽是好奇与欢愉,让人瞧了不由心里头慌乱的很。
只不过,在这车水马龙之中,他那品貌自然是与凤昭不能相提的。若不是凤昭面上太冷,浑身煞气太重,只怕早有那女子将他围个水泄不通了。不过饶是这般,也有些胆子大的女子故意的从他身旁走过,撇下一方绢帕,或是一只银簪之类。凤昭行动间虽说多是不理会,可也难免尴尬,尤其是瞧见段西山偷笑的模样,面上也忍不住一阵阵发烧。
“去了西平这么久,难得回来一趟,竟是学坏了不少。”
凤昭低言责怪,段西山哪的理会这些,只是笑说道:“想来我离开真是太久,都不知晓凤大人如今竟是如此受人追捧。”
“西山莫要再打趣我了。”
见他板了脸,段西山也不敢再做调笑,只怕他要恼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着凤昭停了下来。段西山顺着凤昭看过去,却见不远处一人,身着品红长衫,与夜色灯光交相辉映,细细看去,眉目清绝动人,竟是个美男子。
“似水浸玉容,秋波两潭炯。当真绝世,难怪凤昭会看呆了去。”
他原本不过是如往常一般与他玩笑一句,却见凤昭面色不由一凛,说道:“那人是宗昊三年的状元,皇上亲封的翰林学士。怎可拿官员玩笑,实在不妥,西山以后切莫如此鲁莽。”
段西山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一愣,再望向那人时,见着他也朝着这边走来,想必是看到了凤昭,面带笑容,如三月桃花,实在是艳的动人。此时人潮涌动,倒是将他与凤昭撞得散了开来,又瞧见那人同凤昭行礼作揖,自是一派风流。段西山微微一笑,便悄然走开。
“凤大人,想着您平日里只怕是不喜这般热闹,没成想竟是在此处遇见了,实是让人惊喜。”
“沈大人客气了,我也不过是陪……”
凤昭一扭头,身旁哪里还有段西山身影,心中突生慌乱,却见一男娃儿扯了扯他衣角,抬头说道:“这位公子,方才有位大哥哥说让您不必担忧他,他自己逛一逛,便会回去。”
说罢这话,还不待凤昭问些什么,那娃儿便跑开了。
“原来凤大人是陪友人。”沈韶远远就见着凤昭陪着一少年在这里看花灯,心里还不由好笑,这人竟也有此等的闲情逸致来。他倒是没瞧见少年模样,可却看得清凤昭神色里的紧张与关心,沈韶心想,只怕这少年人也不一般。可待他走进,才发现那少年竟是不知去了哪里。若不是有这小娃儿过来捎口信,他到还真以为是哪里的神仙说消失就消失了。
凤昭颜色和悦说道:“他许久不来,本想陪他瞧瞧这上京风光,竟是走散。”
沈韶听他这么说,不由开口邀他同游:“凤大人若不嫌弃,便带韶逛逛这上京,如何?”
他往日同沈韶关系不算亲密,如今听他邀自己同游,倒是不觉一愣。
“凤大人?”沈韶见他不答话,不由出声唤了他一下。
“有沈大人相伴,昭自然是乐得如此。”
沈韶听他应了,也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既是游玩,韶斗胆,以字称呼大人可好?”
“表字怀舟。”
“韵止。”
他二人相携而去,段西山瞧着,不由嘴角一弯。难怪凤昭二十六了还未婚娶,原来是因着这等,他心下了然,却也难免失落。他与凤昭毕竟几年情谊在,只是分开太久,许多事他早已不甚知晓了解,如同外人一般。更何况,段西山自己性子也是古怪些,甚少能有人亲近。
想到这里,段西山轻叹一口气,转身便去了糊涂巷。上一次来此处,还是前年的事了,也不知如今变了没有。
这一处仿若与世隔绝一般,前头那热闹都与这里无关,静谧,却也让人觉得温馨。几户人家摆摊卖些吃食,不多精致,可那热气腾腾的,让段西山心里头暖的很。往里头走了些,就见着一家买馄饨的。
他一屁股坐下,倒是引得不少注目来。毕竟,他这样清秀干净的少年人坐在此处实在是显得不搭。
“大娘,来碗素馄饨。”
“得咧。”
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段西山难得的笑了笑。
“咋了?这馄饨还有啥好笑的?”那大娘瞧着段西山模样好看,多看了几眼,结果就见着这少年人竟是冲这一碗馄饨笑。
“只是许久没吃过这个了,有些想念,见着开心。”
大娘一听这话,哈哈一笑:“还以为是啥,想吃就过来吃,三文钱一碗,实惠的很。”
“好啊,大娘怎么称呼。”
“小公子喊我一声应大娘,我麻利儿的就能应声,这是我儿子,应悔,可多亏了他,这摊子才撑得起来。”
这应大娘起了话头说起话来,倒是停不了了,那名唤应悔的青年只怕也是习惯了,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去忙活了,倒是段西山仰着头,耐心的听她说话,好笑之处便跟着笑笑,询问之处,他也点头。一碗馄饨竟是吃了半个时辰。
“这位婶子瞧着面善,不如赊我一碗馄饨可好?”
听闻此生,段西山不由抬头望去,竟是一书生,面容苍白瘦削,有这读书人的儒雅,只是此时稍显落魄了些。那应大娘正要说话,却见段西山将这书生扶了一把坐了了下来。
“今日灯会都是热闹的,我心里头也高兴,不如你也坐下,我请你吃碗馄饨,你听大娘说会话,如何?”
也不等书生答话,段西山就对着应大娘说道:“大娘,来一碗素,一碗荤,也不知这位兄台爱吃哪样呢。”
“成咧。”
那书生瞧他竟如此爽快,不由心生感激:“多谢这位小公子,我进京寻亲,竟是让人将身上盘缠给偷了去,如今饿的是两眼昏花,竟是能得小公子相助,实在是……”
“快些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别糟蹋了大娘的手艺。”
那书生真是饿的久了,吃的是狼吞虎咽,全无那儒雅书生气,看的应大娘都目瞪口呆,不由又添了一碗给他。
待他吃饱喝足抬了头,才发现,方才请他吃饭的少年竟是不见了。
“这位婶子,方才那位小公子……”
“你可吃的真是香,旁边人走了也不知。账付过了的,你放心便是。他临走前同我说将这个交给你,是他方才在灯会游玩时捡到的,想必是你的,快点点,银钱少了没有。这年头,京城也……”
“娘!”
应悔吼了一嗓子,应大娘住了口,不敢再往下说。倒是那书生拿着这钱袋,翻来覆去看的认真。
上等的秋色云锦配上上乘的绣品,这要是个穷书生的钱袋,那才是怪了事了。更何况,不管是名,还是字,他书生名姓里可都没有这玉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