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身亡
罗湘玉告诉春燕，她还记得与春燕一起长大的情份，春燕听得连连点头。
罗湘玉又道：“我说这话可不是诓你，今日我去见他，也提了要带你走的话，他还说要给我一笔安家银子，”罗湘玉笑着拉了春燕的手，“银子都给得，我要个人还能不给吗？你且安心等着，我虽没别的本事，说过的话倒是算数的。”
听了玉姨娘说的话，春燕忙跟着附和。想到三年后，她能跟着玉姨娘出去，虽说是个小门效，但不愁吃喝，除了玉姨娘，上面再没别的主子，怎么都好过在这没依傍的顾府里强，心里也宽了好多。
春燕心思单纯，想到了姨娘将来的“好”，也想到了大奶奶的“不好”，她担忧地道：“姨娘，那大奶奶那儿可如何是好？奴婢瞧着大奶奶不像那人，一想到日后还要跟她顶头对脸的去编排那些话，奴婢这心里啊，就跟被线提着的一样。”
罗湘玉收了笑容，低声道：“你说的这事儿，我心里也不好受。我辈子啊，没干过坏事，更没害过人。”罗湘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叹了出来：“可大奶奶那人，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我虽没凭证，但是，”
罗湘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那脸摸上去除了有几分温热气，其他的，就跟大爷的一样，好像骨头上只蒙了张脸皮，并没有血肉似的。罗湘玉暗暗提醒自己，万不可软了心肠。不但她不能软，也不能让春燕软。她辛苦操劳了这么久，眼看好日子要来了，可千万不能因为可怜别人弄飞了自己煮熟的鸭子。
“我冷眼瞧着大奶奶的作派，不象是个伤心的。你到是四处寻摸寻摸，有那个妇人刚没了丈夫还能吃得香，睡得着？你可记我让你提了饭菜去看她？哼，东青那小蹄子还替她掩饰，说她病得起不了身，可我进屋一看，她睡得香甜刚醒来，一个人在屋里不知想到了啥，眉开眼笑的，直笑出了声。可见她不是个好的。老话说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这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春燕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并没觉得，那个又和气又好看的大奶奶会是传闻中的那种人，这会子听姨娘说的这些话，大奶奶怕真是有些脱不了干系。春燕心里觉得可惜，到底是可惜啥？她心里乱七八糟的，也想不明白。
罗湘玉到底有些放不下心，又带了春燕回了灵堂。进门一看，屋里人少了一半，一问，听说是大奶奶答应放她们回去轮流歇息的，大奶奶自己也回房休息去了。
罗湘玉恨得直咬牙，给大爷守灵这么大的事儿，她居然还有心思拿出来做人情，更可气的是，她占着个嫡妻的份位，却不尽本份，又回房睡大觉去了。
罗湘玉越想越气，直恨得咬牙。就在她磨后槽牙的那点功夫，她心里原来仅存的那一点内疚，慢慢被磨散了。
念华并不知道有人在编排她，她欠了不少觉，到点儿她就回去还觉债去了。这段日子，她要做的事儿不少，寻机会，攒银子，探路子，养身子，身体健康是外出的重要保障，该跑的时候得跑得动，该走的时候得迈得开步。
回了屋的念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做了头一场法事，在法会上，念华见到了那个幕后主使顾清明。
顾清明跟顾家所有男儿一样，有着细条的身形，许是常年在外行商，顾清明的肤色比哥哥弟弟们都深，容长脸上，留着八字胡，，一双不大的眼睛，老是带着笑似的弯着，眼里敛着几许精光。
顾清明恭恭敬敬地给顾清远上了一柱香，他对念华和气有礼，眼睛规规矩矩地看到地面，客气的见完礼后，就退到了一旁。
念华不好追着他看，但她心里透亮。这个看起来随和到普通的顾家二爷，顾府现如今的顶梁柱，扮猪吃虎最是拿手，肖氏就是败在他的手上，那是个狠角色，千万不要被他无害的外表迷惑了。
顾清明却按在规矩跟在顾老爷身后，法事结束后，念华再没有见到过他。
念华也没见着顾清珩顾五爷，顾五他大哥的丧礼刚结束，他就被老爷喊去书房了。
那时候，齐明淑正在她的屋子里坐立不安。香樟也是面带焦色，不时轻瞟她主子一眼。
“奶奶，”赵妈妈年纪最大，却最是沉不住气，见明淑皱了眉，心急得不得了。“果真是罗湘玉那贱婢摆了我们一道？她咋这么大的胆子?”
香樟忙冲着赵妈妈使眼色，不想让好多问，急扰了五奶奶。
齐明淑到是没有迁怒于人，象是对赵妈妈解释，又象是在总结：“我原想着，若是大房还留有人在，夫人留下的嫁妆私产多少都要分一些出去，才想着许她些甜头，让她透出点口风去，”齐明淑想明白了，事已至此，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保住顾五名下的财产，把损失减到最小去。
她家开了许多家铺子，也不是家家都赚钱，若遇到生意不好，反要赔钱的，爹娘的态度是尽早关门大吉。遣散了人，先止住往里搭钱，再寻机会挣回来就是。
“谁知道啊，罗湘玉寻了条粗腿抱，风是透出去了，还拉了顾五下水，哼，”齐明淑冷笑连连，“我是起了贪念，可顾五要是个干净人，我担那个心干嘛？”
她冲赵妈妈指指门，赵妈妈赶紧“诶”了一声，走到窗前探头往外看了看，又开了屋门，自己退出去，亲自守了门去。
香樟见此会意，两步走到齐明淑身前，附耳过去。齐明淑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香樟面有难色，“奶奶，这么大的事儿，奴婢担心……”
“凌山脚下，六里屯上好的水田，二十亩，你再跟赵妈妈支二百两银子去。”齐明淑一脸的狠厉，“手腿做干净些。既然要关张，退了铺子不算，人也得遣散干净了。”
“是。”香樟不敢迟疑，立即低头应是。
日子似水样的流过去了，平静得连个涟漪都没有。这段时间里，念华象所有新寡的妇人一样，每日吃斋念佛，抄写经书。她让春雨偷偷变卖了几件衣衫首饰，留意着外头的消息，为以后的离去做着准备。
这个期间，念华还收到了京城里的四姐的来信，四姐韶华听闻了她夫君过世的消息，特意来信安慰。韶华的信很给力，不但表达了她对念华的担忧之情，对她上封信提到的，希望四姐夫关照夫家兄弟一事，也明确地应了下来。为给念华做脸，还附了一份大礼。
信是陈氏亲信的季兰送过来的，念华拿到信的时候，发现信已被拆看过，感叹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的信，自己总是最后一个看的。“说吧，你家爷想让我回什么？”
季兰得体地笑着道：“我家主子并没有这样的吩咐。大奶奶是个聪明人，该怎么跟自家姐妹回话，就怎么回话，奴婢待大奶奶回完了，再送到外面铺子里，找人送上京去。”
待季兰走后，念华默默地想了一阵，韶华的回复比她预计的要快多了，她更没想到，韶华能替她夫君作主，应下娘家人的相求。这一来一去之间，顾家与四姐夫之间怕是已经建起了联系，常言道，见面三分熟，顾清明人精似的一个人物，有个机会还不飞身贴上去，到那个时候，自己怕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念华唤了人，想找春雨过来，小丫头回话说春雨离开好一会儿了。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春雨白着脸来了。
“奶奶，玉姨娘去了。”
“去了？去哪了？”念华不解的道，看到春雨有些惊慌的脸，她突然明白了：“怎就去了呢？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今日早上，下面人迟迟见不到姨娘，寻到她房里去，才发现姨娘，姨娘她上吊自尽了。”
“啊，这么巧？”念华心中升起一丝不安。顾清远快要到七七了，罗湘玉为什么偏要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尽呢？
罗守成也想不到自家姐姐会走绝路，他一边胡乱抹着眼泪，一边围着停放姐姐的门板打着转。
他浑家去看望姐姐后，回来说姐姐虽悲痛，精神头儿还好。知道孩子买回来了，田地铺子也置办了，还挺高兴，就等着给大爷守满三年，再求了主子开恩，放她自行离去。那时候姐姐带着儿子，靠着田租也能衣食无忧。他想不通啊，熬一熬就能过上的好日子，姐姐为何要放弃呢？姐姐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没道理啊！
“冤枉啊！我姐姐是被人害了！”罗守成大声喊了出来。“我姐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自绝了活路呢？定是被人害了！我要报官！”
“要报官吗？好，爷和你一起去。”顾家老四，行商的顾清林黑着脸一脚踢开了房门，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