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她在哪？
伴随着北荒族进京朝见的步伐，一直在外苦寻红狐的风烬也回京了。只是，迎接他的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而是一座只余老仆的宅院。
“她去哪了？”风烬询问着老仆。他全身散发着寒气，攥紧了拳头，已然被欺骗的恼怒所掩埋。
“公子饶命，”老仆的脸上满是惊恐，“几日前郡主忽然来信遣散了府中仆人，只留了小老儿一个。而她，自碧儿姑娘成亲那夜起就没有回来过了。老奴也不知道郡主去了何处啊！”
成亲那晚？风烬一声嗤笑。原来那个时候你就想离开了吗？那么红狐之事也是你的谎言了？陆无忧，你真的很好！
风烬看了眼手中抱着的红狐，顿觉讽刺。正欲将它甩开，可触及红狐那双眼睛时，脑海中就浮现起她的那双眼。
陆无忧，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御书房中的刘钰正与洛轩荣对峙着，忽然响起一片慌乱之声，一身白衣的风烬就这样闯了进来。
“风谷主，圣上正在议事，不能进去啊！”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跟了进来，“陛下息怒，实在是——”他看了眼风烬，如临大敌。
“行了，下去吧。”刘钰轻挥衣袖，小太监顿时松了口气，躬着背退了下去。
“阿烬，你怎么来了？这段时日你去哪了？怎么都不见你和无忧的踪迹？”
风烬注意到旁边的洛轩荣，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知道陆无忧去哪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一直在她身边的吗？如今这么问，难道她出了什么事？”
“将军府中已经没有人，她几日前就已离开，你可知她会去哪里？”
“什么！”刘钰极为诧异，“怎么会？明明几日前她还去过皇陵。”
“皇陵？呵呵——”风烬心头一凉，竟是放不下那个人吗？而一旁静坐的洛轩荣听闻“皇陵”两字，眼神些许波动。
“你真的不知道吗？”风烬再次问了一遍，看到刘钰默认的表情，便不再追问，随即甩袖离去。
“阿烬！”刘钰来不及喊住他，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想起这里的另一个人，又换上了冷静的表情，“北荒王，倒让你见笑了，议和之事可以继续谈了。”
洛轩荣掩住眼中的惊诧，温润一笑，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
是夜，看似平静的皇陵却迎来了久不曾见的人烟。
正准备休憩的刘景瞥了眼房中晃动的蜡烛，褪衫的动作一缓，“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一见？”
一道人影自昏暗的角落中缓缓走出。
“是你？”来人显然超出了刘景的意料之外。
“我听说陆无忧几日前来找过你，她现在在哪？”冷冽的声线略显寒意，赫然是寻人未果的风烬。
“哦？她离开了吗？”
“不要说废话，我可没有刘钰那般好性子。”
刘景轻笑，“刘烬，本该消失在世上的九皇子，深夜到此，就是为了寻一个女人吗？”
几缕幽光闪过，刘景侧身闪过，身后的柱子上却多了几根银针。
“你这性子倒与钰儿大相径庭，没想到竟会帮助钰儿。想来这原因，应是与青幽有关吧。”
风烬早已失去耐心，再次问道，“她到底在哪？”
刘景也没有逗弄他的心思，转过身，在风烬出手之前，讲道，“她去哪了本王不知道，不过，她似乎瞒着你们一件事，或许，这就是她离开的原因。你与其在这里追问，不如想想自己忽略了什么。”
陆无忧来皇陵的那天，刘景就发现了她与往常的不一样，那种感觉，就像她来寻美人醉的那天一般。会告诉风烬，兴许是因为那日的棋局吧。
“多谢。”微不可闻的一声道谢，若不是房中晃动的蜡烛，甚至有一种没人来过的错觉。
只是，这份平静没有持续多久。
“阿景。”洛轩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轩荣，你不该来。”
“你在这皇陵受苦，我岂能置之不理？很快你就能离开这里了，哪怕是铜墙铁壁，我亦会让你离开，何况这区区皇陵。阿景，你的人生绝不止于天汉。”
“轩荣，这样就够了。”刘景为他倒了一杯茶，轻点桌面，示意他坐下，“自那年流放北荒至如今，已有十多年光景，纵使我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一句累了。在我亲手结束那个人的生命的时候，一切都该画上句号了。只是那时，我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才有了之后的征伐。”
“那日在王府中，若我真想离开，也不是难事。皇陵之行，乃我自愿。轩荣，就算毁了这天下又如何呢？百年之后，或许又会有其他人谱写新的篇章，而我们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角罢了。”
“阿景，这话真的是你心中所想吗？”
刘景以一种玩笑的语气回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这般不确定了？”
“呵呵~洛轩荣所有的不确定，皆因刘景一人。”
这些年的相伴，二人之间早已有了不必言明的默契，很多事情，其实心中已然明白。
“夜已深，你回去吧。皇陵的守备其实不止于此，我想今日也是钰儿的默许吧。”
“虽然这天汉你已无意，但是皇陵终究不是你的归处，北荒总会为你留一席之地。”
言罢，不等刘景回答，便自顾自离开了。不管刘景最后作何决定，他都不会让刘景沦为阶下囚。
不平静的一夜终于迎来了破晓，曙光的来临，象征着新的希望。
两国议和之事迟迟未有结果，洛轩荣再次应邀入宫。前往御书房的途中，却遇到了许久未见的一个人。
“放肆，你是何人，见到贵妃为何不行礼？”洛轩荣紧盯的目光在猩看来极为放肆，故而便出言训斥。
傅雨宁拦着她，“猩，不可无礼，这位是北荒王。”随即对着洛轩荣讲道，“猩不知您的身份，还请北荒王见谅。”
“呵~一个婢女罢了，本王不至于容不下。这么久不见，侧妃娘娘，哦如今是贵妃娘娘了，不知最近过得怎样？”
“多谢北荒王挂念，雨宁如今甚好。那日林中险境，多谢北荒王的救命之恩了。”
洛轩荣忽然走近，拉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猩本想制止，却被他的凶狠目光吓住。
“傅雨宁，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偶尔露出小利爪的样子。如今这般，你真的过得好吗？当日刘钰任由你被我带走，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倒不如与我回北荒吧，省得在这深宫蹉跎岁月。”
洛轩荣原以为对傅雨宁没什么感觉了，可真正见到她用如此疏远的态度对他时，心中的那股不甘却忽然涌现出来了。
“你，洛轩荣，不要忘了你我的身份，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
“没听见？那刘钰当真如此好，值得你如此对他。”
提到刘钰，傅雨宁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我只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他，而我要的，也只有他而已。所以，你不用再说那些话了。就算他对我不好，我也无怨无悔。何况，我能感觉得到他对我的心意。”
她脸上幸福的表情，却如一根针似的刺痛他的心。他不明白，也看不懂他们说的感情究竟是何物。在他看来，傅雨宁此时的举动是不明智的。可多年以后，当他再想起今日之事时，才有所体会。
“随便你。”
洛轩荣泄愤般甩下一句话，转身准备离去。
“洛轩荣，谢谢你，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在我看来，你还是那个将我从狼群中救出的好人。”
他的脚步微顿，轻笑一声，“好人么？”
御花园中的相遇就像轻落在水面上的叶子，荡起一圈微小的涟漪，转瞬即逝。
议和之事终于有了结果，北荒族同意结两族之好，但唯一的要求是，释放幽禁在皇陵的刘景。
释放叛国之臣本是不可行之事，但刘钰却欣然同意了，对此并没有多大意外。
天汉与北荒，在经历这番动乱之后，再次缔结盟约，未来五十年将和平相处，而将来变数如何，乃是后世子孙的事了。
此诏令公布于世时，风烬已经走过了许多地方，却依旧没有找到陆无忧的踪迹。得知此消息时，他正在渝州城的茶棚里，听着来往之人的趣谈，怀中躺着一只红狐。
这段时间，他从京都出发，一路至此，沿途皆搜寻过了。也许是因为陆无忧曾在鬼医谷呆过一段时日，才能避开鬼医谷的耳目吧。
渝州城是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风烬有一种预感，他很快就要找到她了。
夜晚的城中总是热闹非常，尤其是正逢举国大喜之时，灯会必然不会缺少。来往之间是密集的人群和晃动的灯影，明明如此喧闹，可缺少了身边的那个人，再繁华也与他无关了。
“这位公子，你，你难道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鬼医？”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风烬闻声转头。
“肯定是，我之前有幸见过，这就是鬼医啊！”他身旁的年轻男子说道。
“你，你不是那天晚上闯过木桩阵的人吗？”
木桩阵？风烬侧身一看，在老者后边的，是一棵挂满红绸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