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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重逢

    李氏死了的消息不知是如何传到沈云渘耳中的,到底是她的生母。那天她率了一干宫娥内监气冲冲地闯入浣莲阁的时候,珵仪和我被唬地猝不及防,珵仪更是被吓得噎了一口气,好半天顺不过来。

    虽然沈云渘是自己闯入浣莲阁且声嘶力竭地辱骂我,甚至在我躲闪不及的情况下打了我,可她是宫妃,还是怀有身孕的宫妃,我不能还口,更不能还手,更在她质问我李氏的死是不是因为我的时候,我并未否认,所以她一时气急攻心,一度昏厥。

    皇上和皇后都赶到浣莲阁的时候,我正被沈云渘的宫女押着跪在珵仪的寝殿外。青石板在这寒冬腊月里格外刺骨,可我心里却恶毒地升起一丝快慰——我愿受这痛,只要能减轻我心里关于她险些出事的孩子的愧疚。

    皇上和皇后进去了一会儿便有公公出来扶我起身进去。

    沈云渘哽咽地低啜,皇上坐在床边挡住了她的脸。

    “小女有罪,请皇上责罚。”我行了大礼,跪倒在她榻前,并不打算为自己辩驳什么,因为事关龙胎,皇上就算杀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幸今日柔妃并无大碍,但到底动了胎气。沈云梨,你可知罪?”

    “民女知罪。”

    “朕罚你,去福泉寺为柔妃及其腹中胎儿祈福,半月后方可回城。”

    我险些忍不住抬头看他,问问他为何又一次放过我?沈云渘动了胎气,却只是让我去为她祈福而已!上次毓贵妃受了荣嫔滑胎一事的牵连,到现在还被关在长乐宫里禁足且她身边的大宫女还挨了板子!

    不过,也好。那个让我讳莫如深却举国欢庆的日子是在五日后的,我不在城里,便能更容易装聋作傻;我没有亲眼看见的,便更容易忘记。

    唐景泽,唐景泽!只要一想到他,我的心里便被揪得生疼。

    “你们可认罚?”皇上厉声质问道。

    “小女认罚。”

    奇怪的是,我领旨谢恩时,听见珵仪与我同时道,儿臣认罚。

    她竟也要随我去福泉寺,想必凡是可以出宫的机会,她都乐意,哪怕这次出宫还背着受罚的名义。

    因为公主也要前往福泉寺受罚,所以宫里派了护卫将福泉寺里里外外包裹的严实。

    除了进宫,我到哪里,默烟便跟到哪里。可比起我的安危,我更在乎丽姨。山里冷清,丽姨经不起路途颠簸,她的腿更经不起山里的寒冷;可放她一人在府中,难保祖母会怎么为难她。

    “默烟,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我将包裹打结,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你不必跟着我,你的族人也不必来。这次是从宫里来的守卫,只要珵仪安全,我便毫发无损,若是你的族人被发现了,我们就麻烦了。”

    默烟张了张嘴,无从辩驳,最终闷声闷气地吐了几个字:“主子你可要在寺里好好待着,哪里也别去。”末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哪里都别去。”

    “好。”我握了握她的手,笑她现在越来越像丽姨那样啰嗦。

    珵仪一路都在兴奋着能与我,只有我们二人,在宫外,哪怕我们要被圈在福泉寺那个只有浣莲阁一半大的地方待上半个月。

    我看着她因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暗自笑话她这个从小到大都锦衣玉食的公主,不知看到了福泉寺那寒酸的禅房时该有何表情。我笃定,她到时候的表情一定不是现在这样洋溢着满满的憧憬。

    好歹也是来受罚的,寺院的禅房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未有更多的装饰。果不其然,到了禅房后,珵仪便皱起了秀眉嘟起了红唇,指挥着随行的六个宫娥四个内监打扫着已经一尘不染的禅房。

    虽然我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可也多少理解她的身娇肉贵。

    寺内最大的香客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我只好往外踱步,四处走走。

    一路上山的时候我便觉得雪后的福泉山,皑皑白雪和苍翠的松柏以及铺着琉璃瓦的福泉寺融合在一起,颜色素净地恰似世外桃源,景色很是怡人。

    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竟走到那口古井处。夏日炎炎的时候,这口古井往外冒着丝丝凉气;如今数九寒天,这口井中竟冒着源源暖意。

    我忽然心下一阵雀跃,迫不及待地将双手置于井口之上。温温热热的暖意让我很是想念丽姨和默烟唠叨我,要我记得时刻带着暖炉;木伯回回见到我便叮嘱我晚上要泡脚。

    我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容,视线落到井口边上,几个月前,我在这里冲刷过那个人的血迹。他说他会再来,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到了锦都,伤口怎么样了——呵,我从未见过这般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

    “云儿,我想你了。”

    耳畔响起声音之时,腰间也被人楼了个密实。

    我惊慌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对我这般无礼的人是谁——他是唯一一个唤我“云儿”的男人。

    他那两条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圈着我的腰;他火热的怀抱似是有预谋般地想将我融化;他略带胡茬的下巴轻蹭着我的侧脸——他低笑了几声,缓缓开口——

    “云儿,你想不想我?”

    他温声细语的低沉嗓音,听起来极其诱人。两个多月来,偶尔午夜梦回时我仿佛听见他的声音;看见青燕不辞辛苦带了他遒劲有力的字迹时,耳朵会自觉产生他念这些字句的幻听。

    我被他身上的热意烘地眼睛酸疼,所以当他将我转过来面向他并抬起我的下巴时,被我眼中的盈盈水意震住——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右眼中错综复杂的神情闪现太快,我只捕捉到了他的担心。

    我摇摇头,抬手抹去那一星半点的湿润,“迎风泪。”

    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愉悦,嘴角上扬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弧度——

    “云儿,我很想你。”

    人总是爱慕虚荣的。所以,当一个人同我说,他想我,我心里泛起的涟漪映在脸上,便是忍不住的笑意。

    古井近山,这里少有人来,所以看见住持朝我们走来的时候,我又惊又疑。当下以为苏赫在重重护卫下进入寺中会引起麻烦,遂催促他快离开或是躲一躲,未料他敛了神色,泰然自若的等着住持过来。

    两人像老友一般互相行礼,而后住持朝我点头示意后又对苏赫道:“沈姑娘在这里你大可放心。”

    我不禁侧脸看身边这个男人,他像迷一般,分明是图然的君主,为何会与皇家寺院的住持相识,看样子,两人似乎交情不浅。

    脑中赫然想起唐景焕对我意欲非礼的那件事情,当时有两个小师父还疑惑他们的住持怎么忽然回来——

    我以为是我走运,未曾料到还有这一层缘由——我竟在不知不觉中一直受他庇护。

    “冷不冷?”

    背上一热,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为我披上,系好了带子,毛茸茸的围领几乎埋住了我半张脸。

    我欲拒绝他的示好,却在抬眼间发现住持不知何时又离开了,此处又剩下我们二人。

    “我不冷。”我伸手去解披风系带,打算还给他,因为我出来的时候身上是裹着披风的,而且——我有种浓重的负罪感:不该和他走的太近,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的好。

    可是,他总是能快我一步,先发制人——

    “乖一点。你的手很凉。”

    他不是周隽沅,无论我如何旁敲侧击甚至直言快语,他依旧我行我素,一意孤行。他像是狡猾极了的猎人,用他对我的好做陷阱,用我的欠他的恩情做诱饵,一步步将我引向他的涉猎地。

    但是,苏赫,虽然我不喜欢欠别人恩情,也素来有恩必报,可若你的恩情我还不清,那我便不还了。

    他带我进了古井旁的屋内,里面摆好了餐食,要我同他一起用午膳。

    我刚想要提一提珵仪,他却像能看透我的想法一般,道:“主持会帮你同那小公主说一声的。”

    我被他按坐在凳子上,冷笑连连——哪里是帮我,分明是帮他!

    也罢,他千里迢迢赶来,我陪他一同吃顿饭,勉强算尽了地主之谊。

    看着一桌素食,虽比上次我住在寺中的饮食要好上许多,可一点荤腥都没有,看着让人多少有些“六根清净”。

    幸好默烟没来,不然她定要上山捉兔子解解馋。

    我伸手夹了一块豆腐,余光瞥见苏赫也夹了一块;我复又夹了一片菜叶,余光里他也夹了一片。

    我放低了筷子,抬起头打算看看他接下来准备夹什么,却刚好和他热忱的视线撞了正着。

    “大君是不知道哪些菜好吃,还是吃不惯大月的菜?”

    他微扬了了扬下巴,指向我的碗——碗里的饭倒是下了不少,可夹到碗里的菜几乎都只吃了一口。

    “你夹过的菜,味道很好。”他虽话语真挚,可眼里分明的戏谑,“云儿可是觉得这些菜难以下咽?”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我一股脑地将碗里的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寡淡的正合我意!”

    他兀自一笑,身子朝我倾来,伸手捻掉了我嘴角的残渣。

    “这些日子我不便来看你,你好好待在寺中,有什么事就去找主持。”

    语毕,在我猝不及防时,他的唇瓣在我的唇上深深一印;又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紧擒着笑意退开,很像那只从默烟手中夺得了鸡腿的青燕,克制又内敛的得意洋洋。

    大概是我呆滞无措的神情在他眼里是好笑的模样,所以他将额头贴向我的,闭上眼睛,轻声低语。

    他说,云儿,你眼中有泪的时候,那时四处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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